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

    另一处宫殿,等消息的薛公见姜水月回来了,上前急道:“如何?”

    姜水月喘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妥啦。”

    薛公心疼的拉着她的手,扶她坐下,说道:“你的身子本就不好,为甚这么着急的赶路,劝说陛下之事也不在于这三日五日的。”

    姜水月温柔一笑:“难道我还不知道你吗?嘴里这样说,但心里比谁都着急陛下的事,再拖延三五日,头发又得白一半了。”

    薛公嘴硬道:“我哪有白发!”

    姜水月笑道,“你没有,是我有了。”

    薛公轻轻给她揉肩膀,“你更没有,还是和从前一个模样。既然你喜欢西涂,不妨多待些时日。”

    姜水月左手叠在他的手上,笑道:“我心中挂念你,哪有心思多呆。”

    薛公嘴角一咧,一贯冷硬的脸上居然浮现羞赧。

    “见着容风啦?”

    “嗯,就是容风陪我去的。”

    薛公有些醋意:“这小子还是跟你亲,我们两个办公的府衙明明隔的不远,愣是半个月没见到他的面了。你一回来,他倒是倒是跑到的比谁都快。”

    姜水月眉眼弯弯,露出嘴边的两个小梨涡:“毕竟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

    “此次回西涂,姜乐山的身子如何?”

    “兄长很好,上次带孩儿们野猎还打了七皮狼。”

    薛公哈哈一笑,“那的确是英勇不减当年呐!当年,我与姜兄游猎去过深山出过海,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说起出海,薛猇突然又想起鱼珍珍想偷溜出海一事,神情又紧绷起来,疑虑道:“陛下的心最近似乎野了许多,怎么会想到出海?莫不是有歹人蛊惑?”

    姜水月早就习惯了他事事都能联想到陛下的样子,沉吟片刻,缓缓摇头,说起了一件往事。

    “我记得小女帝五岁时,见到宝船念念不忘,嚷嚷着要通夷使带着出海,出海未果居然胆大包天,藏在通往苍蒙国的马车里,被先帝好一番申斥。”

    “今日,听钟秀宫的女官说,前一阵陛下又在翻幼时的玩物,莫不是想起这桩事,才生出的心思?”

    薛公长叹一口气,捏了捏眉心,“不过是读书理政,陛下怎么会生出出海的心思!先帝在时,行程可比现在满多了!”

    姜水月笑笑,心说像娇娇姐姐那样的女子又能有几个。但见薛公一脸懊恼,又宽慰道:“小女帝尚且年幼,还有工夫慢慢教导。卫晤,来日方长。”

    另一边,钟秀宫的鱼珍珍跟着廷官议了几天的事,慢慢回过味来。

    似乎,不太对!

    议事并非做卷子那样简单,写下答案就结束了。有些事得反复议,有些事得召集多部门。还有许多事得查卷宗,召唤朝臣。

    总之,这并不是一锤子买卖。自从那日跟着杨连昌查卷宗后,断断续续的居然做了半个月了。

    共事的属官们连连夸她,说她事做的好,悟性高,一件未完便又会调出几桩官司,请她继续帮忙。

    以至于她现在上午读书,下午办公。等鱼珍珍坐到桌案前,手握案牍的时候,才困惑道,诶?她怎么又变成半工半读了?

    这日子好像不累,又好像有点累。好像很忙,又好像不太忙。

    某天,鱼珍珍终于警醒过来,这是上当了呀!

    这群老狐狸,心眼子比莒翠山上的树叶子还多。

    既然他们还不死心,那就不能怪自己了。

    钟秀宫里很快传出了鱼珍珍摆烂的消息。

    “陛下今日起榻时左脚先迈下床了,眼下心情不好,今日不上朝。”

    “陛下今日过西兴门时见到一只飞鸟滑过,心中有些烦躁继而头痛不已,今日不议事。”

    “陛下今日进食时,看见萝卜居然是绿皮的,胃口不好,今日不见人。”

    侍从和近臣苦不堪言。

    迈步子时左右脚不是她们钟秀宫的小小侍女能决定的呀,再说,往日里女帝也没在意左右脚的事啊?

    太医院最近也很忧愁,陛下的病症稀奇古怪,一会头痛,一会脚痛,看见鸟便烦躁这算什么症状啊!也不能把鸟都捉住啊。

    毕竟王宫旁边就是莒山和翠山,有鸟兽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御膳房更忧愁,因为萝卜本来就是绿皮的,要吃萝卜又不吃绿皮的萝卜,这不是寻茬嘛。

    寻机会反映给青合殿诸公。诸公却并不理会,连薛公都只有一句硬邦邦的话,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让他们伺候好陛下。侍从们纷纷叹气,盲人摸象一般摸索着改正,生怕女帝再挑事。

    种种荒唐说辞不久就被朝臣们知晓了,谏书和非议源源不断。

    可不知为何,青合殿诸位却再没来钟秀宫兴师问罪,反而都压下去了。

    鱼珍珍数次寻茬,数次试探,却惊觉连同薛公在内,他们的包容度突然就提升了好几个度。

    任她如何作死都全盘接受,顿时有种拳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就这般闹腾着,时间一晃过了三年。

    正当她与一众老臣的斗的激烈时(其实大部分时间谈不上斗,只是单方面挨虐罢了)。柳条抽枝般,不经意间,鱼珍珍已经称得上一个身量娉婷的少女。

    为了有精力和老臣们周旋,她制定了高标准的健康计划,坚持运动,早睡早起,收获了一个姣好的体型,倒是意外之喜了。

    某天,鱼珍珍在跳绳时,见宫里的一派羸弱美人,认为有必要提升一下整体身体素质,灵机一动,顺势推出了皇宫运动会。

    这一下不仅宫里怨声载道,连民间都广为热议,反响大到连昭拂城聋子都知道了,莒翠王宫里的鱼鬼头又在搞幺蛾子了。世人以瘦弱为美,娴静为雅。

    可想而知,在她推出“健康昭拂,活力人生”系列活动时,宫娥是多么的抗拒。

    “谁愿意满身臭汗”“可不是,咱们又不是虎贲军、羽林卫。”

    “粗仆才满身腱子肉呢”“上蹿下跳,这般丑态,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呐!”

    “就是就是,我都没脸见林小侍卫了。”

    宫里的上等宫娥有不少出身颇高,进宫只为镀金,混几年好风光嫁人。

    也有一些身世差些不受宠,心气又高,想进宫寻自谋前途的,搭上宫里侍卫的。

    鱼珍珍倒像是浑然不知朝堂民间热议似的,一如既往地霸道。

    还放出风声,凡跳绳大赛获胜者皆有奖励。如每旬冠军能得到做一两纹银做彩头,每季度冠军能得到五两纹银做彩头。

    要是成为年度冠军,那可就了不得了,不仅能得到银钱赏赐,还有她亲笔提名的印着钟秀宫宫徽的墨宝:巾帼健将。

    这对于普通宫娥来说,实在是一份了不得的荣耀。

    此消息一出,虽然还是流传诸多非议,但更多的宫娥们劲头十足的搞运动,说话不虚了,走路不崴了,一个个面色红润,中气十足。

    大臣们觉得有些不妥,曾出手反对,结果过了一阵也没出什么大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她搞了。

    如此运动会开下去了,鱼珍珍的鼎鼎大名也在民间反复传诵,不过,并不是什么好名声罢了。

    小吉祥虽然搞不懂鱼珍珍在想什么,但她以鱼珍珍为尊,凡是鱼珍珍提出的她都无条件赞同,十分积极的张罗赛事。

    她直肠直脑又凶神恶煞的,没人敢在她眼皮底下攀交情耍花招,一时之间倒是广受好评,人人赞她铁面无私、公平公道,成为炙手可热的金牌裁判员。

    “陛下,今儿个跳绳大赛又出了一件狗屁倒灶的破事儿。”小吉祥一边往镂花铜盆里倒热水一边和鱼珍珍扯闲话。

    “嗯?怎么了?”鱼珍珍端坐在红绡帐内并不在意,正在把自己的腿往上掰,若有外人见到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这从正面看来称得上是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了。

    刚见着这般架势时小吉祥也一惊一乍的,生怕她把骨头掰断,现如今已然是见怪不怪了。

    “针线房的桃喜和皮作房的里庆均说对方徇私了,数的数不对。桃喜说里庆多数了十余个,里庆说桃喜多数了十余个儿。”

    “哦。”鱼珍珍一边说着一边换了个姿势,顺手把头上垂下来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哪料两只手刚在身后叠握在一起。

    那缕碎发又掉了下来,把她气了个四仰八叉,不愿再腾手去别,索性使劲向旁吹去,接着问道“那怎么办啊?”

    “哼,我不耐烦听她们掰扯,索性让她们两个又比了一次。”小吉祥倒完热水,又在清黑漆点金妆奁盒摸出几个瓶瓶罐罐,依次摆开。

    想到这似乎很生气似的,手里那个烟雨色瓷瓶重重搁在桌案上,怒道:“这般不老实,就该把她们捉进慎戒所,吃点鞭子就好了。”

    鱼珍珍终于扭过脸,瞥了她一眼,“你忘了三年前吃的那顿板子了?”小吉祥又回想起那个噩梦,脸上愤愤的。

    “你心中服气吗?若是心中不服气,以武力强行打压又有什么用,只会招致更多不满,心中怨气更胜。”

    鱼珍珍收了姿势,好整以暇说道:“那年你与太傅们在宇安宫门大打出手,明明离我最近,为何反倒我知会的最晚。

    “不是吗?国公们办公的青合殿隔了两重宫门,正刑殿隔了数座楼台,拖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人来知会我,难道这宫中人人都有不容推脱的急事?”

    “你是宫内的第一女官,手握权柄,位高权重,偏偏脾气火爆严苛。平日里宫人心中早有怨气,但敢怒不敢言,一日你落难,人人都欢欣鼓舞,哪里会伸手帮你。小吉祥,宫娥们心中记恨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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