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沥的水声淅淅，被覆压的窒息感愈益。
宋初掀开身上不知几层薄被，揉按着太阳穴坐起了身。
一晚上了都没动静，倘若不是她的人设未倒，那就是不维持人设的惩罚只有共感。
算是个不坏的信息。
林烨推开卫生间的门，就见她坐在床上发呆，霍地面色一变，“你偷看我洗澡？”
宋初：……
林烨扔掉擦头发的绒巾，任头上水珠滴漏到地面，踩着湿地徐步到宋初眼前，猛不丁甩了甩头。
水液兜头而下，宋初差点一巴掌扇上去。
最后被男生的好心情融解了这股冲动，就，也不知道他一大清早在瞎乐些什么。
林烨本来都做好了格挡姿势，然而宋初居然没意料之内的打他，反而顶着他泼的水，懵懂茫昧地望着他。
林烨觉得更吓人了。
“没看你。”宋初斜了他一眼，站起身。
林烨反应迅速，立马退了一步，结果宋初和他擦身而过，进了卫生间，表情称得上平静。
平静到……近乎乖巧？
宋初的表现古怪，林烨在外面就等得如坐针毡，脑子也转个不停，难道是因为没把红瞳放韩义身上？还是因为他把她换到休息室了？
总不能是因为他昨晚上和韩秉打架吧。
但没过多久儿，林烨就没心力琢磨这些了。
npc在游戏里是正常人，休息室窄小，却一应俱全，浴室里水声潺湲沥沥，湿雾烘染上紧邻的窗璃，哪怕什么都看不到，林烨也能肯定里面一定是热气腾腾。
和上次画室看到的一样。
不，不一样，上次是穿着衣服的。
……早上的凉水白冲了。
宋初头发吹到一半，林烨推开了门，很自觉的接过吹风机，开始有意图的讨好。
镜面雾水蒙蒙，宋初黑发拂刮过的小脸红润，肩直腰细，衬衫半湿，像雨天开到正盛的粉玫花瓣，又白又粉。
林烨的体温越来越热，直至开始发烫，头发才终于吹得差不多了，他直接把她抱上了盥洗台，将吹风机塞她手里，低下头，“给我吹。”
宋初用了冷风。
林烨：……
他直接拔了电，双手撑在她两侧，“你是气我没把红瞳放韩义身上？”
“我有生气吗？”宋初顿了顿，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一旁，她确实不怎么生气。
因为林烨一直很兴奋。
林烨信她才怪，“昨天晚上我和韩秉没打架，只是聊了几句，你应该也能看见啊。”
“换休息室，因为你隔间旁一圈儿男的。”
宋初觉得他急哼哼又刻意放软了声线的样子很有趣，摸了把他的头发，黑丝细软，短又不扎，毛绒绒的手感很像个大狗狗。
她简要回复，“哦。”
“还有韩义——”林烨一哽，觉得宋初这个动作有点过分了，她可以骂他，可以打他，她现在却在挑衅他的尊严！
做妹妹怎么能摸哥哥的头！
他的头顶要冒火了，“宋初！”
“知道了。”宋初收回了手，从袖子里将手链摘下，“你继续说，说完了出去，我还要换衣服。”
林烨眼尖，何况宋初并没有遮掩的意思，他瞬间就看见了。
项圈！！！
“草，谁给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你都戴啊。”
“这不是项圈。”宋初唇角轻勾，卸下铆钉层晃了晃，“哥哥要试试吗？我还没用过。”
？
林烨缩了缩手，正准备继续教育她，却不及防被人扣着后脑亲了上去。
女生柔软香滑的小舌舔着他的唇瓣，找不到要领似的乱移，却又慢又轻，这种混似勾引又青涩的吻法让林烨眸底灼热的欲望喷涌而出。
当什么哥哥，谁爱当谁去当吧！
林烨手箍着女生的腰把她拉近了，紧贴着的地方窈窕玲珑，软到没话说，都是他的。
刚洗过的手指冰冷，宋初忍不住攥紧了男生的衬衫，眼尾染上氤氲的粉。
林烨舔吮着她的舌尖，堵住了她破碎的哭腔。
学医的，什么不懂呢。
男生鹰隼般的眼黑漆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表情，宋初最要面子，忍不住想打他。
只是力道轻飘飘的，看起来倒更像是调情。
林烨洗完手，抱着伏在自己胸膛不受控颤动的人，小声哼笑了下，货真价实的小废物。
宋初此时却在想，试完了，红瞳放林烨身上，其实也不是不行。
……
宋初出门的时候林烨还待在浴室，她重新戴上手链。
原本准备给他解决一下，可惜有些人，就是吃不了好的。
蔡佑白待的隔间靠窗，窗子开的大，日光晒，但是飘进来的空气没有福尔马林的味道，清新素洁。
宋初掀帘进去愣了会。
他的额角处贴着一小块纱布，男生正趴在窗前……写卷子。
卷面有叠痕，已经写了大半，密密麻麻的验算和推导图，他做的认真，不知从哪找回的眼镜搭在高挺的鼻梁上，由着窗外的阳光在脸上描摹轮廓。
好像没受多大伤的样子，宋初抽回打量的视线，切换为羡慕。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灼热，蔡佑白握笔的手顿了会，又写了几行，将东西都塞进口袋。
视线对撞，宋初眨了眨眼，“你好厉害，受伤了还能写作业。”
蔡佑白看眼神，觉得这应该不是她真正想说的话，但他还是顺着接了，“我的手没事，可以动笔。”
“那也很厉害。”宋初低头，戴上了手套，“我可以看一下吗？”
蔡佑白一时无言，你都开始动了，我能说不可以吗。
“低下头，够不到。”
皮质的铆钉手环一晃而过，黑白对比强烈，蔡佑白确认自己没看错。
他嘴唇嗡动片刻，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让伴侣戴这种东西，宣示主权？还是别的意味？
女生柔软的指腹隔着乳胶层擦过额角的伤，吐息拂过他的耳畔，酥酥软软的香气弥漫掩覆了窗内外所有的味道。
蔡佑白蜷了蜷手指，什么意味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宋初收回手那刻，蔡佑白遏制住自己发散的思维，他一贯是不爱笑的，但这次唇角牵起了点，“谢谢你。”
他补充：“昨天。”
宋初一边脱手套，一边点头，“没什么，我不帮你你也会没事的。”
“为什么？”
宋初依旧是那个回答，“你很厉害。”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夸他了，蔡佑白觉得她可能有话要说，主动提问，“我厉害？你想要我做什么？”
宋初扔了手套，抬头看他，如画的眉眼带惑，不答反问，“为什么不拿一等？他们就是怕你抢了位子，你抢了，他们也就不敢欺负你了。”
“我没被欺负。”蔡佑白扶了扶眼镜，接着解释，“这些对我来说，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对你而言，什么是重要的？”
蔡佑白怔愣，他觉得重要的……好像没有。
好像什么都没意思。
不管是每日的作业，还是隔日的小测，亦或是周周的区试。
乏味，寡趣，空洞，无意义。
那还有什么呢？
在蔡佑白绞尽脑汁的这段时间里，面前的女生好像叹了一口气，又轻又长，勾回了他的思绪。
“可是你被打，你不疼，我却会很难受。”
蔡佑白有些哑口，他迷濛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去抢一等，是你的，你就拿回来。”
他问的不是这句话，见女生要走，蔡佑白也不知怎么想的，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医袍袖子宽大，他握住的地方好几层布料叠赘，还是很细，蔡佑白抿了抿唇，目光从她恢复光洁的颈侧掠过，“你让我再想想。”
宋初这才转过身，没拉下他的手，从他的口袋里掏出卷子，“那你没想好的时间，就在医务室待着，可以吗？”
蔡佑白瞳孔一震，忽然想到什么，要去拿她手上已经展开的纸张，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我的名字？还有linye，是林烨吗？”
宋初唇瓣微张，不解地歪了歪头，“你写我们做什么？”
蔡佑白也放弃了，任她看，反正也没有别的东西，“我想事情的时候会动笔，无意识写下的。”
“这样。”宋初也不拆穿他刚才过于急切的举动，把卷子重新叠好放到了他手上，“那你继续吧，我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吗？”
这正是蔡佑白不懂的地方，“为什么要我待在这？”
“因为我不想去图书馆找你，太远了。”
蔡佑白又沉默了，他感觉自己应该问“你为什么要来找我”，甚至还要问“为什么我被打你会难受”，但他最终出口问的却是：
“你喜欢林烨吗？”
宋初思考后，给了他一个确切的回答，“不喜欢，我现在有些讨厌他。”
宋初的眼睛很漂亮，其实哪里都好看，但是唯有眼睛，能瞬间让人陷进去，像是浸在水雾里的琉璃宝石，湿漉漉的，珍贵又易碎，引人无端垂怜。
看着这双眼睛，蔡佑白觉得她一定没撒谎，她不喜欢林烨，那那天晚上他听到的就是真的？
宋初不要林烨了，但是林烨不放她走？
宋初由他的反应也发现了，蔡佑白虽然话不多，但他好像很经常望着人发呆，是个脑细胞很丰富的人。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她也不好奇，她只在意他愿不愿意抢一等。
一个不喜张扬且看似无所物欲的人，有什么能让他改变的，见到那张卷子上的字，和他僵硬踌躇的发问，宋初就懂了。
她有些想笑。
感觉系统给她塑造这样的身体和脸，从一开始就是想让她以这种途径完成任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