红莲家的佣人换了好几个，她总觉得别人干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换了几个都干不成。

    肚子渐渐大起来，脚腿都肿了，行动很不方便，脾气也变得很怪，动不动就朝帮佣发火。

    静雅每次来，她总是哭，不停的责骂任营长父母，大倒苦水。

    “我公婆只知道写信不停的要钱，补贴老大、老五家，从没给我儿子姑娘买一根纱丝。刚结婚两个月就跟我们分了家，连床都没有，两间屋子一下雨，到处漏。怀老大那会儿，老任还是个小兵，又回不来，就让公婆照顾我，我那时特别馋肉，有次白天我见公公买了肉回来，我还挺高兴，可一直到晚上吃饭，也没见肉上桌。第二天我问老五，老五说晚上睡前吃了，我婆婆不让跟我乱说。小雅，你说我公婆做的是人事儿么？这还不算，生老大的时侯，我疼了一天一夜，受不了，让她去叫产婆，我婆婆说，她已经生了好多胎了，有经验，不用找。孩子好不容易生下来，她却吐了，说孩子身上全是屎，她闻不得味，这才去把产婆找过来。小雅，那一次我对婆婆彻底凉了心。当年我和老任谈时，我亲妈死活不同意，我就跟家里闹翻了，我没脸回娘家，只得咬牙挺着。如今条件好了，我公婆到好，动不动就问我们要钱，逢人还说我不孝顺，不懂事。你说，我怎么可能会对他们好，他们对我太毒了，这仇我一辈子不会忘。“

    红莲的心病，静雅没法化解，只能帮着找人。

    眼看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最后没办法，任营长写信到丈母娘家，让丈母娘来照顾。

    他丈母娘还带着小女儿红叶一起来的。

    康宁见过这对母女，打扮的光鲜照人，当娘的比红莲显得还年轻，红叶更是娇滴滴的，说话细声细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

    母女二人总嫌外面太冷，整天粘在坑上还觉得冷，这哪里是来照顾红莲的！

    红莲这么省，平时往娘家倒没少贴，只为在她娘面前挣个脸。

    她娘一提红莲，在街坊邻居面前可自豪了，红莲找了个军官，有出息，日子过得风光，借着照顾红莲的机会，给红叶也找个军官女婿。

    有次康宁来给红莲问诊，红莲的娘盯着康宁问东问西，搞得康宁烦得很。

    到了十二月初，天正寒，雪将路又封住了好多天，任营长突然接到消息，说她媳妇摔了一摔跤后就发作了，这离预产期还有大半个多月呢，当大家踩着齐腰深的积雪赶到家属住地时，红莲已经死了，产后崩漏，吴大夫也无能为力。

    孩子们不停地哭喊，叫着娘，让围观的人心疼得直掉泪。

    营长悲痛怒问： “怎么会摔了？”

    这母女俩呜呜哭着，道：“红莲将尿片拿出去凉晒时，不小心就摔倒了。”

    “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让她出去，这满院里的冰，你们为什么不收拾？你们来是干什么的？”

    悲痛化为愤怒，也只是宣泄情绪，总不能将两人掐死。

    人死如灯灭，活人还要生活。

    康宁很愧疚，当初劝红莲找佣人的是她，若没有这个提议，可能红莲就不会出这种意外，自己这张破嘴！

    红莲死后，后事安排得很快，任营长找了个乳娘和一佣人来照顾几个孩子，这些人当初来试过，熟悉。

    又过了几个月，红叶嫁给了任营长，四个孩子要照顾，亲姨娘定不会亏了孩子，但红叶也才二十出头，这么多人和事，她根本处理不了，她娘也做不来，只得又雇了两个帮佣。

    红莲当初当宝贝收着的东西，甚至连被子褥子，全被清出去卖了或扔了。

    又到春暖花开时，红叶也怀上了，吃中了康宁给静雅弄回来的野菜野味，闹着要来营里住，任营长只得把她接过来养胎，而红莲的几个孩子任营长让他爹妈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