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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十八)

    芜县府衙殓房内,江瑟瑟将她所有用到的器具整齐划一地排列在羊皮布上,而她身后,裴霁舟和魏登明等人同样整齐地站作一排。

    江瑟瑟边戴着手套边转过身看着几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魏登明总觉得江瑟瑟看向尸骨时的眼睛里在泛着光。

    “魏大人,你们且先出去候着。”江瑟瑟只抬了下眸,裴霁舟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于是不等他开口,先主动帮她把闲杂人等全部请了出去。

    “王爷,您确定要留下来?”江瑟瑟问裴霁舟。

    裴霁舟举着手中的纸笔,一本正经地回道:“那当然,否则谁给你记录?”

    江瑟瑟本想打趣他这么点儿小事倒也不用劳烦王爷亲自上阵,但又一想,他在的话,两人还可以即时交流案情,倒也省去了她复述一遍的麻烦。

    江瑟瑟未再多言,径自走到荣齐的尸骨旁。

    她先是粗略地扫视了一遍荣齐的尸骨,除了头骨有破损外,其余骨头并无缺失或伤痕,随着她的目光下移,江瑟瑟一眼便看到了荣齐脚上多出来的那一节短骨。

    她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去,荣齐死的时间最短,又因案情拖着直到半个月前才下葬,上午起棺之时,还看见其尸骨关节处附着有少量腐烂的皮肉,因而他的尸骨最新也最白,骨节亦还未完成断开,所以江瑟瑟拾起脚骨细细端量时,一并将腿骨也扯了起来。

    “还真是六根脚趾。”裴霁舟讶然道,接着他又跑去看了眼张玉珍的尸骨,折回来告诉江瑟瑟,“她的没有异常之处。”

    江瑟瑟并不觉得惊讶,她道:“这个病症并非所有子女都会有,而且一般来说,男子患病的可能性比女子要大,所以张玉珍没有第六指并不奇怪。”

    裴霁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见江瑟瑟将注意力定格在了荣齐头部的伤口处。

    “伤口位于枕骨处,是一道长约四寸,宽不到两厘的裂缝,且伴有呈四周分散的细微裂缝。”暮色昏沉,江瑟瑟有些瞧不真切,因而她捧着头骨凑在油灯面前检查一番后下了结论。

    随后,她将头骨放回原位,又拿起凶器与骨痕仔细作了对比,“伤口与锄头相吻合,至于死因的话......就是利器贯穿枕骨,伤及了内部的脑髓,失血过多而致使了荣齐的猝亡。”

    “这个结论与之前验状上所书相差无几。”裴霁舟略感失望。

    江瑟瑟听出了他话中隐藏的失落,便轻淡地扫了他一眼,裴霁舟见状赶忙解释道:“瑟瑟你别误会,我不是对你,只是觉得如果检验结果与之前一样的话,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江瑟瑟能理解裴霁舟的心情,但尸体所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她也不能无中生有。

    在裴霁舟已放弃从荣齐尸骨上发现新线索的想法,准备前往下具尸骨时,却见江瑟瑟依旧站在原处未挪步,他又折身走至她的身旁,正欲开口询问时,却听捧着头骨的江瑟瑟在小声嘟囔着:“奇怪......”

    “什么奇怪?”裴霁舟凑近问道。

    江瑟瑟双目只顾盯着那道骨裂,并未抽出空来搭理裴霁舟,直到她将那头骨放在掌心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后,才终于抬起头对裴霁舟道:“伤口的位置不对。”

    此时,幕色早已降临,院中点了火把照明,燃烧焰光穿透窗格上那屋薄薄的纸,扑朔般映在殓房的墙和地上。

    屋中两人一心扑在尸骨的检验上,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而屋外的魏登明等人则静立在院中等候消息,双脚都站麻了也不敢偷懒歇坐,还是雷鸣开口问起魏登明有无歇脚的地方。

    魏登明像看着救命恩人般感激地看着雷鸣,眼里不禁冒出点点星光,就差抱着对方的大腿感恩戴德了。当即便簇拥着雷鸣等人移步去了殓房对面的厢房歇息,并以糕点和好茶伺候着。

    殓房内,裴霁舟取了烛台,屈着掌心拢外灯苗外,他将灯挪近头骨旁,沿着江瑟瑟手指的仔细看了看后却并未发现有何奇怪之处。

    为了向裴霁舟解释自己的疑惑,江瑟瑟放下头骨后又拿起致使荣齐殒命的锄头对着头骨上的裂痕比划了一番,然后问裴霁舟:“王爷,您看出来了没?”

    裴霁舟在江瑟瑟左右绕来绕去歪着头仔细看了又看,仍没发现任何异处,最后他撑着扭酸了的脖子自嘲道:“没看出有何奇怪,只不过瑟瑟你这姿势太别扭了,把我脖子都扭酸了。”

    “王爷您说对了。”江瑟瑟却道。

    裴霁舟一脸茫然地看着江瑟瑟,怀疑她是在揶揄自己,正思索时,只听江瑟瑟又道:“连王爷都觉得这个姿势太奇怪,那张三平当时又是怎样行凶的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裴霁舟学着江瑟瑟的姿势自己又试了一遍,“瑟瑟你是说——”

    “只有当死者以头朝张三平的姿势趴在地上,张三平举锄头砍下去才会造成这样的伤痕。”江瑟瑟迫不及待地抢过裴霁舟的话一边演示一边解释着,“但从死者尸骨以及之前仵作给出的验状来看,他生前并未受到其它伤害,也未有中毒迹象,因而他绝不可能乖乖地趴在地上任由张三平行凶。”

    “那依你看,荣齐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裴霁舟心有猜测,但还是想听江瑟瑟这个行家作出最可靠的解答。

    “有两种可能。”江瑟瑟比着兔子耳朵的手势,于肃穆的氛围中增添了一丝轻快和逗趣,“一种是张三平飞在半空中对着荣齐当头一锄——”

    江瑟瑟话还没说完,裴霁舟便被她的话逗得痴笑出声,在觉察到自己此举不妥后,他赶紧握拳置于唇前用于遮掩。

    “咳咳!”裴霁舟假装清了清嗓子,后放下手负于身后对江瑟瑟道,“瑟瑟,你继续。”

    “王爷亦觉得这很难吧?”江瑟瑟道。

    “岂止是难,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裴霁舟插话道。

    江瑟瑟轻笑一声后继续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江瑟瑟稍稍停顿了小许,纠结了一番该怎么才能解释得清楚明白后,竟拉着裴霁舟的手走到了墙边。

    “王爷,你可愿陪我重演一遍案发经过?”江瑟瑟问道。

    裴霁舟眉梢一挑,道:“当然。瑟瑟你要我怎么做?”

    江瑟瑟将锄头平放在地上,一切准备就绪后对裴霁舟道:“王爷扮作张三平,我则扮成死者荣齐与您争吵,我们两人吵着吵着便动起了手开始互相推搡起来。”

    江瑟瑟向裴霁舟简述了剧情发展后,两人便开始的排演,但两人都是嘴笨的好脾气,实是不知该如何开始争吵,于是江瑟瑟先动手推了裴霁舟一下,直接将过程推向了高潮。

    为了达到预期的效果,裴霁舟亦开始还手,但他自觉还是有所分寸不会伤着江瑟瑟的,谁知他只轻轻推了江瑟瑟一下,她竟然一个趔趄径自向后倒了下去。

    可地上还放着把锄头,且锄尖向上,若江瑟瑟就这样倒下去的话,锄头必定会扎进她的后脑勺。

    灵光乍现间,裴霁舟已然明白了一切。但此刻却不是该在意案情的时候,若江瑟瑟真的倒在了锄头上,那她必死无疑。

    说时迟那时快,裴霁舟一个箭步蹿出去,同时伸手抓住了江瑟瑟的手腕,顺势一拉便将她带在了怀里。裴霁舟紧紧地抱着江瑟瑟,生怕她受到一丝伤害,就这样,两人在拉扯间虽避开了地上的锄头却撞向了一旁的墙壁。

    裴霁舟的背狠狠撞在了墙壁上,而江瑟瑟则撞在了他的怀里。

    江瑟瑟没感觉到疼痛,倒是听到了裴霁舟极力压抑后还是忍不住发出来的一声闷哼。

    被禁锢着的江瑟瑟有一瞬的慌神,但她很快就挣脱束缚离开了裴霁舟的怀抱,她后退两三步,整理了略显凌乱的衣衫后,又捋了捋耳鬓的乱发。

    “王爷这下应该明白了吧?”感觉到了窘迫的江瑟瑟微微别过头,“荣齐的死只是个意外。”

    “这就奇了怪了!”裴霁舟亦理了理领口,跟随着江瑟瑟步伐走到荣齐尸骨旁,“既然是个意外,张三平又为何要承认是他杀的人?”

    江瑟瑟又道:“虽是意外,但毕竟是与张三平争吵拉扯后才导致的,许是他觉得荣齐死在他的家里他就有着推卸不了的罪责,又觉得人证物证俱全,即便解释也无济于事便索性将一切罪责都揽了下来。”

    “依照大梁律法,即便荣齐死在了张三平家中,他也无需负全部责任,最多判个过失杀人,服几年苦刑便能出狱。而最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究其原因无非是百姓的不懂法和县官的不作为,若是这里的仵作有瑟瑟你一半的责任心,查出了荣齐的真正死因,张三平也不会被判死刑。”裴霁舟怅然道,“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差一点儿他就枉死在了刽子手的刀下!”

    “又或许——”江瑟瑟轻轻转过头,将视线定格在旁边的那具尸骨上,喃喃道:“因为某些事情的发生,他早就不想活了,所以想趁着此事了却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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