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游戏里，能拿到前列位次的就没有笨人。

    可短暂的思索过后，韩秉未能明了宋初说一半就伸手的意图。

    他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只手。

    其次，就是她的脸。

    可他挡住了她的手，却没能遮住她的脸。

    宋初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又恢复了常见时白无血色的样子，她的容貌极美，却没有一丝锋芒，柔和温顺，眼角眉梢都是让人屏息的孱软。

    韩秉见她第一面，最想的，其实是将这位善心仁爱的小观音给毁掉。

    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她乖顺地被人抱着啃啮泄欲的画面对韩秉刺激太大，不仅是心理上的刺激。

    更重要是生理上。

    没有男人看见那一幕能不动邪念，依她的性子，随便别人哄几句，装个惨，她就会百依百顺，多可怕。

    韩秉的手越捏越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生生揉碎。

    宋初本还闲散的心情瞬间染上一股躁戾。

    她轻唤他名字，缓慢道，“你弄疼我了。”

    韩秉没有听见，他面色阴鸷，沉浸在自己的设想里。

    宋初抽了抽手，没挣脱，她掀起眼皮，撞上了男生晦暗不明的视线，他的眼底没有丝毫欲念，可他有反应，鼓得很明显。

    那他现在在想什么？

    看着她却在出神，宋初心里的躁戾升腾至眼底，逐渐酝酿成一片彻骨的冷意。

    她抬起了左手。

    “啪—”

    韩秉微微偏头，舌尖沿着吃痛处转了一圈，清醒了，又好像没清醒。

    宋初怎么可能打人？

    宋初自然不会打人，她惊瑟地望着男生脸上的手印，颤着身子，慌乱地垫脚，“抱歉，我刚才太疼了，喊你没有反应，你……你没事吧？”

    她急得都要哭了，男生不低头，她垫起脚也碰不到他的脸，浓密纤长的眼睫被打湿，她像沾着露水的水仙花，美得惊人。

    瞥见她通红的右手，韩秉觉得，他真该死啊。

    他矮下身子，任慌手慌脚的女生观察抚摸他的脸，两人鼻息交织，她的眼睛干净纯真，睫毛微微颤着，韩秉的声音哑了，“宋初，我告诉你个秘密吧，关于这个世界，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这个世界”

    这个用词。

    宋初的动作一滞，在她心惊肉跳、浑身僵直的瞬间，男生顺势吻上了她的右手，“这里是游戏世界，死不是真的死，死了就能出去了。”

    好似寒冬兜头迎来的蹿心冷雹，宋初从来没觉得这么冷过，冷到她骨髓都被激起了颤栗。

    怪不得他肆无忌惮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怪不得他动手前问的是“解脱”，怪不得他说这里是个恶心的世界……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是有意识的npc，这里居然还有有意识的玩家，这里怎么能有有意识的玩家？

    ……可是他是玩家吗？玩家真的能有意识吗，有意识的会不会是主控。

    她终究是被吓到了，面上显露出了一些不符合她常日里的惊惧，她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男生舔着、含着，用新的气息覆盖它，用他的味道玷污它。

    他没看到女生眼底一闪而过的疯戾，也没留意到宋初右手上的手环已经垂落到了细腕上。

    宋初缩了缩胳膊，韩秉眼前一抹黑掠过，女生的双手揽上了他的后脖，铆钉层敞开，锐利的尖刺朝外，顶端泛着粼粼光泽。

    韩秉微愣，下意识回头，女生寒凉的气息拂过，覆在了他的唇角。

    她揉声道，“看我，亲我。”

    垂落在眼前的发丝遮挡住了韩秉大半眸色，他心悸一颤，单手将她抱起。

    宋初伸出左手，拨开他过长的头发，“所以你昨天问我要不要解脱，就是想让我早点结束游戏进程是吗？”

    韩秉没亲她，宋初右手也一直贴在他脑后，她是跪坐的，坐在他腿上，膝盖跪在他两侧，白丝袜和黑裤相映交融，旖旎风光。

    韩秉心想，他不可能在这里，像刚才蔡佑白一样，这是欺负她。

    他微微拉远距离，点了点头，“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尽早出去，这里不好玩。”

    真好，他们不想玩了就可以出去。

    愿意玩了想必又可以进来吧。

    宋初眸底越发冷了，只是韩秉现在没看她，自然也不知道她的表情，他半阖着眼，挺立的鼻梁沁出汗珠，他忍得更辛苦了。

    “我觉得挺好玩的，”宋初轻描淡写道，“况且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游戏？万一是真实世界呢？”

    韩秉好像是笑了一下，被拨开的几缕长碎发又遮住了他的眼睛，“所以这是个秘密，我也只是恰好知道而已。”

    “这里只有你知道？”

    韩秉没回答，半晌才开口，“现在还有你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韩秉睁开了眼，发丝覆盖下，他的视线从窗外投射地面的光影，到被风吹得些微晃动的白帘，再到床侧的小推车，最后放到面前漂亮的不似真人的脸上。

    那一双明亮清透的眸子透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单纯乖巧地发问，很容易让人什么都顺着她，将一切都告诉她。

    可韩秉知道那人的冷情，多说无益，他怕韩义对她下手。

    他的这位哥哥，他虽然不算了解，但也知道他的眼底容不下一点沙砾，追求完美到了一定的程度。

    正常的完美主义是优秀，可极致的完美主义却是可怕的。

    他讲这件事，本也只是想问问宋初有没有离开游戏的想法，其他的应该适可而止。

    “等我们出去了，我告诉你。”他上挑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眼底却泄出几分涌动的躁意，“你要和我一起出去吗？”

    是的，思绪间，他忽然也觉得这里没意思了起来，一等他拿了，也没别的想做的了，他还留着干什么呢？

    宋初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她的手腕转了又转，唇线紧绷，却仍强撑着脸上表情。

    她从未如此直观的感受到她和真人玩家的差异。

    这种差异让她气性翻涌直上，可最让她恼怒的，却并不是他话里对她npc永远出不了游戏外的打击。

    而是哪怕这样了，她依旧下不了手。

    脖项，多么脆弱的地方。

    韩秉做错了吗？他没有，他那么坏那么强势的人，对她却堪称的上好心，滥情，那到底是谁做错了，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为什么要承担这么多，这么累，为什么要让她生意识，要让她眼睁睁看着别人潇洒摆脱而她永难脱身。

    他们都有退路，她有什么？

    宋初气息急促，胸膛上下起伏，她压得再好，韩秉借着呼吸也能察觉出她的怒意。

    正当时，宋初撤回了右手，反问他，“你不是说要让我拿身试一等，你忘了吗？”

    ……她原来是在气这个吗？

    宋初看着着实不像个胜负欲强的人，韩秉就没将她的生气原因往这里想过，他还以为他把她戳着了……

    他眯起双眸，表了态，“那就留下，给你，但是先前我说的，刚才那种情况，不动手对我来说有些难。”

    既然要留下，他接着提出了自己最不满意的地方，“你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明舍是什么样的生活，你应该抗拒别人的靠近。”

    他没说完，剩下来的半句——不该满足别人的阴晦心思，不该让他亲她，不该搂着他不放。

    太过于来者不拒。

    但这些话韩秉对宋初说不出口，因为不算什么好话，在他心里宋初做什么事，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果然，他没等多久，宋初又伸出了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得很软和，“我畏寒，只有亲近才能让我暖和起来，明礼什么样的生活？不过是你情我愿，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舒服，不是为了取悦别人。”

    韩秉觉得这个理由极其荒谬，想反驳，可他又找不到反驳的点，毕竟方才见她时，她确实肤若桃色，被滋润盈满，浑身上下，连攥住男生领带的指尖，都泛着暖色。

    可这，都是被别人染上的温度。

    心头的烦躁挥之不去，韩秉感到自己的四肢也开始发冷：“可你帮了他，你让他快活了，他没准会缠上你，强迫你，你也不介意吗？”

    为什么要介意，宋初心里失笑，她就是要看着这些真人玩家们在她面前发情，发骚。

    明礼游戏里的一二等呢，最高贵、最尊重的一群人不是吗。

    她甚至希望，以后不论何时，他们都能记着，自己曾经在游戏里对一个npc，一个假人，一个都不存在的人，像狗一样舔着她，亲她，咬她。

    这一切想起来就会让她觉得愉悦，心理层面上使得她舒爽极了。

    她是明礼游戏里最卑劣的底层，那又如何，她会告诉主控，一等生高贵？再高贵也是只会发情的狗。

    宋初被刺激到疯癫的想法在脑海中转瞬即逝，但她眸色温婉，再开口时依旧是乖巧的语气，“你不是要保护我，有你在，我不怕。”

    韩秉看了她一会儿，被她一句话堵到没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