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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九)

    “王——”办完事回来的雷鸣还在篱笆门口就高呼了一声,而仇不言在看到房檐上挂着的那两个村民后,赶紧截住了雷鸣的话,改口唤了声,“大人,我们回来了。”

    雷鸣一顿,局促地看了裴霁舟一眼后,亦跟着仇不言称呼其为“大人”。

    “你们回来的正巧,赶紧洗手吃饭吧。”这时,江瑟瑟端着一木盆从厨房门里探出头来,并给两人递了眼色。

    与此同时,裴霁舟亦朝二人轻轻摇了摇头,在两人近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等会儿再说。”

    两人会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

    等到房顶上的几人将漏雨的洞修补好之后,一共八人同围坐在八仙桌前用饭。而一直忙前忙后的文阿婶说什么也不肯上桌,并借称家中的猪还没喂,强势拒绝了江瑟瑟的极力挽留而小跑着离开了。

    江瑟瑟心中委实过意不去,却也无可奈何。

    “不用管她。”钱富山打着圆场道,“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吃过了。”说罢,与另外三个村民盛邀裴霁舟和江瑟瑟上坐。

    将圆未圆的月亮慢慢从夜空的边界线上爬起,静悄悄地落在树梢上。一场急雨过后,月亮似是被洗去了铅华,显得格外地明亮。

    屋外,月影幢幢,田间野虫的嘶鸣声给这个夜平添了一份怖色。

    屋里,酒过三巡,本就多话的几人开始无所顾及的聊起了张、荣二家的情仇纠葛。

    王老二道:“他们两家只是看着和睦罢了,那荣成往些年可没少仗着家中势力欺负张老三。”

    “荣家有靠山?”裴霁舟赶紧追问。

    李甲却朝着王老二嗤笑了一声,随即向裴霁舟解释道:“荣成他太爷和他爷是分别是上上上任和上上任里正,可不算是靠山么!”

    雷鸣听后不屑一笑,“一个里正而已——”说完,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现任里正还在这儿呢,于是赶紧闭了嘴。

    钱富山知道雷鸣要说什么,接过话道:“雷大人,这您就有所不知了,里正职位虽低,可这儿一百零八户人家的户籍和赋税都要经老弟我之手,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有谁惹毛了我,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便能整得对方叫苦不迭。”

    “当然啊,我当里正也二十年有余了,自认为做事还是比较公正的。”因怕几位京中来的上官误会自己也跟荣家人一样,钱富山赶紧给自己找了个补,“不信你们可以挨家挨户去问。”

    “里正他做事确实公道。”王老二等人附和道。

    裴霁舟笑了笑,随口赞了钱富山一句,接着又将话头引到张三平和荣成身上,“荣成欺负张三平这事儿,几位可曾亲眼见过?”

    那三人忽地面面相觑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过了片刻,三人又相继摇了摇头。

    “都是道听途说来的。”钱富山解释道,“那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们仨才几岁啊,哪能知道那些。”

    “哦?”裴霁舟眯起笑眼,“这么说,里正很清楚咯?”

    钱富山端着酒杯的手一滞,他静默了片刻,许是在懊恼自己的多嘴吧。

    “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钱富山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他道,“邻里之间,要说一点儿摩擦都没有,那就太假了。他们两家不仅房子挨得近,就连土地也是连着的,荣家老伯一向强势,经常在耕地除草的时,除着除着就把张家的田埂给挖了,慢慢圈进了自家地里。那些年,他们两家是为此吵得很厉害,不过后来又言和了,而且两家的关系变得出奇地好。”

    “您还记得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变好的吗?”江瑟瑟问道。

    钱富山歪着头回想了很久,他忽而眉头紧锁,忽而又恍然大司道:“大概是从十五六年前开始吧,那里我都当了好几年的里正了,最初的几年也没少为他们两家的矛盾发愁,为此我还召集了德高望重的长辈进行劝解,但都无济于事,没想到啊,之后他们竟自己和好了,大家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话匣子一打开,钱富山就有些收不住了,而且到他这个年龄的人,似乎都喜欢回忆往昔,“张老三是孤儿,我们大家都很同情他,但又没人敢为了他去得罪时任里正,可后来荣成他爹和爷于上山砍柴途中被狼扑了,荣家自此衰落,而荣成和张三平自小一起长大,还是有些情谊在的,没了老一辈从中作梗,他二人之间的关系慢慢就恢复到了小时候那样好。我还记得,当年是荣成亲自上门向张三平道歉言和的,张三平这人心眼儿实,又不记仇,两家自然而然地就好了起来。”

    钱富山喋喋不休地述说着以前,而裴霁舟与江瑟瑟一直在竖耳倾听着,但就这段往事来说,并无奇怪之处。

    “荣成除了荣齐这个儿子外,没有别的家人了么?”江瑟瑟又好奇地询问道。

    “有啊。”周丙捞了一大块鸡肉啃着,汤汁从他的手指流到手心,他瞥了一眼后,直接用嘴将手给嗦了一遍,然后别过手就在腰间来回揩着,“荣家阿婶还在世。”

    “可我们去找荣成时,没看见他的妻子。”仇不言插了一句。

    “回娘家去了呗。”王老二道,“这荣家阿婶每次跟荣叔吵了架后就往娘家跑,少了十天半月绝不回来,而且还得荣叔亲自去接。尤其是农忙时节,就算荣叔没惹她,她也会找理由吵一架,为的就是逃避农活。”

    “嚯!还能这样?”四人中只有雷鸣成了亲,他听了此话后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慨,后又暗自庆幸着自家娘子虽说性格刚烈了点儿,但却是一个任劳任怨的贤惠妻,全心全意地为了他、孩子和整个家付出着。

    “可不是哩!”周丙叹了口气,说起这位婶娘来,懒人都得直摇头,“荣叔也是命苦,你说他年轻时候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懒媳妇?连罗锅张都不如,人张老三的媳妇儿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嘞。”

    “说起这个,我正想问来着。”裴霁舟问,“张三平妻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钱富山连叹了两声,惋惜道:“死了,半年前,他家失火,张家媳妇被火给烧死了。——好像就死在这间屋里。”

    钱富山话音刚落下,院子里便陡然起了一阵风,呼呼地冷风直灌进屋里,卷着几人的脚脖子许久后才散去,实在是诡谲得很。就连不信鬼神的仇不言和雷鸣都没忍住打起了寒颤。

    “烧死了?”江瑟瑟和裴霁舟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

    二人对视一后,由江瑟瑟继续发问:“意外还是自杀?”

    “算是意外吧。”钱富山幽幽道,“听张三平说,是他小儿子玩火不小心点燃了草垛,他媳妇没跑出来呛死了。”

    此话犹如一记铁锤重重敲在了江瑟瑟心上,她的喉咙像是被扼制住一般喘不过气。而她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烈火燃烧的场景,炽热的火焰烤得浑身发痛,而浓浓的黑烟则从她的五官见缝插针般地涌了进去,呛得她连连咳嗽。

    “喝口水。”裴霁舟一边轻拍着江瑟瑟的后背,一边将水杯递到她的手里。

    “我去外面透透气。”江瑟瑟已咳得满脸通红,她深吸一口气后撑着桌面缓缓起身,见裴霁舟满脸担忧,她又道,“我无事,只是有点闷而已。我就在院子里站会儿,你们继续聊。”

    裴霁舟听出了江瑟瑟的话外之间,他冲她点了点头,道:“别站在风口,免得着凉。”

    江瑟瑟点着头嗯了一声。

    “所以,是他那患有痴傻症的儿子不小心烧死了母亲?”裴霁舟不可置信地复问道。

    钱富山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他那儿子可不傻。”李甲又道,“那小子伶俐得很,我们还经常开玩笑说那孩子聪明得不像是张三平的种。不过自他娘死后,他就变得痴痴呆呆了,应该是被吓着了。”

    “小孩子贪玩儿很正常,但因为贪玩儿把自己亲娘给害死了,他当属头一人。”

    王老二道,“要搁我家里,我不把他打死都得废他条手,看他还敢不敢胡作非为!也就张老三才这么惯着他。”

    “你不理解正常啦。”周丙揶揄道,“就张三平那个乌龟样,也不知走了啥狗屎运才生出这么漂亮一小子,又是他家唯一的命根子,要换作是你,你也舍不得骂一句。”

    王老二嘁了一声,他才不信。

    “这家人也是倒了血霉了。”雷鸣忍不住抬头打量起这间堂屋,喃喃道,“会不会建房时没选好黄道吉日?或是,他们两口子八字不合,命里犯冲?”

    “雷鸣!”裴霁舟喝了一声。

    与此同时,仇不言在桌下踢了雷鸣一脚。

    雷鸣赶紧捂住嘴,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大人,下官失言了。”

    钱富山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火灾后,我找了风水大师给来他看,并在大师的建议下重新给他选了地基建了新房——就是现在这房子,但谁想到,千算万算,还是没能让他躲过这一劫,甚至还搭上了荣齐的命。”

    “真是造孽啊!”王老二亦叹道。

    “可不是咋的!”李甲和周丙亦跟着连连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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