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珍珍侧身行礼,脸上挂着周到礼貌的笑。
那男人跟在她身后,脚步也微微一顿,等他们过去。
只是突然间,那人余光撇了一眼,见面前的小女娘的笑容似乎有了些异样,一双漂亮的杏眸里透出狡黠讥诮的冷意。
刚要反应。
就在与这青年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形势突变。
鱼珍珍扭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甩了身后男子一巴掌,泄了心口的郁气。
然后捂着脸,大喊道:“流氓!”足底一登,轻巧转身,窜到众人身后,惶恐的叫喊:“公子们救命。”
清脆的巴掌声把所有人都打蒙了。
诸人被她惊的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见身后的男人面色阴沉大步踏来,想要抓住这位女侍,连忙把她挡在身后,说道:“兄台,这是怎么了?”
鱼珍珍见状,后退几步,脸一捂,哭道:“这位客人说让我带路,可是走着走着,却将我拉倒这处偏僻屋子欲行不轨,见有人来还威胁我不准说。”
“多亏见到几位公子,不然,小女子就,就,清白不保啦!”
她抽噎起来,似是说不下去了,一双漂亮的杏眸眼尾泛红,像是哭过,十分引人怜惜。
卧草!居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哦不,在这灯火煌煌之中欲行不轨之事。
鱼珍珍边说边委屈的将左臂的红纱往上拉,试图遮住莹白的臂膀。
原本没注意到的人此刻也注意到了她被撕开的衣衫。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真相呼之欲出!此事十分明了!
一边是楚楚可怜哭的梨花带雨的貌美女侍,一边是脸色阴沉被打断好事的华服客人。
青年人的正义感一下被激起来。
七嘴八舌的嚷道:“别怕,小爷为你做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居然敢在这儿撒野。”
“看着人模狗样居然是这般鸡鸣狗盗之辈。”
几人将她挡在身后,义正言辞的要寻官府之人来抓流氓。
这人脸色难看,无视众人,前来捉她。鱼珍珍自然不能被他捉住,左闪右躲哭的更大声了。
众人一看,更觉义愤。这么多人在眼前,居然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欺负女人,就简直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最左边的华服少年最为激动,袖子一撸,高喊道:“别怕,我爹可是昭拂城左巡”。
昭拂城有左右巡,昼夜巡警,负责都城的治安事件,相当于首都公安局局长。
左巡使巡察城内,右巡使巡察城外,每月交换一次,任务是查处各自巡区内的不法之事。
鱼珍珍想起那几个稳重威严的无趣老头,心道老头们的儿子居然这么跳脱。
只是不知道这是谁家儿郎,等她回宫一定要大大的赏!
她心思还没转完,又听见这少年牛气冲天,继续喊道,“麾下的一等武侯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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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巡麾下的一等武侯卫,正的副的加起来怕是有上百人吧。
身旁一人拉拉他的袖子,“小声点吧,小祖宗,爹刚升官,印信还没到手呢。”
“怕什么,我又没干什么坏事,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还有错?”
“就是,就是,子羡兄没错!”说话之人正是刚刚被哄笑的那人,头上斜拉拉的攒着一朵红花,是楼下歌女送的。
他为歌女只送了他一人花这事颇为得意,顺手插在簪头,见兄弟被责怪赶忙帮腔。
那个扯袖子的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
另几人也纷纷助阵,高嚷着:“天子脚下,竖子胆敢撒野,还不束手就擒。”
几人虽然不是专业的武师,但身上多多少少有点功夫,最差的自小也习过拳脚来强身健体。
少年热血,乍一遇见这等行侠仗义的大事激动不已,纷纷上前将人围住。
眼见达成预期,一片混乱之中,鱼珍珍啜泣着慢慢向后退,想要溜走。
那人却看出了她的企图,面色沉沉,直奔而来。
鱼珍珍后退,装模作样的尖叫,仿佛被吓得不轻。
众人纷纷伸手来拦,斥道:“竖子!还敢在此耍威风!”“捉住他送官!”
“对,没错,把他捆起来见官。”
名叫子羡的少年一马当先,十分英勇的挺身而出,哪知刚出拳就会被掀翻在地。
年纪轻,身体皮实,他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又风风火火的冲上去。身旁的兄弟们见状,纷纷出相助。
众人一门心思都在打斗上,没人分神管她。
这边人数虽多,却不占上风。那边武艺虽强,但似乎有些忌惮,打斗之间略小心,被众人拖住了手脚,战况一时胶着。
鱼珍珍审时度势,越退越远。但那人的五感何等锐利,刚踏到第一重帷幕处,就被发现了。
在打斗间见她越走越远,不再犹豫,动作大开大合,撂倒几人后沉着脸大步走来,浑身戾气尽显,一步一步犹如踏火而来的阎罗。
鱼珍珍受惊,这次是真的慌了。
因为这人看起来,
十分生气!
如果眼神也能实质化,那他的眼神一定似刀,好像要将她凌迟。
鱼珍珍战战兢兢的后退两步,见他已经伸手来抓,往后一退,顺势躲到一人身后。
众人见此人颇为难缠,又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只当这人恼羞成怒,要出手伤这姑娘。
于是纷纷掩护她快跑,嚷嚷着叫她快去喊人。
鱼珍珍正求之不得呢!已经撕破脸了,也不用再遮掩什么了。她一改谨小慎微的模样,当机立断,扭身就跑。
少年们见状,继续拖延,为她争取时间。
眼见鱼珍珍就要跑出去,那人眼睛微眯,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急速奔走几步,脚登梁柱,瞬间跳到鱼珍珍身后。
一个蹂身,就地一滚,躲开几人的围堵。左臂撑住腰身,右臂反手一捞,轻轻松松的抓住了鱼珍珍的脚腕。
他声音如寒冰:“我说过不欲宣扬,小娘子都当做耳旁风了是吗?”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拖,鱼珍珍站不稳,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瞬间就被拖回两尺有余。
该死的!居然又被捉住了。
闹了这么一大通再被抓回去,拿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落到他的手里恐怕得吃些苦头了。
不过是走错了房,也没看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位侍卫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用得着吗!
鱼珍珍此时不惧反怒,心中窜起一股火气。
她翻身坐起,撑住身体,索性猛然一踢,狠狠的照着他的头脸而去,想给他一脚。
那人偏头一躲,握着脚腕的手一滑,滑到了脚背上。
恰这时,头戴簪花的青年冲上来。
他自小就会怜香惜玉,见不得美人被这般粗鲁对待,一边叫嚷着:“小娘子莫怕,火生快来!”
一边英勇的死死抱住那人的左膀。
那位爹刚升官的青年不甘落后,也冲过来帮忙,大怒道:“竖子!淫贼!见到你现爷还敢如此嚣张,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你。迟川,你抱紧他左膀,看我削他!”
另一人见小弟又冲上去,怕有个闪失,也咬牙上前缠斗。
就在此时,鱼珍珍见他被拖住,抓住时机,脚尖一缩,猛地回腿,来了一招金蝉脱壳。
一只靴子被扯了下来。
她连滚带爬的向前跑。
鞋,不要了!
几人一起挤在帷幕处,空间狭小,场面瞬间又胶着住了。
眼见人就要跑没影了,这人浑身戾气尽显,手起拳落,不再留情,几个回合之间,迅速将几人打晕。
然而就差这几秒!
等解决这几个麻烦,一抬头,大门敞开,早不见了人影。
鱼珍珍发足狂奔,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望见了熟悉的楼梯口。
此刻,楼梯口前凶神恶煞的六名守卫也变得面目可亲。
守卫们正百无聊赖,远远望见狂奔而来的鱼珍珍俱是诧异。
“有,有人,在,在闹事,就在二楼最里边的房间,打的天翻地覆,赶快带人过去看看吧!”
守卫是见惯了喝酒闹事的客人,丝毫不慌,问清地点,值班石哥昂首挺胸的带人前去劝架。
鱼珍珍见只有两三人,大急,一边叉腰喘粗气,一边制止,严肃道:“那个人,那人像是练家子,武力惊人,怕不是三两个人就能制止的。”
赌坊酒肆最不缺的就是赌徒酒鬼,在这般地方当值,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石哥头一扬,十分不屑:“老子什么酒鬼没见过。”
呵呵,这个“酒鬼”保证让你耳目一新,好吗!
这么两三个人,去了不是白白送人头嘛!
为了让他们引起足够的重视,鱼珍珍立即添油加醋夸张一番。
她双臂一伸,拦住众人,焦急道:“慢着,请诸位听我一言,那人的确是十分神勇。”
“桌上摆的茶具,他两指一捏,就碎成沫沫了!这还不是最厉害的。”
“我还看见他左掌轻轻一拍,檀木椅子啪的碎成两节!”
“那个檀木椅背可有手腕粗呢!”
旁边的小兄弟瞪大眼睛:“这么厉害?”
“不止!”
“他,他还会法术!袖子这般一甩,好几人都晕倒了!”鱼珍珍慷慨激昂,语气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这是什么套路?
诸人睁大了嘴巴,半信半疑。
但这般稀奇事很容易激发人的想象。
沉默片刻,立即有人推出自己的猜测,“肯定是迷药!”
另一人摇头:“没准是西角秘术,你忘啦,前几年,西角来的伶人还大变活人,没准是他们的把戏。”
又一人也提出看法:“不好说,也可能是江湖游侠呢。”
“哎呀,这么厉害,咱们打的过吗?”
“就是,咱们虽说都会点功夫,可真碰见这号人物,也不知道能不能过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