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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佛光寺位于云山半山腰上,佛门圣地,庄重威严,宫廷车驾在山脚停下,剩下的路需步行上去。

    冬日天寒,虞雪坠披着墨色狐裘下了銮驾。寺庙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禁军紧紧护在她的四周。

    谢无晏也跟在她的身边。今日他穿着玄色的箭衣,革带掐着矫健腰身,袖口紧束,佩刀的金属光泽熠熠生辉。他生得高大,步子也迈得大,为了迁就虞雪坠,他刻意放慢了行走的速度。

    一行人登至半山腰,佛光寺的主持早早率着众人在寺门前等着他们。

    虞雪坠按照仪程,上香祈福。

    宝殿中大佛慈眉善目,俯视众生,虞雪坠跪在软垫上,俯身行了三拜。

    她从前是不信神佛的,但重来一世,让她相信世间或许真的有神明存在,这三拜,她便叩拜得格外虔诚。

    祈福的流程繁琐,虞雪坠在主持的指引下全部完成时,已至晌午。

    寺院中为他们准备了斋饭,一行人拥着虞雪坠,呼啦啦往佛寺后院走去。

    佛光寺在山中,风景秀美,清新宜人,谢无晏伴在她的身边,饶有兴致地赏着风景。

    山中沁凉,远山的白雪还未融化,去往后院的路上,要路过一面巨大的山壁。

    虞雪坠顺着台阶走上来,山壁间雾气缭绕,她在湿润的空气中抬起眼,不由驻足。

    只见偌大的石壁上,画了一副金身佛像,金佛坐在绚丽的花莲中,半垂着眼睛,神情悲悯,在莹白的佛像手边,有人正用墨笔题字。

    那人踩在高梯上,穿着青色布衣,宽大的袖摆束在身后,手中执着一支硕大的毛笔。

    听到脚步声,那人回头。

    瞳孔在湿润的风中颤动一下,他轻声道:“小雪?”

    这人,正是傅锦。

    在虞雪坠来佛光寺之前,黑羽卫已经告诉过她,她会在这里碰到傅锦,所以此时看到他,虞雪坠并没有讶异。

    金佛下的郎君如一尘不染的谪仙,在黑色的石壁上挥毫涉笔,字迹秀骨如锋。他从高梯上慢慢走下来,洁净的脸上沾了一点墨渍。

    “小雪……”他怔怔张了张口,看着她身上的团龙狐裘时,不由垂下头,跪在了地上,“见过陛下。”

    虞雪坠淡淡道:“你怎么在这。”

    “回陛下,明悟主持邀我来为寺中新画的佛像题字。”

    虞雪坠打量着他。黑羽卫一直在暗中监视他,昨日,确实有沙弥邀请他来寺中题字。

    他们能在这里相遇,仿佛只是一个巧合。

    “起来吧。”虞雪坠道。

    傅锦站了起来,他的手上也满是墨渍,乌黑的发髻被山风吹得散乱,单薄的衣衫飘摇着,比上次相见,他瘦了许多。

    虞雪坠不再言语,抬脚路过了他。

    身后的谢无晏也早就认出了傅锦。他的眉眼发沉,黑幽幽的眼睛盯在他的身上。

    傅锦却并没有察觉,他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虞雪坠,像是痴迷,又像是悲伤。

    谢无晏跟上虞雪坠,但他的视线仍紧紧盯在傅锦身上,他的身体在行走,但视线直勾勾锁着傅锦,眸中含着锐利的警告意味。

    傅锦终于看到了他,他朝他温和地点了下头。

    谢无晏脸上露出冷笑,正欲发作,人群中忽然射入一支利箭。

    刺客来了!

    谢无晏反手将虞雪坠推向石壁的凹陷处,顷刻间挡在她的前面。

    石壁间的面积并不大,只能容纳十几个人,刺客选择在这个地方袭击,显然做足了准备。

    石壁下的台阶上,禁军和刺客缠斗在一起,上面亦是一片混乱,刀刀血肉横飞,鲜血飞溅在佛像莹白的指间,顺着黑色石壁蜿蜒滑落。

    重生以来,虞雪坠已经面对过数次刺杀了。她镇静地贴在石壁上,谢无晏守在她的面前,他的身躯极其高大,几乎能将她全部遮挡。

    然而这时,头顶上寒芒一闪。

    虞雪坠眼瞳一凝,抬头望去。

    竟有一个刺客埋伏在石壁上面!那刺客举着尖刀,直冲虞雪坠的门面而来。

    虞雪坠惊叫:“谢无晏!”

    谢无晏闻言回身,在瞬息间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背后传来刀入皮肉的噗呲声。

    但谢无晏并未觉得疼。

    他回过头,一刀劈下了刺客的头颅,这才看清,刺客的那一剑捅在了谁的身上。

    虞雪坠从谢无晏的怀里抬起头,看到了鲜血淋漓的傅锦。

    刺客击来的那一刻,傅锦和谢无晏几乎是同时挡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刀没有砍在谢无晏身上,砍在了傅锦的手臂上。

    鲜血顺着傅锦的手臂汩汩流淌。

    他苍白着脸,看着虞雪坠笑了一下:“小雪,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闭上眼睛,倒了下去,跌在地上时,肩头仿佛开出了一朵血花。

    谢无晏冷笑:“多此一举。”

    虞雪坠的眸中一片寂静。她看着傅锦的伤处,尖刀捅穿了他的右臂,这极深的一刀,往后傅锦,恐怕再难以写出一手好字。

    虞雪坠仰头看向陡峭的石壁。山峦雾气潮湿,慈悲的佛像之间,一行行墨字矫若惊云,秀骨遒劲。

    谁能想到,这竟成了傅锦的绝笔。

    ……

    因为谢无晏做了充足的防备,这场刺杀虽然来势汹汹,但极快便被镇压下去了。

    满身是血的傅锦被沙弥抬了下去,虞雪坠的眉头轻轻皱着。

    她实在是看不透傅锦。

    这段时日,黑羽卫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但他们都没从他身上发现丁点儿异常。

    今日傅锦为她挡刀,这更让虞雪坠迷惑起来。

    她毫无征兆地与他断了关系,在傅锦眼中,她应该是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女,但他却好似从未怨恨过她。

    他用了这样大的代价来保护她,难道,他真的喜欢她么。

    若真的喜欢,上一世,他为什么要那样伤害她呢。

    还是说,他现在都是伪装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

    虞雪坠想不通,她的目光顺着他的身影望过去,陡然间,谢无晏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的神情有些瘆人。

    “陛下从前可说过,与他再无干系了。”

    虞雪坠回神,不由一笑:“只是看一眼而已,他毕竟是为我而伤,若这么不闻不问,显得我很没有气度。”

    她吩咐下去,命人去宫中请太医来为傅锦治伤。

    除此以外,她未再给他什么关照。

    谢无晏很满意她的漠然,眸中的寒瘆渐渐烟消云散。

    ……

    晌午过后,銮驾启程回宫。

    禁军在后面押着不少抓到的刺客,谢无晏在寺中便审过了,带头的两个刺客受不住刑,该招的不该招的全都招了。

    整件事,都是太皇太后指使的。

    虞雪坠早就猜到了,她对谢无晏道:“把为首的那两个刺客交给我吧。”

    谢无晏问她:“你行么。”

    “我可以的。”虞雪坠朝他弯了弯眼睛,“大人知道的,我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傻。”

    谢无晏笑了下:“好。”

    入了宫中,虞雪坠带着两个刺客去了慈寿宫。谢无晏侯在紫宸殿中等她。

    太皇太后还未得到刺杀失败的消息,正在宫中陪着虞泽玩绣球。

    守门的太监前脚进来通禀,虞雪坠后脚便踏了进来。

    见她完好无损地归来,太皇太后大失所望,她勉强维持着冷静,冷声道:“陛下这样闯入哀家宫里,还有没有礼法了?”

    虞雪坠笑了下,指尖轻抬,缚在她身后的两个刺客被禁军一脚踢到了太皇太后面前。

    这两个刺客方才经过严刑拷打,一身皮肉血淋淋的,十分恐怖。太皇太后面色一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祖母,孙女都知晓了。”虞雪坠并没有耐心和她迂回,她披着狐裘,坐在一侧的禅椅上。

    禅椅前的香案上供奉着一樽观音,错金螭兽香炉中燃着细香,她瞧着那丝丝缕缕的烟气,下旨道:“来人,将虞泽带走。”

    “你要干什么!”太皇太后大惊失色。

    虞雪坠懒得向她解释,身后的禁军一拥而入,将五岁的小孩儿一手抓住。

    虞泽吓得嚎啕大哭。

    太皇太后厉声道:“他是你的亲堂弟,你要谋杀手足不成?”

    “皇祖母都要谋杀亲孙女,我杀个堂弟有何不可。”虞雪坠笑意盈盈。

    太皇太后知道刺杀的事瞒不住了,她面色青白,往前急跨两步,正要伸手去拦,脑中忽然嗡地一声。

    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年纪大了,受不住吓,也受不住惊。如此轻易便晕过去了,让虞雪坠索然无味。

    都这般老了,怎么不知道安生呢。

    孝顺的样子还是要做做的,虞雪坠差人去请了太医,便离开了慈寿宫。

    回紫宸殿的路上,虞雪坠下了旨:“传旨下去,仪王幼子虞泽,即日起迁往岭南,三代之内不得离开岭南。准其生母仪王妃随行。”

    禁军统领张翦跪地领旨。

    虞雪坠又道:“今日太皇太后干的糊涂事记得往外透透口风。”

    若是没有因由就将仪王的幼子驱逐,难免落人口实,以为她心胸狭隘,连个五岁的小孩儿都容不下。

    有了太皇太后今日这一出,她总算能光明正大地弄走那个碍眼的小孩儿了。

    张翦躬身道:“属下遵命。”

    解决掉了一个麻烦,虞雪坠心情很好,悠哉悠哉回到紫宸殿。

    谢无晏还在殿中等着她,他已经听说了她的旨意。

    她留了虞泽一命,博得了宽仁的美名,又将他驱逐出去,彻底解决了麻烦,一道旨意一石二鸟,这事办得漂亮极了。

    虞雪坠步入宫中,和谢无晏相视一笑。

    这个时候,正巧太医也来了。

    太医刚为傅锦治好伤,是过来回禀的。

    “陛下,傅郎君的胳膊勉强保住了,不会影响他往后的生活。”

    “对写字有影响吗。”虞雪坠问。

    “没有影响,只是过于精妙的笔法,怕是难以完成了。”太医如实相告。

    虞雪坠应声,让他退了下去。见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言语,谢无晏原本含笑的眼眸,再次阴沉起来。

    “陛下心疼了?”他问。

    虞雪坠点了点头,在谢无晏沉得发狠的眼色中,她捂住自己的心口,道:“每次一见他,我都会心疼。”

    上辈子那一刀,就扎在她的心口上。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种疼。

    谢无晏的脸色越来越可怕,虞雪坠觑着他,忽然扑哧一笑。

    她悠悠补充道:“此心疼非彼心疼,他大概与我相冲,每次见他,我就浑身难受。”

    谢无晏瞧着她不在意地玩笑起来,脸色稍霁:“他可是为陛下废了手,陛下当真没有触动?”

    “奇怪,我真的一点没有呢。”虞雪坠笑道,“他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短短的几个字,道出了她对傅锦的冷血无情。谢无晏打量着她,终于笑了。

    心情起起落落,总算放了晴,谢无晏甚是喜爱她这副薄情模样,不由起了亲近的心思,他凑近她,问道:“那陛下现在心口还疼吗。”

    虞雪坠点了点头。

    谢无晏又道:“那微臣,帮陛下揉一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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