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升温4

    老伯摇摇头未回话,却是叹了口气,径直从二人身旁走过。

    杨溪偏头瞧了他一眼,满脸疑惑,轻皱了皱眉,道:“他这是何意?是不想说?”

    老伯并不想同他们谈论任何有关翻新房屋之事,这世道人心难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走罢,去问问别人。”江霁道。

    杨溪走路牵动腹部伤口而时不时身躯轻颤,虽动作极其轻微,可还是被江霁捕捉到,他向来极擅长察言观色。

    不过…即便他发觉异常,要他嘴上说出安慰的话语,却是比登天还难。

    偏偏那姑娘还是个极逞强的,疼也不说,反而不愿浪费时间,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杨溪何尝不愿示弱,或许是示弱只会得一时之逞,又或许是在江霁这她得不到温声柔语,竟生不起一丝娇弱之心,只想着做好分内之事。

    他垂眸看她,小姑娘双拳紧握,只顾埋头走路。江霁一时想不出何理由来说服她走慢些,恰好又瞥见石路上的青苔,走进的这条路因狭窄不见阳光地面仍未干,忽而生了主意。

    他仍是未开口,只放缓了脚上的步子,装作鞋底湿滑只得挪步。杨溪一人走在前,半晌察觉不对劲,回头瞧去,只见江霁亦步滑稽无比,处处透露着刻意。

    “喂,你脚何时受伤了?”

    “走慢些,鞋底滑。”

    杨溪“哦”了一声,索性站定停下来等他。不对啊,他的鞋子是内务府特制的,怎会滑呢,杨溪想着。

    江霁为人犹如腊月飞雪,冷漠决绝,每当杨溪觉得离他又近了一步时,他却会将她毫不留情推开,靠近推开,推开再靠近,往复不休…内心如此捉摸不透,杨溪也懒得再去思忖他做任何事的缘由。

    只是,她心底是暖的。

    两人走访了几条街道,又问了几人,众人却是避之不及,极不寻常。

    ——

    朱敏忠与魏剑这边直奔扬州知府萧然而去,萧然在,顾端却不在。

    找到萧然时,他正在衙门内宅勤慎堂饮茶,见二人来,叫二人上座后斟好茶端了过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桌案上小鼎轻烟汩汩飘着,堂内淡淡清香弥漫散开,几人身影折射在窗棂上。

    “萧知府,不知户部侍郎顾大人可否来过?”魏剑问道。

    萧然刚满而立之年,整个人看上去瘦巴巴的,可面上容光焕发,丝毫未露疲态,他思忖后道:“顾大人…他从未来过,本官也没听有人说过顾大人来扬州了,可是发生了何事。”

    朱敏忠与魏剑二人相视一眼,而后朱敏忠道:“萧知府,既然顾端未来过,那我二人就不久留了,告辞。”

    他深知,萧然一定知晓他们此番来意,也定是做了万全话术,若二人问起,萧然必定像先前回复朝廷那般天衣无缝,与他再交涉,实在是浪费时间浪费口舌。

    茶香四散开来,香气沁人,二人并未品茶。

    魏剑起身,拱了拱手道:“王爷开口,便不叨扰萧知府了,告辞。”

    “哎哟,哪里的话,王爷您二位好歹品口茶再走,莫要让下官落得个招待不周的罪责,实为不妥,不妥。”萧然拱手回礼道。

    朱敏忠摩挲了下眉心,或许是疲于赶路,他竟突觉得有些乏累。

    “不必,”朱敏忠挥挥手,“萧知府不必客套,改日再来你府上好好拜访。”

    随即二人便大步离去,出了房门,朱敏忠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顿感神清气爽。萧然望着二人离去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当务之急便是与顾端汇合,按理说他早便启程,着实是早该到了。

    又怎会…未见过萧然。

    ——

    十月至,紫禁城。

    朱展的气色这两天好了些,御医悬着的心终于咽了下去。林公公每日吩咐御膳房做特定吃食,陛下觉得难吃极了,常常吃几口便说饱了。

    栗淼表面上不再作妖,尽心尽力伺候朱展,背地里则频繁联络身在济南府的朱庭盛,张罗着朱展殡天之后的事宜,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涌动,各方势力蓄势待发。

    她今日着了淡粉色黑金镶边衣裳,比起往日的鲜艳夺目,着实素净许多,旗头佩以简单雪青色点翠,雍容中带了丝随意。

    尤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朱展下令晋她为皇贵妃,这世上倒还未有皇后在位便抬举别人为皇贵妃的先河。

    栗淼认定了她的儿子会是兖朝未来的皇帝,整日嚣张的很,栗氏一族跟着水涨船高,连带着那些攀附朱庭盛的朝臣,一并开始暗中搞事。

    东宫,素净的不像皇后住的寝宫。院内无花,尽是杂草,东宫原配备当值的奴才十名,丫鬟二十,杂役二十。皇后李欢钰不喜人多,她平日节俭简单惯了,将人打发下去大半,东宫便显得愈发冷清,连带着那股子生机都没了。

    “恭迎皇贵妃。”

    侍卫推开宫门,栗淼轻挪莲步,东宫众人纷纷位列两侧行礼。她鄙夷的捏了捏鼻子,院内一股子中药苦味。

    “你们不必跟过来,我有话同皇后娘娘讲。”栗淼将戴满镶玉石长甲的手从搀着她的苏嬷嬷手上移开,悠悠道。

    苏嬷嬷想劝些什么,可她是极了解栗淼脾性的,只是轻轻道了句“娘娘注意分寸”便未再说什么。

    栗淼进屋时,李欢钰正怀抱着只纯白长毛猫轻轻爱抚,那猫儿舒服的紧,毛茸茸的长尾一晃一晃上下摇动着。她一下便想到了朱宜送她的那只黑猫,后来还是被她关了起来,瘦骨嶙峋。

    一见猫她便莫名烦躁。

    “见过皇后娘娘。”栗淼行礼,神色却尽是不屑。

    李欢钰端坐在红木带托泥六足圆凳上,面前是一张简单木制圆桌,圆桌之上并无常见的果盘茶点花瓶一类的,而是放着书,层叠高堆的药书,还有几本佛书,诸如《心经》《六祖坛经》类的册子。

    李皇后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风范,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她眼眸微抬,只轻声道:“坐罢。”

    她知来者不善,无非是炫耀一派圣上对她的偏爱与恩赐,即便数久未见,但她终究是上位者。

    尽管打扫及时,仍不时有猫毛随风在地上飘着,栗淼一阵反感,她宁可站着。

    “你还真是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栗淼挑眉,眸底是遮不住的愤恨。

    她还是如当年一样,喜药爱静,甚至连那张让她厌烦的脸都未有丝毫改变。

    李欢钰知晓,眼前这个女人从初遇时便对她抱有极深的恶意,可栗淼得到了朱展全部偏爱与恩赐,她究竟还想要什么?

    李欢钰将猫放下,并不想与她起争执,也不想再计较些什么,毕竟过去太久了。她将身边嬷嬷丫鬟吩咐下去后道:“时过境迁,早便物是人非了。本宫这样,东宫亦是如此。反倒是姐姐,如今尊为皇贵妃,本宫由衷的为你感到高兴。”

    这话在栗淼听来满是讽刺,皇贵妃又如何,她终究不是皇后,不过,她的儿子可是太子,是储君。

    “是,以后我的儿子还会是这大兖的皇帝,我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以后兖朝的每一任皇帝,都会流淌着我的血脉。”

    圣上还未殡天,栗淼竟胆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辞,惊了李欢钰一跳,随后她又恢复寻常,这话从她这样张扬的人口中说出,着实不算奇怪。

    白猫隔得很远绕着栗淼转了个大圈,而后从她背后鬼鬼祟祟靠近,照着她的脚脖便咬了过去。

    这猫平日温顺的很,今日不知是怎了,竟平白无故咬人。

    没什么攻击力,却是实实在在吓了栗贵妃一颤,她反应过来便一脚将白猫狠狠踢开。

    白猫吃痛禁不住嗷呜叫着一溜烟跑开。

    “畜生!”栗淼破口大骂,旗头上的点翠因愤怒而微颤。

    房外候着的两位嬷嬷闻声赶忙推开了房门,生怕两位主——后宫权势最高的两位女人,起了争执。

    俩嬷嬷眼瞅着无事,这才安心退下,正欲关房门时,栗淼叫住了苏嬷嬷,命她将这白猫逮住。

    到底是皇后李欢钰的宠猫,苏嬷嬷迟迟未敢动。

    “本宫这猫平日温顺的很,今儿个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竟如此莽撞。您也说了是畜生,何必跟畜生计较呢,来日本宫定然饿她个几顿,叫她长长记性。”李欢钰道。

    栗淼面对李欢钰时,总是会油然生出一种竞争之意,偏要与她争个高低,总是失了智商失了分寸,显得不够稳重。

    或许是当年朱展也曾看在生母面上给过李欢钰不少特例,栗淼看不惯,她心高气傲,见不得后宫有人凌驾于自己之上。

    她用了很多手段,包括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引李欢钰入局,陷害于她,将滑胎一事尽数归于李皇后身上。朱展本就对李欢钰没感情,自此之后便再未去过东宫,可却未废后位。

    栗淼始终不甘心,她牺牲了第一个孩子也未能拉她下马。午夜梦回惊醒时,她时常悔恨,恨自己棋行险招却无果,恨她始终压她一头的皇后之位。久而久之,栗淼竟将堕胎一事完完全全算在了李欢钰头上,成了执念。

    栗淼皱眉扯了扯衣袍,这才漏出内里脚脖处已然渗出了鲜血,白色丝绸上殷红的血点子甚是扎眼。

    她恶狠狠道:“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畜生咬人,便该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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