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儿子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怎么样，别看那爱乐园的大门还有那楼那操场装修得看着挺好的样子，这里面一定有猫腻。那后院都成那个样子了，门面做的再好那不也是粉饰太平吗。而且那爱乐园整天大门紧闭，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那孩子在里面过成什么样谁知道啊。”

    他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激动道：“我有一个也住在这一片的朋友，他没孩子，曾经想过要去收养一个，就想去爱乐园里面看看，没想到人家根不让他收养，连进都不让他进。说是为了保护孩子，鬼才信啊，哪个福利院不让人收养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这些情况叶景希还第一次听到，看来爱乐园附近的居民也觉得它有问题。但想想也知道，他们毕竟没有实证，这件事又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当然也没有人会去管。何况有元盛集团在后面控制，恐怕也没有人能管得了。

    与老人的儿子交流完，叶景希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另一边季安旸也询问过医生关于老人的情况，在确认老人可以接受询问的时候，他们才进入了病房。

    老人的状态一看就明显正常了许多，除了依然耳聋之外，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已经平静多了。在他们开始进行问询的时候，老人甚至主动要那张米沙羽的画像再看一眼。

    “就是她。”老人坚定地点了点头：“那天晚上我刚去我的那个小仓库放东西，老远就看到爱乐园那后院墙上有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那时候特别黑，我这眼神也不好，看不清楚，我就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走到跟前我才看出来那墙上有一个人。”

    老人说到这里，像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她停顿了一下，拿着米沙羽画像的手都不自觉地握紧了。

    她沉默了一会，好像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抬起头来继续说：“墙上的那个人可能是感觉到了我在那里，就回过头来向我看了过来。我手里的手电照在她脸上，一个大白脸就那么出现在我眼前，就是画上这个人。她还冲我乐，乐的特别吓人。一边乐还一边挤眉弄眼的做鬼脸，可真是吓死人了。”

    叶景希给老人倒了一杯热水，让她握在手里。杯中的热水通过杯子散发出来的热意传到老人冰冷的手中，像是带给了她一丝安全感。

    等了一会，叶景希才问道：“然后那个墙上的人去哪了？”

    “我当时吓得够呛，还以为见着鬼了，我就跑了。我走的慢，走出好远还能听到她的笑声，我怕她追过来，回头一看，就见她“嗖”的一下掉到墙里面去了。”老人面色紧张，像是现在回想起来还能听到那诡异的笑声。

    他们后来安抚了老人几句，见她平静下来了一些，就又试着问了一下案发当晚的其他事情。不过那晚老人出现在那里的时间非常短，她只看到了米沙羽翻墙进入爱乐园的场景，没有再看到其他的。

    老人看到的情况虽然非常少，但却给他们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麻烦，现在可以确定案发当晚进入爱乐园的人就是米沙羽了。加上留在现场的鞋印和乔予柒的那双鞋并不相符，这基本上就可以排除乔予柒的嫌疑了。

    “看来可以放了乔予柒了。”叶景希瞥见季安旸相较于上午明显轻松了不少的侧脸，故意说了一句。

    “你不是也一直觉得不是她吗？”季安旸向他笑了笑，话虽这么说，却是很急切的想要回警局把乔予柒放了，起码也要去把这件事告诉她。

    但在回去的路上，他还是从欣喜中抽出了一部分思绪去分析案子：“从目击者的描述中，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你是说米沙羽向老人笑还做鬼脸的事情？”叶景希侧头看向了他：“这一点确实有些奇怪。”

    “米沙羽既然选择了翻墙这种方式进入爱乐园的后院，就是不想让人注意到她的行踪，没理由在被人看到的时候还做出这么反常的行为。”季安旸在前面的一个红灯的路口停下：“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故意让人记住她吗？这和她所有隐藏自己行踪的举动是相悖的。”

    叶景希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她做了周密的安排，所有的监控器都没有拍到她，而且完美的嫁祸给了乔予柒。她能做出这么细致的设计，怎么可能会因为被一个老人看到了一个影子，就做出如此奇怪的举动，甚至可以说是异于常人的举动。”

    “什么人会做出异于常人的举动？”前方路口的信号灯由红转绿，季安旸启动了车：“那肯定是异于常人的人。”

    “你不会是想说米沙羽的精神有问题吧？”叶景希一下子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可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啊，米沙羽如果精神失常，她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复杂又周密的设计？”

    季安旸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有没有一种可能，米沙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你是说她背后还有人在策划这一系列案子，她只是被推出来的凶手。”叶景希搞明白了这个逻辑，忽然间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莫名觉得有点恐怖。

    “这就是我说凶手不一定是女性的原因。”季安旸说：“米沙羽在这三起案子中的很多行为前后矛盾，而且找不到规律。现在有证据疑似她精神失常，如果事实就是如此，她不可能独立策划一系列这么复杂的凶杀案，那么她背后肯定另有人指使。”

    现在的情况是显而易见的，凌峻和简智宸的案子可以确定是他杀，而且具有一定的关联性和相似性，但王烨梁的案子却完全不同，他们现在甚至无法确定王烨梁一定是他杀。案发时现场还有没有第三个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烨梁又是怎么坠楼的？这一系列问题都还没有搞清楚。

    想要查清这些，目前最有效的办法一个是找到米沙羽，一个是撬开黎信然的嘴。

    但显然这两条路都很难走，米沙羽背后如果还藏着一个力量，警方想要提前找到她就很困难，除非先找到她背后的人，但这是一个循环，很难走通。而黎信然有相当高应付警方问询的技能，想让他说话，需要掌握更多的线索，这也是一个循环，同样很难走通。

    案子查到这里，好像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想要突破除非再找到另外一条路。

    不过现在对于季安旸来说，最大的好事应该就是证明了乔予柒与此事无关。所以他回到警局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审讯室找乔予柒。

    乔予柒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她一看季安旸进门来，走到她面前，就扬起一个笑脸问他：“都已经查清楚了吗？”

    “当然。”季安旸看到她还能这么轻松的问他，就知道她没事，于是笑了笑，故意问她：“你就不怕我们找到了证明你有问题的证据？我现在过来是来准备把你送到另一个地方羁押的？”

    “不会啊。”乔予柒笃定的说：“我知道我不是，所以你一定会还我清白的。”

    她仰起头在季安旸脸上端详了一圈，笑着问他：“那么，季队长现在是来带我出去的吗？”

    季安旸俯下身，离乔予柒近了一些，在她脸上认真的看了一圈，故意板着脸摇了一下头：“那很不巧啊，乔小姐你猜错了，我们找到了一些证据，现在我是来送你去另一个地方的。”

    乔予柒睁着一双眼睛认真的望着他，并不相信他的话。但她什么也不说，就那么望着他看。

    最终还是季安旸先绷不住了，投降似的笑了起来：“好了好了，逗你的，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明你与此案无关的证据，你是清白的，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他走到桌子另一边的座椅上坐下：“景希去处理手续了，我在这里陪你坐一会。”

    乔予柒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一次比上一次查清楚的时间短了很多啊，有进步嘛，季队长。”

    季安旸随意的靠在椅子上，抬起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撑着脸，歪着头看着她：“怎么，乔小姐是还想再来一次吗？”

    乔予柒无所谓的笑了笑：“没关系啊，反正有季队长在，无论再来多少次，我肯定都会没事的。”

    “这还是别了。”季安旸被她说的都有些无奈了：“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进这间屋子了。”

    乔予柒只是笑笑，低头看着面前桌板上的花纹：“来这个地方，如果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的话，确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我知道我一定会没事，我只是在这里坐几个小时，却有人在外面替我努力的想办法，救我出去，这种感觉其实一点也不糟。”

    听她的说的话忽然认真起来，倒是让季安旸这么厚的脸皮也有点发红。他坐直了身体，抓了一把头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个，这都是我该做的。”季安旸很清楚自己是有私心的，不然他也不该在不是只有一个方向的时候紧盯着这条线索查到底，就是为了证明乔予柒的清白。

    他下意识地说了句客套话，说完才觉得不准确，正想解释一下，叶景希就推门进来了。

    叶景希一进来就感觉审讯室里的气氛怪怪的，可他还没来得及问，季安旸就起身拿过了他手里那些刚办好的手续资料。叶景希听他说了一声“你去忙你的”，就被他推出了审讯室。

    季安旸把门打开，就请乔予柒走出了审讯室。与上一次不同的是，乔予柒没有直接离开警局，而是先和季安旸一起去拿回了她的那双鞋。

    既然她与王烨梁的案子无关，那双鞋就也不算是什么证物了，当然可以拿走。

    季安旸和她解释一下鞋的问题，还有去她家找这双鞋的过程，她也深表理解，十分通情达理。季安旸简直没有遇到过比她更好说话的当事人了，何况他在乔予柒的问题上有些心虚，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在准备下楼的时候和她说：“不管怎么说，让你来这里协助调查也是给你添了麻烦，不如给我个弥补的机会，让我请你吃顿饭吧。”

    乔予柒笑着点点头，也丝毫没有客气：“好啊。”

    “那行。”季安旸此时才后知后觉的的发觉自己刚才竟然觉得有些紧张，这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时间我恐怕不能确定，地方你定吧。”

    乔予柒再次点头：“没问题，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说完，转身就沿着台阶向楼下走去。

    就在他们转身的前一刻，由两名警员押送着的黎信然刚好从楼道中走过。他正好听到了乔予柒的最后一句话，下意识的向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正好看到乔予柒和季安旸一起走下楼梯时候的样子。

    他一直平和的脸上忽然泛起了一丝阴郁，他死死的盯着乔予柒下楼的身影，直到看不到了也依然没有收回目光，被旁边的警员推搡了一下，踉跄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

    两名警员将他押送到另外一间审讯室，在让他在审讯椅上坐好之后，他忽然抬起头望向了那两名警员：“刚才看到的那个女孩，也是嫌疑人吗？”

    警员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和你无关的事情不要乱问。”

    黎信然果然就没有再问，他的脸微微垂下，看起来平静如常，可扫过面前手铐的眼睛却忽然闪烁起了一团兴奋又疯狂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