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燃突然嗤笑出声，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冲那群凑一块的喊了声：“走了！”
小弟拿着半截烟，抬起头，懵懵的：“啊？这就走了吗，陈哥？”
“是呀，陈哥，咱们聚一块还什么事都没干成呢！”
陈燃拢了拢外套，真冷啊这风吹得……他低垂着头，杂乱的碎发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利落分明的下颌线，他说：“急什么，我再想想别的路子。”
陈燃晃晃悠悠地走了一路，兜兜转转还是停在了破旧的平房前。
这个时间点正巧赶上村里已婚妇女大妈们在河里洗衣回来，一人抱着一大盆衣服，三三两两的，偷摸斜着眼往这边瞟。
陈燃没理她们，他正从口袋掏钥匙准备开门，门却被风吹得吱呀——一声漏了道小缝，他动作一顿，下一秒，陈燃立马推开门，疯一样地冲了进去。
他出门前还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子此刻被翻得一片狼藉，连他垫桌角的书都被抽了出来，随便翻过几页的纸上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鞋印。
陈燃大步跨过客厅的一片狼藉，几乎连滚带爬地扑到摆在正中央柜子里的一个瓷瓶上，见它还是完好的，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抱进怀里。
□□从卧室出来的时候脚下被绊了下，踉踉跄跄地差点摔了，他抬脚踢了下那东西：“他妈的，什么玩意碍了老子的脚！”
他骂骂咧咧地从房里出来，一抬头就发现家里多了个人，慌乱了一秒，见陈燃宝贝似的抱着个瓷瓶，弯弯绕绕的心思又冒了出来：“小兔崽子，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说着还想去抢过来。
陈燃将瓷瓶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扭过头，眼里宛如淬了寒冰，怒喝道：“滚！”
□□迈腿的步伐一顿，当下便恼羞成怒：“小兔崽子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几天不在，你就以为我不敢打你了是吧？！”
他贪婪地盯着陈燃手里的东西，如毒蛇般的眼神缠绕在他身上：“我说怎么在家一分钱都没找到，原来都被你这个臭小子藏起来了！”
“要是不想挨打，还不赶紧把你手上的东西拿来给我！”
陈燃紧紧咬着的牙关吱吱作响，客厅对角的男人目光既露凶色，又躲躲闪闪地像个偷窥的老鼠，高大的身躯也呈瑟缩之状。
他想起母亲在被他打得浑身是伤的时候，眼里含着泪，却还温柔地将他护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你爸呀，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长得高大威猛，从前村里人有什么事第一个就想到找他，也会为人处世，人人都说他好，只是……”
母亲拭去将落的泪：“只是外面的世界诱惑太多，他这一出去误入歧途，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一句误区歧途就能成为一个人渣的借口吗？陈燃怎么也没法将眼前的男人和母亲口中的人联系起来，再看一眼他都觉得令人作呕。
他闭上眼睛：“滚！”
□□眼珠子一转，他说：“那你把手上的宝贝给我，我就走。”
怒火和悲伤交织成海几乎淹没了陈燃，陈燃将瓷瓶放好，冲过去揪起□□的领子：“我他妈真的会杀了你，你这个人渣！”
“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那是她的骨灰！”
陈燃还是个毛头小子，身高也没他老子高，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和□□健硕的身材比起来，威胁显得苍白又无力。
听见是那女人的骨灰，□□立马失了兴趣，失落之色溢于言表，随即就是被冒犯的恼怒和一无所获的愤怒。
这份气直接被他撒在了陈燃身上，他拎起揪他领子的陈燃，用力将他摔在地上：“臭小子，还敢教训你爹，老子他妈打死你！”
□□一边骂，一边用脚踹他肚子：“老子养你这么大，可不是让你吃白饭的，还不赶紧去给老子打工挣钱！”
□□打完后，重重喘了几口气：“呼——他妈的累死了！”没再看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陈燃，用力甩上门又不知往哪个方向继续游荡。
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陈燃抱着肚子，五脏六腑似乎都快错位了，因痛苦渗出的汗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变成一绺一绺的。
他却低低地笑起来了，也不知是汗还是泪水，落到嘴里咸咸的。
母亲，你说陈燃他什么时候才能攒够车票钱带你离开这呢……
……
“同学们，这学期班上转来了个新同学，下面就请他上来做个自我介绍——”
傅远舟背挺得直直的，干净利落地走上讲台。
底下的学生在他走上来的时候还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他说话字正腔圆，不带一丝口音。怪不得和这里的人有壁垒，原来是从城里来的。
下课的时候，傅远舟好几次看向姜春总是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姜春没忍住，率先开了口：“傅远舟同学，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傅远舟总惦记着他早上一瞥而过的‘家暴’痕迹，只是他并不擅长和人沟通，尤其对方还是女孩子，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胸前，姜春还以为他是对胸前的小蝴蝶好奇，早上没能和黄小蓉分享，想来换个新同学也是一样的。
姜春眼里带着亮光，略带炫耀地说道：“你是不是在看我胸前的蝴蝶？”
傅远舟有些迟疑，想着有个话题开口或许也是好的，而且那蝴蝶……也确实挺引人注目的，便缓缓点了头。
“嘿嘿，是不是很漂亮？这是我哥今早特意给我缝的，我哥可厉害了，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姜春期待地望着他，渴望听到他的回答。
傅远舟脸上神色一时很复杂，这……漂亮吗？
被绣上的针脚明明杂乱无章，布片甚至不够服贴，一角微翘着，配在大红的棉服上格外突兀。要按他平时回答，简直就是——丑的出奇。
想了半天的傅远舟斟酌问道：“你哥对你很好吗？”
“当然啦，我和我哥相依为命，他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姜春郑重说道。
傅远舟只好将满腹疑问压在心底，轻点了头示意了解。
“叮——”
“提醒宿主，本次任务是——杀死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