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青从二楼往下走时捧着药箱，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耳廓处的一点红还是很显眼。
毕竟这是他初次对别人做这种堪称的上冒犯的行为。
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他都无可抑制地为自己感到羞惭。
见宋初还站在门口等，他快走把药箱放到了沙发上，退开几步：“你坐吧，这个药箱是清越带来的，里面有药也有纱巾，你放心，我不会像刚才那样了。”
俩人距离比方才更远了，宋初估量着倘若自己再靠近点，他怕是会直接把身后的画架给碰倒。
打开药箱，宋初翻着看了看，易清越带来的东西很全，小到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大到三品五类的药片颗粒，应有尽有。
宋初一边擦手一边问：“你和易清越很熟？”
季明青克制着将视线从她的手上移开。
虽然他刚才没怎么用力，但却还是给她的指骨处留下了一道显眼的红痕。
男生沉沉地垂下了头，声线也蓦然压低了。
“我们先前是一个宿舍的。”
这倒是没听易清越提起过，宋初扫了他几眼：“一个宿舍？那你先前和他是一个班的啊……”
话说一半，宋初话音滞住了。
在明礼第一轮的四区测试前，所有的学生都是同等级的，散乱分班。
一般分到一个宿舍的就是一个班的。
而宋初和易清越在一个班。
季明青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对，我当时和你们都是一个班的。”
宋初：……
没开意识前，她的记忆比较零散，但是就算零散，也不应该脑子里挖不出来一点对季明青这张脸的印象。
她嗓音懊恼：“抱歉，我记不清了。”
季明青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宋初不记得他很正常，他并不经常去教学区。
再加上他刻意躲着她，整整一个多月，别说搭话了，俩人根本没有正经见过面。
宋初有意想转移话题，擦完手后便从药箱里摸出一袋未开封过的胶状物，仰头看他：“你不用这些，平时是怎样缓解口欲的？”
看清宋初手上东西刹那，季明青整个人骤不及防僵住了。
软的。
外观卡通，颜色粉嫩。
还有个握柄……
那是易清越给他带来的磨牙胶！
强烈的羞耻情绪渐缓地攀至他的脖颈，男生的整张脸都开始发烫发热，季明青迷蒙之中甚至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男生的难堪流露于表面，宋初顿了顿，接着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你现在的情况我能理解，精神世界的饥饿体现在这方面其实也并不是什么让人羞愧的事情。”
“你大可以正视它，口欲也只是你发泄心理不安情绪的一种途径罢了，和别人焦躁时喜欢抽烟喝酒或者是运动一样，在我看来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可能是看季明青还算顺眼，宋初并不介意给他开解他对口欲抵触的心理，就像她说的，她对口欲症谈不上什么反感不反感。
相反，她还需要感谢他有这个症状，才能给她顺利接近他的机会。
可能是女生的态度太过泰然，也可能是她话里的解慰意味浓渥，季明青握紧的拳头慢慢放松，呼吸也渐渐放平缓了。
他自然是知道这些道理的。
可是让他无法接受的，本就不是口欲本身，而是看到他失控的人是宋初……
宋初不只是宋初，还是可能和易清越有纠葛的宋初。
她可以原谅他，可是他却不得不为自己失礼的行为抱愧。
注意到男生的表情在她说完话后变得更加沉重，宋初罕见的也是不太理解，她眨了眨眼：“你就这么介意让我知道？你咬了我，可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呀。”
女生尾音上扬，轻轻软软的喃语更是让季明青羞愧难当：“清越帮了我那么多，我却没有照顾好你，还险些伤了你。”
“易清越？你咬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宋初若有所思地轻点了个头：
“你也许是想错了，我和他不熟，或者说应该没你们之间熟，你就算真伤了我，他也不会怪你什么。”
毕竟最爱伤她的就是易清越本人。
宋初觉得自己充其量只和他的猫熟一些。
她有自主意识后不过一个周的相处时间，和其他人的交情又能深到哪里去。
季明青没预料到收到的是这样的回复，他明显的愣住了。
虽然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在他明舍的记忆里，几个舍友问话的时候，易清越从未否认过他和宋初的关系。
但是好像确实也没承认过……
男生的心跳突然扑通扑通加快了，季明青渐渐觉得呼吸紧促，方才强压下去的唇舌与指尖的触感被重新唤醒。
宋初又留意到了他搁在自己脖颈处过长的侵略视线，他这次的眼神不加克制，给了宋初一点被盯上的危机感。
宋初按捺下心里的不爽，对他招了招手：“需要我帮你上药吗？”
季明青呼吸一滞：“什么上药？”
他顺着女生的视线望去，本来还思绪纷乱的脑子霎时一空。
她怎么知道的？
宋初知道他疑惑，一边备药一边给他解答：“刚才在下面，我是蹲着的，刚好看到，估计你没告诉易清越，也不愿去医务室。”
“我正好知道了，所以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顺便帮你。”
理智告诉季明青他应该拒绝并且尽快把宋初送走。
可身体本能却迫使他离女生越来越近。
直到近到他清晰地闻到女生身上清甜熟悉的味道时，季明青猛地醒神，大退了一步，额头上的汗转瞬间争涌而出，打湿了额角处的几根碎发。
宋初掀眼看他，目露疑惑。
季明青想哭了：“我忍不住，你走吧，我会给自己上药的。”
宋初笑了一声，低头开始解自己衬衫上的领带：“老实说，我其实对你的口欲症有些感兴趣，我并不讨厌你，甚至你是我在学校里第一个称得上有好感的人，所以我现在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女生白皙如玉的脖颈，在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羸弱的光芒，解开的几颗纽扣处露出的锁骨线条精致流畅。
季明青画过很多模特，可没有人像宋初能给他这样强烈的视觉刺激，昔日的礼貌仿佛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他几乎是扑上去按住了她还在往下的手。
宋初目的达成，她本也没准备继续往下，等人靠近了就扒拉开他的袖子观察。
“我帮你度过口欲期，你让我住在这里，愿意吗？”
季明青找不到他说不愿意的理由。
他自然知道宋初为何这么想要离开明舍。
没有人不想离开那个地方。
肮脏又淆乱。
胳膊上的剧痛让季明青回了神，他微微退开了点身子：“你为什么选我，如果是易清越，他肯定也会答应你。”
宋初：“我不想和他一起住。”
宋初无比确信，她只要敢给易清越一点这方面的意思，易清越就敢恬不知耻地把她往明礼的小花园里拉。
相比易清越私下里的鲜廉寡耻，宋初更愿意和她看着顺眼的季明青同居。
更何况她本就需要盯着季明青。
季明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不再提问了。
易清越在友情方面，对所有朋友都没的说。
可在感情方面。
他其实算不上什么合格的伴侣。
看着女生垂着的头，季明青心里一动，像易清越一样伸手摸了摸。
宋初没什么反应，也没制止他。
季明青的胳膊上新伤旧伤，加起来不少，等她全部处理完，本就没休息好的身子也变得有些惫乏。
季明青站在她身前，刚上完药，袖子还不能放下，他沉默了会，还是准备跟她讲清楚：“宋初，我不会利用你治病，但你想过来可以随时搬过来，整个画室我都会给你开权限。”
宋初抬头看向他，笑了。
季明青可以拒绝她，她的目的本就已经达成，其他的她也不在意。
但他的拒绝，不应该是在她已经把外套脱了、领带扔掉了，扣子也解了的情况下拒绝她。
这会让她更不爽。
比让她不搬过来更不爽。
宋初碰了碰他胸前挂着的眼镜，握着两根链条半强迫着面前的人矮下身子，对上男生一双已经忍到通红的圆眼。
“如果我对你没有帮助，那么我也没有理由留下来，毕竟这样的地方很多人都想争取入住权，如果占便宜白吃白住，会让我很过意不去。”
“况且你不是也很难受吗？我们各取所需，这有什么不好的？”
“你要是不愿意和我达成协议，那我作为非一等，当该远离这里。”
女生细密纤长的睫羽轻颤着，睫羽下的一双琥珀色的玻璃瞳孔波光潋滟，似无端纯净，又似无尽深渊，诱人沉沦。
季明青也不知道是怕她真的走，还是再也没忍住蓬勃到头皮发麻的欲望，直接埋下了头。
粗粝的舌头和尖利的齿锋划过细嫩肌肤的感官过于奇妙，宋初眼波流转间就顺着他的力道躺在了沙发上，望着头上的创意花型顶灯发呆。
怎么说呢，感觉这点痛还不及她和韩秉共感的程度，甚至隐隐让人觉得有些舒服。
季明青还算是有点分寸，没拿咬自己的力气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