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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面(七)

    “苗老二”这个招牌早在百年前就已名满天下,他最开始只卖菜刀,名声打响后,范围便扩至各类刀具,更甚的是,有人不远万里从西域帕罗赶来定制刀剑。世人因此笑言道:这世上的刀,苗老二若称第二的话,没人敢称第一。

    “苗老二”传到现在,刚好是第十八代,因此传人也被人喊作苗十八。

    江瑟瑟和裴霁舟及至“苗老二”刀铺外,令人唏嘘的是,以前门庭若市的院子此时已有罗雀。

    “苗老二”大门紧闭,门楣上插着的彩旗早已褪了色,门前院里,乌鸦喜鹊随意走动,满地的落叶残雪也无人清扫。

    “命案发生后,京兆府首先调查的就是屠夫和卖刀具的。”裴霁舟负手凝望着门楣上的鎏金大字,感慨世事无常,“虽然后来没找到证据就放了人,但不明就里的百姓依旧结队围了他家铺子,他的家人也遭受到了无尽的攻击与谩骂,最可怜的是他的小儿子,五岁不到,被吓得七魂失了六魄,因此他只得锁了铺子闭门不出。这几个月,他们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都是别人悄悄送进去的。也正是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类似之事,圣上才下旨由我来调查此事,且要我不得随意扣人,以免生出事端。”

    “没找到证据便放了人。”江瑟瑟喃喃道,“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啊,却对别人造成了致命性的打击。”

    “所以,我必须将凶犯绳之以法,不仅仅是为了那些死者,还为了那些无辜受到牵连的人。”裴霁舟道。

    “一定会抓住的。”江瑟瑟像是在跟裴霁舟说,乍一听,又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江瑟瑟走上台阶,轻轻在门上叩了几下却并未得到回应。裴霁舟见状上前重重敲了几下,两扇门被他砸得哐哐响,为此裴霁舟还遭了江瑟瑟一记白眼,“王爷您轻些敲,别再他们吓着了。”

    不过这一举动颇为有效,没多时便有人匆忙跑来又小心翼翼地靠近门边,从门缝里瞄了几眼后试探着问了一句:“谁?”

    江瑟瑟觉得自己是个女子,危险性和攻击性都不大,容易让人放松戒备,于是她示意裴霁舟噤声,由她来劝说对方开门。

    正欲开口的裴霁舟识趣地闭上了嘴,还默默地向旁边退了一小步。

    “大哥,麻烦开下门,我想买几把刀。”江瑟瑟捏着软绵绵的嗓音,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人畜无害。

    “买刀?”里面的人很是惊讶,以至于他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诈,“我们这儿不卖刀了,姑娘还是去别处问问。”

    “别的地方我都问过了,还真没有我中意的,久闻苗老二的盛出好刀,特地前来瞧瞧,大哥开开门好吗?”江瑟瑟又道。

    “都跟你说了不卖刀,你这丫头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呢?非要我跟你发火你才高兴是不是?赶紧走吧,别在这儿杵着!”里面的人当即下了逐客令。

    江瑟瑟不气馁,又换了个说法,“我是京兆府的人,前来找你们主子问几句话,麻烦开下门。”

    未曾想,这话更惹恼了对方,“怎么?现在骗人都这么明目张胆了?你欺负我不懂是不是?京兆府哪儿来的女差?哼!就算你是,我也不会给你开门的,谁知道你们憋着什么坏呢?莫非是抓不着人想就想把一切罪名推到我身上?做梦!除非你有搜查令,否则休想让我开门!”

    江瑟瑟吃了闭门羹,脸上有些挂不住,正当她欲再行劝说时,裴霁舟终于开口了,他道:“苗十八,把门打开。”

    苗十八提着一口气,正欲胡乱轰炸时突然反应过来,他怔了片刻,试探着问了一声:“郡王,是您吗?”

    裴霁舟沉声道:“是我。”

    话音示落,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

    刚才还怒火冲天的苗十八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唯唯诺诺地躬身邀着裴霁舟入内,也不提什么搜查令的话了。

    江瑟瑟瘪嘴,心想有权力的人是不一样。

    裴霁舟先进了屋,走了几步发现江瑟瑟没跟上来,忽而回头,眸中带着丝哂笑,“江姑娘,你不是要买刀么?怎么还不进来?”

    苗十八作为一个生意人,自是眼尖得很,想着刚才的冒失,便忙上前向江瑟瑟道着歉:“原来姑娘真是京兆府的人啊,怪小的有眼无珠,刚才多有冒昧,还请姑娘勿怪。”

    江瑟瑟自然不会真与他计较,道了声无妨后,跟着裴霁舟入了后堂。

    苗十八邀二人入座,又急唤夫人泡了滚茶端来。苗十八恭敬地站在一旁,道:“知道郡王喝不惯粗茶,半月前,我专门托人从姚州带来了上等普洱,本想着给王爷您送去,但仇副将说什么也不收,今日您来得正好,先尝一壶,若是觉得还行的话,就一起带回府上。”

    如此明目张胆的贿赂江瑟瑟还是头一次见,她也不管那么多,端起茶盏便吮了一口,然后看着裴霁舟意有所指地叹道:“这茶真香!”

    苗十八却没能听出江瑟瑟话里的讽刺,还一个劲儿地笑着:“是吧?姑娘觉得好,等会儿也一并带一包回去。”

    江瑟瑟却道:“不必了,我可没那个资格喝这等上茶。”

    苗十八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也不敢多言,只得悻悻地看了裴霁舟一眼。

    裴霁舟笑了笑,问苗十八:“这月的粮可备够了?不够的话跟我说,我让不言再送些过来。”

    苗十八忙道:“够了够了,仇副将拉了好几石来,别说这个月,就是下月、下下月都够了。”说着,苗十八忽现惭愧,他道,“王爷不仅给小的送粮过来,还差仇副将隔日又送新鲜的肉菜来,还不要小的给钱,小的这心里委实难受得紧,也不知道拿什么来感谢王爷,这茶——”

    “茶我不要!”裴霁舟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江瑟瑟抬手果断拒绝了苗十八的好意,“至于钱,就当你先替我保管着,将来自有用处。”

    “是是是。”苗十八也不敢强迫裴霁舟,只能应声称是。

    “对了,你家的刀都还有吗?”裴霁舟问苗十八。

    苗十八回道:“有的有的。王爷想要什么刀,我去库房给您拿。”

    裴霁舟再次看向江瑟瑟,后者先是自以为是而吃了瘪,后又先入为主误会了裴霁舟,此时的江瑟瑟要多难堪就有多难堪。

    她将头别向外面假意咳了一声,随即问苗十八:“不知可否带我去库房一看?”

    “当然可以。”苗十八侧身,“王爷,姑娘请跟小的来。”

    江瑟瑟与裴霁舟跟着苗十八去到了库房,随着门被推开,偌大的房间里密密麻麻且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百种刀具,那是相当的壮观。

    “这都算得上是一个武器库了!”江瑟瑟惊讶不已,“没想到西京竟如此包容,就这都没有官府来查?还是说——”江瑟瑟看向裴霁舟。

    裴霁舟笑道:“江姑娘的意思是我在给苗十八作保?”

    没等江瑟瑟开口,苗十八已抢先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与王爷是命案发生后认识的。至于这些刀具,自是与官服备案过的。姑娘应该知道我家‘苗老二’的名气,在大周,我有二十多家店铺,且盈利都还不错,每年也交了不少税,且随时接受官府的督察,所以整个大周,也只有我们家卖的刀具最全。”

    江瑟瑟点点头,好吧,她再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瑟瑟在屋内踱了一圈,时不时地拿起匕首比划,偶尔又摸摸雕饰精致的大刀。

    “姑娘想要什么刀?是切菜还是踱排骨?”苗十八不厌其烦地讲解着每一把菜刀的用途,上下嘴唇一碰,说得泡沫星子都干了,也未见江瑟瑟挑出个所以然来,“没事儿,姑娘慢慢选,选中了尽管拿走便是。”

    “都可以拿?”江瑟瑟问苗十八。

    “随便拿!”苗□□手一挥。

    江瑟瑟扫了眼裴霁舟,道:“行吧,那戟和矛,还有弓弩等不要,其它的我通通要拿走。”

    “啊?”苗十八差点儿惊掉了下巴,“姑娘,您,您都要啊?”

    江瑟瑟挑眉,“怎么,舍不得?”

    苗十八回头看着裴霁舟,见后者不为所动,便知这事他已然默许,“那倒不是。只是小的着实好奇,姑娘要这么多刀具做什么?”

    “我自有我的用处,你无需多问。”江瑟瑟道。

    “这要怎么带走啊?”苗十八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

    “待会儿我会差人来取,你只管配合便是。”裴霁舟道。

    “是。”苗十八喏喏道。

    “东西都备齐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从苗十八家里出来,江瑟瑟和裴霁舟朝着京兆府的方向折返。

    “还需要什么?”裴霁舟问。

    江瑟瑟停下脚步,偏头望着裴霁舟,“我是个弱女子,力气自是比不得男子的——”

    话没说完,就听裴霁舟嗤笑一声,江瑟瑟不悦地皱起眉头。

    裴霁舟笑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女子?可我见你一点儿也不弱,居于尸骨之间而巍然不动,那情景,我想着都头皮发麻。”

    江瑟瑟横了裴霁舟一眼,说起了未完之话,“所以需得找一个成年男子来砍骨头。”说完,江瑟瑟一动不动地看着裴霁舟。

    裴霁舟恍然,指着自己鼻子反问:“你想让我来砍?”

    “王爷不愿意?”江瑟瑟亦反问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有自己的事情忙,耽搁来耽搁去,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砍完。”裴霁舟道。

    “那王爷也得找个人来帮我。”江瑟瑟道。

    裴霁舟问:“雷鸣不行?”

    江瑟瑟摇头,未等裴霁舟询问原由,她便自顾解释道:“他年龄太大了。”

    “雷鸣习武出身,即便老了些,也不至于没了气力。”裴霁舟道。

    “我并非嫌弃他老了没力气。而是他年纪大了,行事难免会过于刻板,不利于我作比对。”江瑟瑟道。

    “你非要年轻的,可如果凶犯是个中年男人呢?雷鸣岂不是正合适?”裴霁舟又道。

    “不会。”江瑟瑟回道。

    “什么不会?”裴霁舟不角。

    “你想,失踪的女子皆是年纪小且相貌出众的,一般长得漂亮的比相貌平凡要更自信。这样的女子,会看上雷寺正那类男子吗?”江瑟瑟解释。

    裴霁舟不解江瑟瑟之意,江瑟瑟无奈只得往更明白了说,“女子频繁失踪,可京中却从没发现被绑架挣扎的痕迹,哪怕是被迷晕带走,也不可能瞬时做到。这说明那些姑娘极有可能是自愿跟着他走的。而最容易让姑娘放下戒心的,就是长得好看的男子。”

    裴霁舟听得想笑:“尽是些歪理。但——好像又有那么点儿道理。”

    顿了顿,裴霁舟又道:“放心,我会给你寻个合适的人。”

    “嗯。”江瑟瑟应道。

    两人并肩走了一阵,裴霁舟忽然问江瑟瑟:“你是因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江瑟瑟瞥了裴霁舟一眼,不屑道:“因为我也是女子。”

    “呵!”裴霁舟被噎得无话可以,过了片刻,他又问,“反之是否亦然?所以你与傅少师才这般‘惺惺相惜’?”

    “王爷可真会举一反三。”江瑟瑟冷笑。

    裴霁舟不解,明明江瑟瑟那日与傅斯远相谈甚欢,为何他每每提起时,江瑟瑟都一脸嫌弃样?

    “姑娘与傅少师之间可有着嫌隙?”裴霁舟又问。

    江瑟瑟自顾朝前走着,回呛了裴霁舟一句,“王爷怎么跟个长舌妇似的!”

    裴霁舟眉头紧皱,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揶揄,但这也让他更加地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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