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修)
一顿午饭空落着吃完,林烨到客厅的时候只看见季明青在忙,宋初应该是上楼休息了,连带着那只猫也彻底消失在了楼梯口。
氛围恰到好处,还有催眠的沙沙声,林烨脱下外套,盖脸上,蒙着头补觉,他这一系列姿态自然散诞,丝毫不像正睡在别人的住所。
沙发是室内最中心的地方,毫无遮挡的阳光从窗外涌进,热,且晒。
季明青拂开木屑,防割手套皮质不散热,他摘下,转头看了一眼,有些习惯这样的安静,却不适应林烨突然和缓的态度。
工作台阴凉,他后背靠着软垫,慢慢阖上有些发酸的眼睛。
风声簌簌,窗外有女生的头发飘逸在空中,小短裙白衬衫,外套束在腰间,目之所及叶暖花春,再远处的钟塔屹立肃穆,暖昧的日光给钟面撒上暖黄的光晕,像是一种神圣的信念载体。
宋初手臂撑着窗沿,往外探出上身,能感受到有光和风掠过她的脸和颈项。
倘若林烨不提醒,宋初不会留意到韩义的定位从来就没有变过。
易清越说韩义偶尔也会去一等区,可是在她的意识里,韩义的定位从始至终都滞留在钟塔。
他确实知道很多,宋初对他手里的记录又多了一点兴趣。
下午的日子过得平平无奇,林烨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会看着她出神,宋初以为自己先前焦虑到生病,想必很难度过,结果没想到时间越走越快,她的心态居然越来越平静。
没有感觉,可能是急也改变不了什么,规则不是她定的,一等也不是她选的,她做了自己能做的,剩下的也只能赌。
赌系统觉得她对照组的设定更重要,还是他们心目中的一等更重要。
其实宋初心里隐隐觉得有胜算,他们的计划实在很明显,校内却没有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规则应对,不过说这些都为时过早,在赌成功或失败之前,还是要等。
*
艺区正式考核当天,艺体馆整个场域是封闭的。
和理区文区的测试又不同,艺区的监考者是明礼的所有老师。
npc都认得一等生,所以开考过后,艺体馆内硕大的空旷区域,只伫立着一个人。
韩秉头发剪短了点,露出了昳丽的眉眼,他脸上的划痕已经愈合,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粉色线状,让人猜不出原先痕迹的深浅。
宋初一步一步走近,终于想起了上次韩秉说她夸过他是指什么事了。
医务室那次,她因为看出韩秉有没说出口的话,夸了他一句眼睛漂亮。
他可不止是眼睛漂亮,宋初从他脸,往下看到他打在地面的影子,走近了,自然而然地踩过,“走吧。”
韩秉原地顿了有两秒,然后转身跟上,“林烨在里面?”
宋初“嗯”了一声,在栅栏门前站定,韩秉露面,门才慢慢移开。
她说:“做一等也挺快意的,是不是?”
韩秉外套搭在臂弯间,白衬衫的领口大开,袖筒被他一秃噜捋到了肘部,露出了一截结实遒劲的小臂。
他没回话,只是从外套上摘了铭牌,掰掉别针递给她,“快意不快意,我和你的感受不一样,你自己试试?”
他的刺青被照出了发光的颜色,一闪一闪地在宋初眼前刺激她,宋初从他手上接过铭牌,随手塞兜里,“你非要脱成这样?”
韩秉:“我在这晒了一个钟头。”
他的声音在宋初背后响起,带着阴寒的笑意,宋初分不清他到底是抱怨还是正常的陈述,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说你要提前引开韩义,我以为我是自己去。”
“韩义不在。”韩秉漆黑的头发散在耳边,他的唇很红,说话间白森的牙齿若隐若现,仿若海中鲨鱼蓄势,等待着食物自投罗网,“我路过时看了,钟塔没有人,艺区第二次考核,他不可能守在那里。”
韩义一上午的定位都显示在钟塔,宋初走到花园口,掏出韩秉的铭牌,当着他的面,扔到了草丛里。
她继续往前了,能听到后面人的脚步声变慢,也能听见草丛里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动静。
“谁呀?有病啊?”
“卧槽,嘘嘘嘘,你看这个。”
宋初也没想到,一开始没什么声音的,她动作僵了一瞬,反应过来立马往前跑。
韩秉挠了把胸前的刺青,呼吸沉了些,三两步追上她,似是真的觉得好笑,他眼尾的弧度愈益往上,回头那一眼直接让后面追过来的人呆住了。
“这是韩秉?”
“他真是个神经病,谁拿自己铭牌扔着玩啊,无语死了,不是……你发什么呆啊。”
越过小花园就是钟塔,这是宋初第一次离钟塔这么近,她大概循着记忆往韩秉砸望远镜的方向瞥了两眼。
钟塔附近其实有些荒芜,这里不像经常有人来的地方,塔身细看能发现蒙着一层灰。
从韩秉的角度,宋初绑住的头发松松散散地垂在一侧胸前,光洁的一面正对着他,打着卷儿的黑碎发搭在她额头,衬得她白的发光,她歪着头打量附近的环境,一动不动,看起来像个精致的小手办。
宋初只是下意识往那处看了下,韩秉却以为她不知道电梯方向,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只一下,就将她的头偏向另一边,“宋初,没铭牌了,乘不了电梯,我们走楼梯。”
宋初:……
想到了林烨和易清越那天爬楼的场面,她忽然有些后悔把铭牌扔到小花园验证定位了。
现在韩秉的定位是停了,但是谁知道小花园里的人进行到了哪一步。
宋初心情瞬间不好了,偏偏韩秉看起来很有兴致,眉舒眼开,阴柔的一张脸少了点狠鸷的劲,跟铭牌被丢的不是他的一样。
“我不想走楼梯。”宋初拒绝他,并且表示出了迟来的不满,“你早上来过了,为什么不把东西拿下来,还要再跑一趟。”
韩秉弓了弓身,按着她头的手往下勾住了她后背,女生外凸的椎骨硬抵着他胳膊,他混无所觉,越贴越密,笑得有点疯,“那你还会出来吗?”
“你不会出来,你只会看完就走。”他自问自答完,目光粘稠地粘在她脸上,像沾了黑墨的蜡油混合物,吐出的字却是让人头皮发麻的稳厚,“我等了你一个小时,难道是为了再目送你回去?”
宋初感觉他确实是晒了很久,久到他身上好像都是被高温消毒了一遍的味道,她面无表情,道,“行,那你回去捡铭牌,我刚才不小心扔错了。”
韩秉不知为何,突然又有些想笑,他用指尖戳了戳她后背上的硬骨头,退开,让她看自己的脸,“你看看我,我长得很像傻子吗?”
宋初被他胸前刺青晃的头晕,血红的涂鸦直勾勾冲她来,刺激着她的感官,她哪里能看见他的表情。
这人还在戳她的后背,像是得了什么趣,还用手比划她的腰身,“宋初,你太瘦了,你的设定就是这样?规则对你很不人性,你看起来真的很弱。”
韩秉是第一个敢在她面前吐槽她设定的人,宋初有一刹那竟然没反应过来。
看她呆住了,韩秉也安静了几秒,片刻后道,“不是故意让你跑一趟的,我只看了两次他的记录,一次是他刻意让我看的,都是他想让我看到的东西,大多都不重要。他有做记录的习惯,他认真做的我不知道在哪里,我觉得里面会有很多我不想看的——”
说到这,他微微退开了身子,手也收回了,在她面前蹲下,“让我看到,我会控制不住毁掉,他的话只能信一半,他是不是内测师,只有他一人知道。”
他突然很正经,虽然笑得阴冷,但就像很多人对他的评价,正常的时候看着还算可靠。
宋初提醒道,“他是你哥,他怎么可能害你。”
“爬上来,我背你。”韩秉把外套绑到了胳膊上,仰头看她,“你信他?他害不害我我不知道,但他对你就不一定了,尤其今天过后。”
宋初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他看着很有力气,先前不还说她弱,就让他体验一下,她从韩秉胳膊里掏出皱巴的衣服,披在头上。
楼梯间很多灰,还有蜘蛛网,他想必不知道。
韩秉倒也没催他,看着她动作,只以为她是要给自己分担累赘,哪怕从下往上看,韩秉也觉得她真的好弱一小只,但是有的时候又很有主见,仰着下巴面无表情的样子也可爱,什么样子在他眼里都软乎乎的。
宋初忽略了他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眼神,狠狠用膝盖戳了他的背沟,像刚才他戳她一样。
她彻底爬上去,韩秉竟然莫名其妙笑了一声,宋初觉得他疯得彻底,她那一下不轻,很沉的一声,竟然好像给他爽到了。
韩秉不知道她和林烨的经历,在他的角度来看,韩义的身份确实仅有他一面之词,他怀疑韩义无可厚非。
不止一次,宋初从他语言里窥见他树的极深的心墙,和他偏执的观念,被这种人缠上,也不知是好是坏。
这个世界简直都疯了,她接触过的好像没有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在现世这么稀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