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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下午集训的时候,四周凉寂,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跃然于纸上,各怀心思默默卯足劲,季见予从心底漫上一股不知名的空泛孤独。

    一阵兵荒马乱,比认真动情吻她的时候还要动荡。

    他竟然有点害怕。

    苏冷的世界如此丰饶精彩,物质、朋友、男男女女,她从来不缺,真的能十来天不联系远在异国备赛的男朋友。

    季见予有种随时被抛弃的茫然无措。

    拿笔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有点低血糖的松脱感,用湿漉漉的掌心用力捋了把额发,长吁出一口气。

    晚上七点,季见予跑完步回房间冲了个澡,几个男生点了外卖打算一起吃,季见予边擦头边回复消息,表示自己马上到。

    字打到一边突然被中断,他皱了皱眉,紧接着看了会儿屏幕上闪起来的陌生号码。

    新加坡的本地机号,多半是诈骗,季见予本应该直接挂断了,可他突然起了玩心,想要以另一种方式锻炼一下口才和思维。

    接通后他没说话,气定神闲等着对方先着急发挥。

    可传入耳蜗的,是一个带哭腔的沙哑嗓音,“季见予是你吗?”

    季见予眉眼一丝轻蔑戏谑的笑瞬间消失,瞳孔被刺到一般,声带发紧,“苏冷?”

    那边不出声了,连呼吸都变得孱弱,嘈杂朦胧一片,热热闹闹的但都没有她的踪迹。

    季见予捏紧手里的毛巾,嗓音变沉,“苏冷?说话……”

    突兀一声抽噎后,那个熟悉的细软腔调一下子涌进来,苏冷真的在哭,“呜呜呜,季见予你来机场接我好不好,就它们这什么樟宜机场。我英语真的太烂了,下飞机后手机没电开不了机,我连找人问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一下崩溃,哭得一塌糊涂,季见予能隐约听到旁边有人用英语安慰她。

    明亮的玻璃里倒映他孤独僵硬的影子,被窗外的霓虹彩灯包围着,季见予脑子一片混沌,心跳乱撞,偏头夹紧手机开始套衣服,轻声安抚她:

    “别怕,你现在借了当地人的手机对吗,听我说,你先不要出来,进去找到服务台在那附近找地方坐,我马上过去。”

    “你能出来接我吗?”

    她抽抽嗒嗒的,话都说不清楚,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季见予眼睛坍塌成一片废墟,恨不得飞到她身边,温柔笑笑,“当然。”

    苏冷又问,“你……多久能到呀?我又饿又困,怕自己在里面呆着睡过去,还是在外面等你好了。”

    季见予已经拔掉房卡,动作激烈利落,可对电话那头的女孩始终耐心柔和,试图驱散她在一个语言不通的陌生环境里的恐惧茫然。

    “飞机餐也没吃吗?听话,到里面等我,机场人来人往的不是绝对安全,很多出租车司机会不停骚扰你,里面有起码有保安还有地勤,他们会帮助你。”

    其实他还想说,借电话给她的人也不能太信任,可他想一直听到她的声音,确保她是安全的。

    季见予的步子已经又大又快地跑起来,说了一堆也没回应她多久能到。

    苏冷有些不满,又问了一句,“你多久能到?”

    他抬腕看了一眼,嘴角弯了弯,“不会超过三十分钟,相信我。”

    新加坡的交通状况不算糟糕,从酒店到机场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季见予一路上都在看窗外,眼见着夕阳一点点沉没云海的,整片天是梦幻的紫粉色,白星像是突然冒出来一样,毫无征兆就缀满穹顶。

    季见予想,应该去北欧看一次极光。

    入夜后有风,昏暗光线也变得柔和,机场大门堵住了,季见予付了钱下车,用跑的,心跳没慢下来过。

    在接机口寻找了一圈,很快发现蹲坐在一根圆顶柱下的女孩。

    苏冷散着头发,整个人蜷在地面,怀抱着一个鼓鼓的背包身子轻轻摇摆,看不清神情,只露出一点秀气鼻尖。

    偌大机场人来人往,刚好有航班抵达,栏杆外全是涌动欢呼的人群,只有她孤身一人,像被单独运送的儿童,只差胸前一块吊牌,等人认领。

    季见予很疏冷地看了许久都没有靠近,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黑漆漆的眼里早融化了一汪温水。

    他原本的确想狠狠骂她一顿,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狗脑子,也敢一个人跑来完全陌生的国外。

    如果他真是不理她了呢,如果他无法从队伍脱身呢,她要怎么办,哭给谁看?

    可只要想到这些假设,季见予反而发不起火了。

    他甚至在侥幸自满,只想回馈给她更多的冲动和义无反顾。

    苏冷其实是困得小鸡啄米,听到身后一阵响动,她浑身抖了一下,眼皮子实在重可她又高度紧张,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够让她心颤半天。

    扭头看到接到亲人朋友的人,他们用力挥手拥抱,尽情表达思念与惊喜,苏冷默默掐了一下自己,开始第九十九遍暗骂季见予。

    如果三十分钟内他还是没来,她骂够一百遍,就真的不打算原谅他了。

    虽然明明是她不请自来,从的士到大巴,再从地铁到飞机,几乎十二个小时。饿着肚子,手机没电,不会英文……

    越想越委屈,因为他才无端承受的一切,可怎么她会越来越想他呢。

    苏冷眼睛一热,觉得有人一直在窥探自己,羞得捂住脸,窘迫极了。

    可回头的一瞬间,朦胧视野里出现一个意气风发的高俊身影,那张白俊英秀的脸,在从未走远的记忆里逐渐明朗。

    苏冷蹲了太久,膝盖是麻的,可重新感受到心跳的那刻,浑身血液也跟着鲜活。

    她嘴巴发干,一点力气也没有,褪成淡粉色的唇轻轻翕动,整个人傻愣愣的。

    完全没有预想中,在黄昏背景下轻盈如蝶飞奔到少年怀里的浪漫场景。

    外面的天,也早黑透了。

    愕然过后,苏冷心酸涩得要命,恨他为什么如此镇定,清俊眉宇间的漠然比冰川更难消融。

    季见予走到她身前,屈膝蹲下去,伸手将她挡在眼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什么也没说,指尖爱怜地游离在她耳垂和脸颊。

    苏冷死死咬住嘴角,手攥得紧紧的,拼命忍住啜泣,正要砸他,一阵清爽的风从头顶扑下来。

    季见予拿嘴唇碰了碰她受惊垂下的眼皮,清楚感受到了那瞬间的颤抖。

    他身上还是熟悉的皂水味,少年最原始纯净的气息,只是多了几分披星戴月的热潮,温温的,暖暖的。

    苏冷肩膀跟着抖了一下,手腕软软跌下去攀住他肩头,很近地对视良久后,她整颗脑袋发烫,怯怯躲开了,小声说:“我身上有味……”

    飞机上苏冷偷偷哭过了,因为偶然闻到了自己散发出来的汗酸味,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

    季见予轻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捏了捏她红红的耳垂,转过身去,“还走得了吗,我背你。”

    “行李怎么办?”

    季见予看了一会儿,确定她没带行李箱后,把唯一的双肩包背到身前,重新弯腰就她舒服的高度。

    苏冷没忸怩,但腿实在是酸,慢吞吞攀上了他的背,这才发现,他衣服也湿了一片。

    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突然在很高的地方,视野一片明亮开阔,鬼使神差伸手替他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发,松松凉凉的,手感很好。

    季见予最讨厌别人碰他脑袋,那是他最宝贵的东西,全身最高点,挺拔背脊承载了全部的骄傲,所以他体态永远峻拔如松。

    小时候大人喜欢拍拍那里,夸他聪明漂亮,他会毫不留情打开他们的手。

    “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刚洗完头。”

    怪不得这么清爽蓬松。

    “想吃什么?”

    她在电话里吐槽飞机餐难吃,下不去口。

    苏冷还是不饿,只想趴在他背上沉沉入眠。

    可季见予带她走出机场的一刻,苏冷被澄澈无垠的夜色震慑住,一路的风尘仆仆瞬间消散,只希望时间能如地平线一样,永不消逝。

    完全没有预想中,在黄昏背景下轻盈如蝶飞奔到少年怀里的浪漫场景。

    外面的天,也早黑透了。

    愕然过后,苏冷心酸涩得要命,恨他为什么如此镇定,清俊眉宇间的漠然比冰川更难消融。

    季见予走到她身前,屈膝蹲下去,伸手将她挡在眼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什么也没说,指尖爱怜地游离在她耳垂和脸颊。

    苏冷死死咬住嘴角,手攥得紧紧的,拼命忍住啜泣,正要砸他,一阵清爽的风从头顶扑下来。

    季见予拿嘴唇碰了碰她受惊垂下的眼皮,清楚感受到了那瞬间的颤抖。

    他身上还是熟悉的皂水味,少年最原始纯净的气息,只是多了几分披星戴月的热潮,温温的,暖暖的。

    苏冷肩膀跟着抖了一下,手腕软软跌下去攀住他肩头,很近地对视良久后,她整颗脑袋发烫,怯怯躲开了,小声说:“我身上有味……”

    飞机上苏冷偷偷哭过了,因为偶然闻到了自己散发出来的汗酸味,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

    季见予轻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捏了捏她红红的耳垂,转过身去,“还走得了吗,我背你。”

    “行李怎么办?”

    季见予看了一会儿,确定她没带行李箱后,把唯一的双肩包背到身前,重新弯腰就她舒服的高度。

    苏冷没忸怩,但腿实在是酸,慢吞吞攀上了他的背,这才发现,他衣服也湿了一片。

    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突然在很高的地方,视野一片明亮开阔,鬼使神差伸手替他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发,松松凉凉的,手感很好。

    季见予最讨厌别人碰他脑袋,那是他最宝贵的东西,全身最高点,挺拔背脊承载了全部的骄傲,所以他体态永远峻拔如松。

    小时候大人喜欢拍拍那里,夸他聪明漂亮,他会毫不留情打开他们的手。

    “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刚洗完头。”

    怪不得这么清爽蓬松。

    “想吃什么?”

    她在电话里吐槽飞机餐难吃,下不去口。

    苏冷还是不饿,只想趴在他背上沉沉入眠。

    可季见予带她走出机场的一刻,苏冷被澄澈无垠的夜色震慑住,一路的风尘仆仆瞬间消散,只希望时间能如地平线一样,永不消逝。

    可后来,苏冷还是在出租车后座靠着季见予的肩睡到不省人事,只记得他一直用很柔缓的力道揉娑她手臂,沉沉呼吸就扑在耳侧,没有多余的惊扰。

    一直到酒店check in的时候,苏冷才有了丝挣扎的清醒,听到季见予用醇朗嗓音在与前台英文交流,纠缠很久,苏冷听不懂,直到听到一声冷静又有力的“girlfriend”,她突然反应过来前台为什么迟迟不肯给他房卡。

    苏冷努力睁眼,季见予像是察觉到她的躁动,摁住她想动的肩头,轻轻摸了摸她头发。

    全都交给他吧,不让住的话,大不了在异国街头流浪整夜。

    季见予最终拿到房卡,面无表情道谢,忍住火气把苏冷带回房间。把人安顿好,他点了餐,等待期间动静很轻地检查了一遍房间,替她收拾行李。

    其实没什么好整理的,背包不大,一袋化妆包就很占地方,再往下翻是一套内衣裤,季见予犹豫了下,表情没什么变化又放了回去。

    餐很快送过来,苏冷还是没醒,甚至打了一阵小鼾。季见予坐在床尾这才有空慢慢回复消息。

    他突然失联,人不在酒店,惊动到随队出行的专家,知道事情闹得有点大,季见予出去打了通电话,主动承认错误,并保证不会影响明天竞赛的实验部分。

    对面要他一个小时之内必须赶回去。

    季见予忽觉头疼,抽了支烟才重新进入房间。

    他在床边凝视那张恬静睡颜很久,等到不得已的最后时刻,狠下心倾身拍了拍苏冷捂得微微发烫的脸颊。

    “苏冷……苏冷……”

    苏冷睡懵,迷迷瞪瞪把眼皮一掀,分不清昼夜和方位,但记得他明天要比赛。

    “你要走了吗?”

    季见予心跳微顿,眉轻轻一皱,突然把人从被窝里托起来,坐到床边让她软趴趴倒在自己怀里,唇擦着她还是有淡淡馨香的发顶,轻声说:

    “我住的酒店离市中心有点距离,我把你安顿在这里,离明天竞赛的地方近,我比赛的时候你可以一个人逛逛,但不能走远,手机我已经替你充上电了,但如果要出门,一定还要检查。”

    一长串说下来,苏冷彻底醒了,抠着他胸口的一块衣服玩,心不在焉。

    季见予突然把她拉开,低头找她的眼睛,很郑重地说:“今天的情况,不许再发生。”

    苏冷被迫承受他严肃富有侵略性的目光,闷闷哼了声,皱了皱鼻子,嫌他啰嗦。

    “闭幕式那天,你会穿正装吗?”她歪着脑袋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嗯。”季见予必须要走了,还有很多话来不及盘问,但眼下,人真切在新加坡、他眼前,心窝那股火复燃,偏头重重亲了亲她额头,惩罚一记。

    亲得太用力,响声悦耳,太羞耻了,苏冷心乱跳一通。

    看她有点愣住,季见予漫不经心弯了弯嘴角,情不自禁贴住了刚才亲吻的位置,一阵温存。

    失而复得似的。

    苏冷忽然拽住他衣领,不满似嘟起红唇,软软从喉间溢出一声哼响。

    季见予眉心一紧,眸光沉如深海,低头把唇含住,随着气息浅浅游走。苏冷浑身猛地战栗,思绪又如淤泥往下潜,头晕脑胀的,只顺从记忆无所顾忌地贪恋他的温柔味道。

    不知不觉,她张开唇,请君入瓮不经意勾引,对他使用技巧,不过一瞬,什么刺激到季见予,他反客为主,一下吻得很深。

    苏冷胸口发闷,手胡乱摸着他不停滚动的喉结,渐渐后倒,被他用掌心稳稳拖住脖颈。

    两人纠纠缠缠意乱情迷,从来没有如此激烈地吻过,唇舌都有僵麻的感觉。

    苏冷微微睁眼,一阵天旋地转,心迅速下坠,攀上了他的脸,在两人都要往下倒的一瞬,季见予突然搂住她腰,将人往上一提,她就紧紧抱住那颗骄傲头颅,坐在了他腿上。

    苏冷长发瀑布般坠落下来,把季见予埋没,根本没时间管,他一刻也不舍得分开地缠着她厮磨,躁得要命,从最初的温柔到唤醒满腔怒悔。

    最后,两人气喘吁吁分开,眼神是一样的暗又迷离,脸上都有点点晶莹的汗,季见予盯着她发肿的红唇,哑然一笑,“妖精。”

    苏冷觉得他好像瘦了,眉毛又浓了些,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人,只要想到未可预期的未来某天有可能属于另一个女人,她整个人都被妒火燃烧着。

    所以她来了。

    他们的精英队伍里,会不会有那种美得很柔软但解起题来很英气的女孩,如果输给他,对方又会很脆弱地哭鼻子。

    哪个男孩不会怜爱那样的姑娘呀。

    季见予不知道苏冷在想什么,埋在她颈窝吐了口气,无奈一笑,“你还让不让我明早好好比赛了。”

    “这点诱惑就把你绊倒了吗,季神?”

    她揪着他耳朵,故意又无意触犯了他诸多禁忌,俏盈盈一笑,让季见予想起那个站在他前排,梳两个羊角辫还有点婴儿肥的小女孩。

    还有一句话:

    温柔乡,英雄冢。

    或许接到她用新加坡号码拨打来电话的那一刻,季见予就已经丢盔卸甲了。

    *

    苏冷整夜好眠,醒来后第一时间捞手机来看,消息界面还停留在昨晚。她看了眼时间,估计这会儿赛事正如火如荼进行中。

    可起床和出发路上总能看手机吧,连一句早安也没有。

    苏冷嘟起红唇,闷闷好一阵,懒懒窝在被子里不愿动,思绪放空地去看昨晚的聊天记录,往上翻不尽似的,再也找不到十多天前只有单方面的对话框。

    和昨晚在这间房子里激烈吻她一样,季见予像头发情的猪,后来回去之后还一直对她情话不断,最后是苏冷瞥了眼时间,心惊提醒他该休息了,他才发了句“晚安”。

    瞬间又冷酷如风。

    窗外阳光正好,晴天悠悠然然的,苏冷记起昨天发生的一切,太不真实,仿佛是前世,太疯狂。

    后来借她手机打电话的新加坡人预定的车来了,她不得不和季见予中止联系。

    惊慌一瞬间,她只挣出一句,“我相信你,三十分钟。”

    他真的没有让她等太久。

    苏冷耳根渐渐热了,整个人化身一条软骨鱼,缓缓下沉到被子里面,突然畅快惊叫一声,风风火火起来开始洗漱,把音乐开到最大,心情愉悦到顶点,从衣柜里拿出昨晚季见予走后她才挂出来的连衣裙,站在镜子前比划一下,咬着嘴角羞羞怯怯地笑出声。

    *

    金色殿堂般的赛场静无声息,严肃的压迫感从高如穹顶的天花板如网罩落。来自87个国家及地区的400名参赛者齐聚现场,这是最后一场笔试,不同肤色的少年全神贯注,目光坚毅,能进入这个赛场的——一样年轻、一样沉稳、一样的野心勃勃。

    拿下这块金牌,既是为个人,更是为国,是今后几十年人生都再难找到可比拟成就的巨大殊荣。

    长达六天的漫长赛程终于接近尾声,闭幕式上,全员摘金的中国队勇夺团体世界第一,男生西装革履,唯一一名女生也身着正装,来自不同国家的摄像头不约而同齐齐对准颁奖台,霹雳巴拉响起好长一阵雷鸣般的闪光灯,五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从容不迫,高举国旗,脸上是淡又深刻笃定笑意。

    其中最受瞩目的,当属拿下总分第一的季见予。

    颁奖过后,季见予被围堵在内场,许多金发碧眼的老外争相采访这位黄皮肤的英俊少年。

    季见予面色寡淡,像天赋异禀实则怪异的天才,一句话没说,第一次向随队出征的工作人员求助。

    他对成为头版头条没有任何兴趣,从台上下来后甚至把金牌都收进口袋,淡泊得有些冷漠。

    大家对此颇有微词,觉得季见予说到底是个十七岁黄毛小子,脱离了他做实验、刷题的舒适区,压根镇不住这种大场面。

    已经有西方媒体在攥写标题,自以为是地刨析社会主义国家应试教育的利与弊。

    然而,在所有记者想要放弃时,季见予突然发声,

    I am delighted to win this gold medal for our country with my excellent teammates.I am Ji Jianyu from China,and I am proud of my motherland.

    少年身姿挺阔,梳着大人的发型,五官分明清俊英朗,白衬衫、黑西装,季见予双手插兜,用流利标准的英文波澜不惊地发表感言,无怯、无畏、无惧。

    全场似乎静了一下,在场的中国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无不是赞赏的眼光。

    最后的最后,季见予像是沉吟许久,突然抬眼,主动寻找到镜头,凌厉感十足的眉眼舒展开,柔和似笑:

    I will give this medal to someone because she has always been with me,forever.

    我会把奖牌送给一个人,因为她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永远。

    有记者提问:是给予你帮助让你获得此次成功的人吗。

    季见予皱了皱眉,觉得问题很白痴,但还是忍了下来平静回答:“不是,我的成功源于我自己,与他人无关。”

    看,这人就是这么自负,比鹰隼还要冷傲不羁。

    他甚至笑出声,信手捏来闲谈一句,“人是拥有多种复杂情感的生物,可以出于很多原因想要对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物好,或者厌恶排斥对方,但总有意外——比如一只方方面面都让你爱不释手的比熊,或者是,”他眼尾一挑,想到什么,“一只可爱的狐狸。”

    最后一本正经绕回正题,气定神闲掏出了那块金牌,“就像今天,很多方面的因素让我们国家赢了。”

    现场似乎有嘘声,又屏气一般悄然寂静,继而响起的是更加热烈的快门声。

    团队里唯一一个女生遥遥注视着向世界挑衅的少年,情不自禁抬起手紧紧握到胸前。

    季见予才不是什么只会死读书的刻板青年,只要他想,银河系里无数漂浮的行星都只能被他稳稳当当踩在脚下。

    摆脱穷追猛打的一群记者,季见予快速从通道走出去,也拒绝了国内团队的专访邀请,像脱缰的野马。

    他完成了他的任务和使命,接下来的时间,完全属于他自由支配。

    他昨晚和苏冷约定好,闭幕式结束后最多不超过半小时,一定会到她身边,带她在新加坡好好玩一转,来一场仿若意外邂逅在异国的约会。

    开赛第一天做实验的最后几分钟,有处导联出错,季见予真正有心悸的感觉,鼻尖沁汗,阴阴沉沉地敛着目光纠正低级错误。

    此刻,身上量身裁剪的西装也闷得他满身湿透,呼吸跟着喘起来。

    到会场外,季见予目光如风扫了一圈。

    苏冷有点不一样,可他还是很快锁定到人群中最高挑靓丽的一名女士。

    这几天,比赛结束后,他们每天都见面,季见予知道她来得匆忙,主动陪她逛商场买了几套衣服,都是休闲款。

    他想要看她穿裙子,被苏冷通通拒绝。

    可现在,她穿了一条纯黑色的法式收腰裙,脚踩小皮鞋,一双笔直纤细的腿在阳光下白到反光,腰肢轻盈,原本拉直过的头发经过半年明显长长,依旧凉滑垂顺,及腰飘扬。妆容不算浓,只有红唇是烈的,饱满欲滴,视觉冲击鲜明,苏冷不像被死板校规和繁重课业压榨的女高中生,而是从镜头里走出来的剪影,精致无匹。

    配他一身笔挺西装正好。

    他们都是一样的青春、高挑、耀眼又出众。

    褪去几分稚气青涩,在街头能更肆无忌惮地牵手相拥。

    可当苏冷也看到季见予时,小鸟一样惊呼一声飞奔过去,含羞带怯又渴望热烈。季见予无法暗自较劲矜持,蹲下来搂抱住她膝头将人高高举起时,两人分明还是本质跳脱,意气风发的少年。

    没那么多俗气的欲望。

    苏冷在外面站了有些时候,脸颊被热浪打得红彤彤的,没想到他会这样,只能搂住他脖子低头看他。

    季见予拢紧她裙摆,不允许底下春光有一丝乍泄的可能,仰起头微微一笑,“我是总分第一。”

    他在和她分享他辉煌战绩,眉眼飞扬,只觉得她今天香水似乎喷太多了,鼻端不断被他不允许剪的长发拂过,呼吸紊乱。

    苏冷过了最初那阵腼腆,旁若无人地由他抱着,问他奖牌呢。

    季见予无声一笑,把人放下来,从口袋掏出那块金灿灿的牌子,挂到她脖子上,随便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像得到心爱玩具一样爱不释手,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就差上嘴咬。

    他的功勋章,任她拥有探索。

    苏冷其实很虚荣,一点不觉得自己穿成这样戴块金牌在胸前十分突兀,也不嫌弃挂脖的彩带丑,就这样和季见予在街头漫步,错觉这就是自己的东西,恨不得给全世界看。

    “哪来的裙子?”

    季见予觉得苏冷尤其适合暗色,即使是无垠的黑,穿在她身上也总有一种柔亮的光泽感,让人挪不开眼。

    路上,很多男人盯着她看。

    让季见予虚荣的,是身边这个美丽的女孩,他没放开过她的手。

    “国内带的啊,你哪天不是翻我背包了吗,怎么,内衣裤都看过了,看不见这条裙子?”

    季见予不理会她很故意地挑衅,脸色毫无波澜,苏冷偷偷觑了眼他,忍不住自己先说了,“我专门为了今天买的,我想你颁奖会穿正装,我也要穿成熟一点。”

    “从一开始,就打算来吗?”

    他目光冷静得过分,但又异常璀璨,苏冷没回答他,突然又想和他吵架。

    “你希望我来吗?”

    她等了很久,冷战前每天要聊很多,打几通视频,可他从没提过让她到现场,哪怕是开玩笑。

    “你能来,我很高兴。”

    苏冷微微愣了愣,因为这句话,很不季见予。

    季见予揉了揉她的手,长舒口气,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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