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铃儿心想：“刚刚被他扛着，脑袋在后面，看不清楚。原来他也是妖怪，他不喜欢汉人，不可能采用这种样式，所以这里应该不是他的巢穴，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他的眼睛颜色和普通猿类不同，难道又是什么奇怪的修炼法门。”

    谢铃儿见到二黄并没有跟来，就知道他也不会闭水诀，只好装死准备找机会溜出。

    幸好猿妖暂时没有对她动手的打算，且知道她中毒，将她丢在那里不管，自己又离开了殿宇。

    等到猿妖走了，谢铃儿呼吸仍然没有阻碍，四周也没有水，才知道整座殿宇都在一种避水法术的笼罩之下，不禁大为敬佩。

    她静静休息了一段时间，等伤药发挥效力，可以自由活动了。

    她凑到一个灯笼前面，打开一看，如她所料里面有可以自然发光的晶石，可惜并不知道是什么。

    她挨个房间摸索过去，里面都是一些正常的日用品，也都是汉人喜爱的款式，甚至其中有不少珠钗胭脂，原主人可能是个爱美的女性，大概率也是个妖怪，不然为何住在这水下殿宇中。

    等到谢铃儿推开正殿的房门，不由得大为惊骇，见到里面放置不少尸体，都盘坐在地上，身上穿着奇怪的衣物，看起来是吐蕃人。

    谢铃儿胆子大，从屋檐下取了个灯笼，用手提着凑过去仔细看这些尸体。正殿里原来的陈设被粗暴地推倒在角落里，腾出地方放置它们。

    这些人都不是正常死亡，尸体颜色发黑，表情狰狞，应该是中毒而亡，尸体的指甲非常长，显得不正常。谢铃儿听说吐蕃人会采用特殊方法处理尸体，所以死后指甲仍可以生长，这些尸体应该放置了一段时日才有这种长度。

    谢铃儿又去看他们的服饰，明显不是吐蕃现在流行的佛教样式，很是奇怪，衣服上缀满了各色布条，尸体的耳朵上都挂着一个黄铜制造的铃铛，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看完了以后，谢铃儿离开正殿，到下一个屋子去。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响动，她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她猜测原主人被关在里面，大着胆子小声喊：“谁在里面，是这里的主人吗？”

    里面的声音变大了，像是在呼应她。谢铃儿不再犹豫，掏出工具将门锁打开，提着灯笼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女子被绑在地上，嘴里塞了布条，女子上半身是个汉家姑娘的模样，下半身是一条长长的蛇尾。

    谢铃儿即便做好心里准备也被吓到，她实在不喜欢蛇类的外表。

    为了救妖，她还是上前去替她解开束缚，察觉到她妖力微弱，比寻常人强不了太多。

    边解绳子，谢铃儿边问：“你是什么来路，为什么住在这水下？”

    蛇妖回答她：“我叫文成，来自东土大唐。”

    谢铃儿很奇怪，说：“文成，我记得这是一个公主的名字，很多年前从长安嫁到吐蕃，你们有什么干系吗？”

    蛇妖听见她提起往事，热泪盈眶地回答：“公主，她是我的主人，那时候我还是一条小蛇，她带着我一路从长安来到这里。文成是她的封号，也是她给我取的名字，走到半路，她不忍心我一辈子陪她在异域生活，将我放走。走之前她给了我一颗东海明珠，我才得以修成半人的样子，是照着她的样子变成的。”

    听她这么说，谢铃儿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虽然脸颊上有鳞片覆盖，但是眉目清秀，有贵气。

    谢铃儿心想：“文成公主长这样，幼时听说过她的故事。和亲公主不远千里，为国为民远嫁异域，都是好人，汉朝时的细君公主和王昭君也是。”

    蛇妖接着说：“这只猿妖是前些日子带着这些僧侣的尸体一道从西边来的。”

    “僧侣？我看着不像啊。”

    蛇妖摇摇头说：“佛教是公主从大唐带去的，吐蕃之前还有各种流派的宗教，这些僧侣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不知道他们得罪了什么人，尽皆被杀，猿妖应是他们豢养的妖兽。这猿妖修为不算高深，但是至少活了几百个年头，我在岸上打不过他，被擒在这里。”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你才修炼出半人身，为何你的府邸可以避水，普通的闭水诀可做不到，还有那猿妖也可以做到周身避水。”

    “我族和伏羲、女娲大神素有渊源，所以我会炼一些石头作特定用途。你看见灯笼里头的石头没有，都是我炼的避水石，还加了发光的材料，将它们按照阵法排列能够使得一定范围内的区域可以避水。猿妖拿走了我炼的最好的一块用作阵眼的避水石，所以他可以自由出入湖底。只不过所有的避水石与我的妖力联结，如果我死了，避水石就失效，故而没有被他杀掉。”

    “你竟然还会炼石头，真是太划算了。”谢铃儿第一次见到有这种技能的妖怪，大感惊奇。

    “我暂时是安全的，但是你要小心。这片湖水底下有一处矿洞是我用来取石所用，矿石粉末可以缓慢渗入水中，使得其中有毒，平时不用的时候我会将它封闭。猿妖将洞打开导致湖水染了毒，人畜喝了轻则脱力，重则昏迷，他用来抓取来往的旅人，带到这里杀掉。幸好最近雨水多，湖水容量够大毒性已被稀释，否则你尝过早可能昏迷不醒。“

    “原来都怪我自己喝水喝多了，难怪之前一直没有醒来。可是说不通啊，一般妖类与人没有深仇大恨都不会主动招惹，这个猿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原本我也不知道为何，直到有一天猿妖抓了一个人类修士，我躲在这里瞧他们。那个人装作昏迷后来挣开他，猿妖和他交手时说要用他的生魂复活这些僧侣。”

    谢铃儿大感惊奇，说：“复活？不可能吧，真有这种事不成，猿妖有什么隐秘法术。”

    蛇妖摇摇头说：“这你不知，我在这里居住已经超过百年，在此之前吐蕃宗教林立，各门各派繁多，不乏使用邪术的。我听说其中一支能够保存魂魄以达到死而复生，原先信奉者甚多，只是手段过于残忍，被吐蕃贵族禁绝。恐怕这些僧侣便是这个门派最后的传人们。”

    “你说的对，如果需要使用别人的魂魄施法，确实算不得什么好人。”

    “我虽然从未见过，但是料想这种邪门法术必然禁忌颇多，近些日子猿妖明显十分急切，我可以肯定他的时间不多了。抓你来也是要杀你祭祀，只是他将法器藏在别处，怕是去取了。”

    听到这里，谢铃儿只想赶紧离开，说：“那我们快走吧，还在这里等他回来吗，我去拿一块避水石。”

    “阵眼的石头不在，我法力不足，单独炼出来的普通避水石对你这样的人类是没有效果的，你现在哪里都去不了。还有一件事要告知你，”蛇妖转过来看着她，眼睛里面有担忧，说：“这个猿妖是杀不死的。”

    “杀不死？可我感觉他并无高深修为，为何会杀不死？”谢铃儿一颗心掉到冰窟窿里。

    蛇妖摇了摇头，接着说：“我也是后来才想到，居住在附近的雪豹大妖曾提起，大概六七百年前，在一处叫花果山水帘洞的地方，修炼出了一只厉害的猴妖孙悟空。他做过天庭的弼马温，大闹天宫，被如来佛祖镇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后来随东土大唐的和尚去往西天取得真经，修成佛身，这件事在世间广为流传。”

    “我从小就听过这个故事，和尚是御弟唐三藏，那是太宗年间的事了。”

    “猴妖闹天宫之前，也闹过地府，据说他将生死簿上有名字的猴类全勾了名字，导致天底下的猴子都乱了套，轻易死不了，那些年很多猴子修炼成妖，远多于其他物类。”

    “地府的阎王难道不管，按这个说法，大猴子生小猴子，岂不是全天下是猴子，哪还有别的种类？”

    “自然要管，这些猴子慢慢都被地府的鬼差拘了魂魄重入轮回，但是总有落网之鱼。豹妖推断这些猴子一样会受伤流血，但是即便致命也没有鬼差来拘魂魄，总可以复原如初，如果能够配合相应的法术，使得致命的间隙极短，鬼差无迹可寻，自然可以永生。”

    “你是说猿妖正是掌握这种方法才无人可以杀死他？”

    “应该是的，他抓到那个有法力的人，我亲眼所见，那人持剑将他砍为两节，没想到猿妖的尸体原地又合为一块，从他背后一爪将心脏掏出来，最终还是死在这里。想来永生宗豢养他，教授这些法术，就是让他在人前死而复生，用来欺骗信众。不过豹妖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些年猴妖渐渐少了，可见地府自然也有方法找到他们。”想起当日的情形，蛇妖打了个冷战。

    “难道我在这里等死不成，照你这么说，别说现在我有伤在身，就算毫发无损也打不过他，人家能复活，我可没这本事。可惜障眼法只对普通人和小妖怪有效，要不可以躲起来不让他找到。”谢铃儿急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