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惧

    我转头的时候,发现武道不仅没有跟上来,还蹲在原地干呕,这吓了我一大跳,连忙拉着万次郎回去。

    “武小道!你没事吧!!”

    我和Mikey快步跑到他身边,武道摆手,又缓了会儿,这才抬头看我,双目通红,又满是无力。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一件事,在“拯救全员”这项计划中,他始终漏掉了一个人,因为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

    而无人提及的原因也只可能有一个——

    那就是,一酒君从一开始就离开了他们。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在后来的漫长岁月里再没被人提及?武道不知道,也想不到,在亲眼见证了许多人的离开后,他已经不愿意去猜测一酒君那不为他所知的故事了。

    他只是觉得,这个世界果真残酷,本以为在经历十次来回后,自己已经知晓了所有事件的全貌,但在这一次,第十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到过去,他发现,一酒君……

    “武小道,你……”我被武道这一眼看得心慌,怔怔地开口。

    但是武道很快就重新低下了头,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几近正常,好似刚刚那眼只是我的错觉一样。

    “没事吧?”Mikey拉起武小道,有意无意地挡在了我们中间。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颇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

    “我没事,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有些不舒服。”武道抹了抹眼角的湿润,重新看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吓到你吧,一酒君?”

    关于一酒君,等柴家的事情结束之后他可以慢慢问Mikey,不管怎么样,他会救下所有人,而且这一次他并非孤军奋战,还有Mikey在,所以无论多么糟糕的结局,他们都能改变。

    武道和Mikey都表现的这么自然,倒显得我矫情了,我很快回道:“那倒没有,不过武小道你要注意啊,吃坏肚子可不好受哎!而且你这个状态能面对柴大寿吗?”

    “可以的。”武道点头,在Mikey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那我们先过去吧,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走出几步后,我果然还是很在意武道刚刚的眼神,于是我又回过头去,却只收到一个密不透风的柔和微笑。

    算了,我强压下心头的怪异感,大步走向柴柚叶,大概真的只是我的错觉吧。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柴柚叶站在柴八戒前面半步左右的位置,脸上依旧有未消散的防备。

    不管他们姐弟怎么样,这到底是柴家自己的内务,如今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帮助他们,为什么?

    说实话我很理解她,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武道和Mikey这样豁出去,但是我刚刚答应了他们不问,于是面对柴柚叶的疑问,我只能往旁边挪了挪。

    Mikey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弟弟是武小道的救命恩人。”

    周围的空气陷入寂静,Mikey说完这句话就没再开口,武道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柴八戒身上,而柚叶似乎在沉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柴柚叶终于开口:“好,我相信你。”

    “姐姐……”柴八戒大概没想到柚叶会答应的这么干脆,有些慌乱地去拉她,那可是大哥啊!他们真的会有胜算吗?如果失败,等着他们的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地狱啊!

    不等武道脸上的笑容扩大,柴柚叶就迅速补充道:“但是大哥很强,如果失败,你们也会遭殃的。”

    “是的啊……”八戒小声附和道。

    “嘛,安心吧,八戒?”已经准备随遇而安的我一把揽住柴八戒,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身体还是很结实的?

    “或许你哥哥的确很强,但他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诶……”

    八戒慢慢转头看我,脸上依旧带着犹疑,我朝他眨了眨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看着吧,到底是继续屈服,还是就此做出改变——”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我说。

    武道和大寿在公园对上的时候,我嘴里正叼着从Mikey那里顺来的棒棒糖,靠着身后的柱子,眼睛一转不转地关注着他们。

    柚叶没在我身边,从大寿出现的那一刻,她的紧张感就在瞬间达到了顶峰,根本就坐不住,而是站在离武道他们不远的地方,和大寿对峙。

    Mikey果然还是担心武小道,也过去了,只有八戒坐在我脚边的台阶上,低着头,一语不发。

    大寿出现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头都没有抬过,我微微抿唇,直觉武小道的计划不会顺利,因为柴八戒就是这项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柴大寿对于弟弟妹妹联合外人一起反抗他这件事心中有火,即便武道对他来说是陌生人,也一点没留手,还隐隐有迁怒的架势。

    两岁的差距听起来不算大,但在我们这个年纪已经足够体现了。

    就像现在,武道已经鼻青脸肿地被大寿拎了起来,却还是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我低头看了看柴八戒,他埋着头,整个人都在发抖,我不知道他是在害怕、激动,还是说单纯的发抖,我只知道,再不做点什么,武道真的会被大寿打成重伤,虽然现在伤得也不轻就是了。

    柴八戒看到了武小道的意志,但他没有站起来,燥意在心口升腾,我今天第一次对武小道所做之事的价值产生怀疑。

    本来柴家如何对我来说无所谓,可武小道是我的朋友,是Mikey的朋友,于是在大寿又一拳砸在武小道脸上且柴八戒无动于衷的时候,我动了。

    “喂。”我伸脚踢了踢柴八戒,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眯着眼看他,“武小道,不是你的朋友吗?”

    柴八戒没抬头,但是停住了颤抖。

    我看向挡在前面的柴柚叶的背影,突然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柴柚叶一心保护弟弟,甚至为了掩饰弟弟的“错误”,要挨双份的打,可柴八戒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如果今天的计划不成功,我已经能够想象到,回到柴家之后他们姐弟二人会受到怎样非人的对待。

    柚叶是个很勇敢的女孩子,不是吗?实不相瞒,原本我不理解武道和Mikey的做法,但是现在,我想帮她。

    为了武小道,也为了她这份勇敢。

    “起来。”我把棒棒糖“嘎嘣”、“嘎嘣”地咬碎,又踹了柴八戒一脚,径直走下台阶。

    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我朝Mikey喊道:“Mikey,把武小道救下来!”

    Mikey刚刚就想动手了,只是碍于武小道的坚决,现在听到我的声音,也不管我要做什么,立刻就冲上去,一个飞踢,把武小道从大寿的魔掌中“解救”了出来。

    “咳咳……咳咳……一酒君……”武小道捂着脖子疯狂咳嗽,氧气涌进呼吸道,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他的眼睛被大寿打肿,现在只能睁开一条缝,好在刚刚给柚叶买的伤药还在,Mikey正在为他做处理。

    “武小道”,见他还撑得住,我放心地转过身,背对着他开口,“或许你的想法是对的,但那不是现在。”

    “一酒君……你要做什么……”武小道断断续续地问道。

    我没转头,只是说道:“现在的柴八戒,就是一个废物,不管柴柚叶怎么做,不管你怎么做,都移除不了他内心深处对柴大寿的恐惧,对他来说这个世界是没有什么事情比惹怒大哥更可怕。”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代替大寿,由我来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比惹怒柴大寿还恐怖的事情有很多。

    柴大寿,根本不值一提。

    “你要做什么!”柚叶怒气冲冲地看着我,就准备上前来把柴八戒护在身后,Mikey眼疾手快地制住了她,而不知道我们到底要上演什么戏码的柴大寿干脆抱臂站在那里,等着看我的行动。

    “柴八戒,我再说最后一次,站起来。”

    依旧没反应。

    “啧!”耐心耗尽的我一脚踢在他身上,尘土飞扬,柴八戒的身子在地上擦出一道弧线,整个人直直被踹飞了出去。

    “樱木一酒!!”柚叶目眦欲裂。

    柴大寿挑眉,眸光依旧深沉,这是干什么?不是帮手吗?

    “一!!一酒君!!!”武道极力瞪大双眼,完全被我的行为弄到宕机。

    只有万次郎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稳稳地制住柴柚叶,不让她过来打扰我。

    柴八戒蜷缩在地上,仰头看我,眼中满是惊恐,我上前几步,蹲下身子,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半拎了起来。

    “懦夫。”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你在害怕什么?因为不想挨打?”我嗤笑一声,“所以就可以让你的姐姐挡在你面前替你挨揍吗?”

    听到这句话,柴八戒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你姐姐替你挨揍,武小道拼死帮你,而你却可以心安理得地躲在他们身后喘息,柴八戒,你——”

    “真是让人看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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