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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风波(一)

    车轱沿着官道上的凹印摇摇晃晃地行进着,所过之处,飘扬着两缕土黄色的烟尘,像是拖着两道长长的尾巴,逶迤于山水之间。

    马车内,江瑟瑟掌托脸颊撑在炕桌在打着瞌睡,而她对面的裴霁舟亦在阖目浅憩,不过与江瑟瑟比较起来,他坐得倒是极其端正,挺直的上身偶尔随着车厢的晃动而轻轻摇动。

    须臾,裴霁舟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睑在久闭之后呈现出了明显的褶印,他定定地看了江瑟瑟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挪身坐在了她的旁边,然后在下一次车厢发生猛烈摇晃之前,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头。

    裴霁舟跟做贼似的大气不敢出,他瞥着江瑟瑟面上并无异样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摆正,帮她恢复成了原先的睡姿,只是没能保持有半刻,她的身子又随着剧烈的摇晃向前栽了下去。

    裴霁舟再次眼疾手快地护住了江瑟瑟,正思考着要怎样做才能避免她摔倒时,江瑟瑟的身子却慢慢靠向了裴霁舟。裴霁舟的心突地提到了嗓子眼,直到江瑟瑟侧躺在他的腿上,寻了个舒适的睡姿沉沉睡去后,裴霁舟紧张的心才跟着慢慢舒缓了下来。

    裴霁舟坐得更加地端正笔直,他将右手圈在她的额头外,左手则凌在半空僵了许久后才缓缓落下,轻轻搭在江瑟瑟枕于头下的胳膊上。如此,裴霁舟的双手呈抱圆状将江瑟瑟安稳地护在怀里时,又不会显得失礼。

    就这样,约摸又朝着西京的方向行进了半个时辰,裴霁舟也再次打起了盹儿。

    忽然,于前室驾车的潘大勒紧了缰绳,随着一道长长地“吁——”声发出时,马车堪堪停在了路的中央。

    裴霁舟下意识地揽住了江瑟瑟,而他本人却没控制住顺势向前俯冲了一下。

    “发生了何事?”裴霁舟瞬时提起警觉,握着江瑟瑟胳膊的手不禁加重了力度。

    潘大唰地一下掀起了门帘,随即将头探了进来,正欲开口解释时,却看到了车中两人极其暧昧的举止,又赶忙将头缩了回去。

    外面,猜出了大概的仇不言和雷鸣二人相视窃笑起来,而潘大则因撞破了主子的好事而倍感窘迫和不安,结结巴巴地哼唧了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王爷,是长公主府的太监总管四喜公公前来接您来了。”窗口,仇不言隔着帘子回道。

    裴霁舟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这时,他再垂眸一看,原本熟睡的江瑟瑟已不知于何时醒来,两人的目光短暂地碰撞了一下后又先后移向了别处。

    怀中的人儿动了一下,裴霁舟后知后觉地松了手,然后又转向江瑟瑟道:“瑟瑟,你别误会,我是——”

    “王爷用不着解释。”江瑟瑟赶紧打断了裴霁舟的话,稍稍整理了衣衫和发髻后便坐到了对面,“我都明白的。”

    虽然江瑟瑟已记不得她是从何时倒在裴霁舟怀里的,但她的脑中隐隐有这段记忆存在,主动趴在男子的怀里已经够让她羞耻了,她再没脸听裴霁舟解释了。

    裴霁舟便也没再多说,二人愣了片刻后,相继从马车里走了出去。

    仇不言和雷鸣二人已下马静候在一旁,潘大则垂着头瑟缩地躲在两人身后。

    仇不言欲拿马凳却被裴霁舟拦下,他嘱咐江瑟瑟此稍候片刻,他自己则轻松地跳下马车,朝着太监四喜走近。

    四喜身后带跟着两个小太监,及近裴霁舟后,三人赶忙跃下马朝裴霁舟屈膝行了拜礼。

    “奴婢拜见恪郡王!”四熹行礼后起身,却依旧佝偻着腰背恭敬地对裴霁舟说道,“公主殿下得知王爷今日回京,特命奴婢前来相迎。”

    裴霁舟陡升起疑虑,询问道:“母亲这么着急见我,可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四喜愣了一瞬,忽而笑道:“王爷,并无他事发生。”见裴霁舟面上忧色不减,他又忙道,“王爷该是忘了,今日乃八月十五中秋团圆节,长公主就是怕王爷忘了这重要的日子,因而才派奴婢来迎王爷的,公主说,王爷若无其他公事,就请随奴婢直接回公主府用膳。”

    裴霁舟恍然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懊恼道:“怪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记了!”

    四喜未言,慈眉善目地笑看着裴霁舟。

    裴霁舟回头望了一眼,答道:“烦请公公回禀母亲一声,本王先得去一趟宫里面见圣上,之后再去公主府与母亲一同用膳。”

    “是,奴婢遵命!”四喜应道。

    “还有一事,要请公公先知会母亲一声。”裴霁舟羞涩地捏了捏鼻尖,“瑟瑟在京中举目无亲,因而本王欲携她一同前往,还望母亲届时千万要给儿子留点儿颜面。”

    四喜微微偏过头,视线擦着裴霁舟的臂膀掠向远处瞧了瞧那道倩丽的身影,随即笑道:“王爷莫要多虑,公主非是那种容不得人的刻薄主子。”

    裴霁舟自是相信母亲的度量,但同时,他的心中也微有忐忑。

    送走四喜三人后,裴霁舟折回了马车上。两人目光游离,相互对视又相继躲避。

    许久之后,裴霁舟鼓起勇气邀请江瑟瑟与他同往公主府用膳,江瑟瑟本想拒绝,可心中又忍不住想要试探安阳长公主的心思,因而她犹豫了一瞬后便点头应下了。

    她的爽快倒让裴霁舟为之一惊。

    马车还未驶到城门口,仇不言和雷鸣的交谈声又潜入了两人耳中,细听之下才知两人议论的是前方那人好像是太子少师傅斯远,而他身着一袭靛蓝广袖长袍,静静伫立于城门之外,风将他的衣衫和半披在身后的长风卷起,可他却似一株青松屹立于风口亦巍然不动。

    直至他看见挂有“恪”字旗帆的马车驶进,他才挪动步伐朝其靠近。

    “傅大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裴霁舟掀起帘子主动打着招呼,跟着还开了个玩笑,“该不会是来接本王的吧?”

    说完,又摸着下巴思忖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本王都不知道,何时与傅大人这般交好了。”

    傅斯远只朝裴霁舟颔了颔首以示回应,然后便忽略了他的揶揄,自顾将目光反投在了江瑟瑟身上,温文尔雅地揖了礼后才说道:“我特地在此等候江姑娘,欲邀姑娘至寒舍共度佳节,不可姑娘愿否?”

    江瑟瑟也怔了一怔,心道:咱俩之间就更不是那种好到可以一起过节的关系!

    但江瑟瑟还没来得及回话,裴霁舟便抢先道:“那真是遗憾得很呐!傅大人,您来迟了一步,我刚与瑟瑟商定好了要一同去我母亲的公主府上过节的。不过不妨事,今年的节还多着呢,您啊下次尽量早些说,届时本王和瑟瑟一定会应邀前往捧场的。”

    说话间,裴霁舟手还有意无意地拍了拍江瑟瑟的手背,如此亲昵的举止,更是深深刺痛了傅斯远的心。加之,裴霁舟一口一个“瑟瑟”地叫着,刻意至极,像是在提醒着他,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了。

    傅斯远虽厌恶裴霁舟,但脸上还上维持着礼貌的笑容,“是吗?该不会是王爷以身份相要挟私自做的主吧?”

    傅斯远将目光投向江瑟瑟,他要等她亲口回答。

    裴霁舟耸了耸肩未置可否,他侧头看向江瑟瑟,同样也在等着她的回应。

    被夹在中间的江瑟瑟并未感到为难,区区拒绝之话比起傅斯远对自己的伤害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她锵然回复道:“王爷说得没错,我是要与王爷同去长公主府的。”

    裴霁舟紧绷的心弦总算放松了下来。

    而傅斯远眸中的神色却是忽地黯淡了下来,他僵着脸上的笑意状若大度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此事,安阳长公主可知晓?”

    江瑟瑟脸上的神情顿时就沉了下来,她自是听出了傅斯远的弦外之音。

    “毕竟是家宴。”傅斯远又道,“我听闻,安阳长公主最不喜外人去府上叨扰了。”

    “傅大人多虑了!”裴霁舟亦沉声回斥道,“我母亲的为人还容不得你此置喙。别以为我没听懂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借身份悬殊之由挑起争论再引得我们彼此猜忌么?那可要让傅大人失望了,我们之间永远不会的!且我母亲亦是位温柔敦厚的女子,即便瑟瑟未打招呼上门,也会以上宾之礼相待!”

    “倒是傅大人你,怎地如今也变成了这般奸滑且爱耍手段的小人了?”裴霁舟字字诛心,斥得傅斯远哑口无言。

    许久之后,他似是有所内疚,因而向两人致歉道:“傅某口不择言,还望两人勿要见怪!改日,傅某再登门向长公主殿下负荆请罪!”

    裴霁舟哼声道:“那倒不必了!我母亲一向不喜外人上门叨扰。”

    说罢,裴霁舟便愤愤地放下了帘子,而马车也于片刻后重新启动。

    行了一段距离后,裴霁舟挑起帘子一角向后望去,见傅斯远仍旧愣在原地,那身影看着倒显出了几许失魂落魄。

    “我刚才,是否骂得重了些?”裴霁舟忽然问江瑟瑟。

    “重吗?”江瑟瑟道,“我倒觉得挺痛快的。”她早就想这样骂了。

    “嗯?”裴霁舟疑惑,“当真?”

    江瑟瑟重重点了点头,“当真!况且你也没说错什么,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即便换了一身华服,也掩盖不了他心底的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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