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父亲家出来时候不到7点，走到自家楼下的时候，韦璐抬头发现自家楼层的灯是亮着的，看来是儿子回来了。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呢？韦璐有些奇怪。
到了家门口，韦璐在门外的鞋柜边上换鞋的时候，门开了，儿子的笑脸露了出来，一般时候，这种笑脸是儿子有事情求自己或者犯错误了需要原谅的笑脸。
“怎么回来这么早？没上晚自习吗？”韦璐一边换鞋一边问儿子。“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学校临时通知我们今晚没自习。”儿子犹豫了一下，又说：“妈，老师，老师让你明天有时间去趟学校。”
韦璐的脑袋“轰”地一下，“怎么了？你犯错误了？”
“没怎么。老师说有些事情要和你说，下午老师给你打电话了，说你没接。”
韦璐想起来了，她的另一部手机放在大衣里，忘了拿了。
见儿子不想回答，她也不打算追问了。“老师说没说几点？”
“没说，他让我告诉你给他打电话约一下时间。”
“行。”
走进室内，韦璐换好家居服，拿出手机，问了儿子老师的电话，拨了过去。
“王老师您好，我是汪洋的妈妈，不好意思没接到您电话，明天上午什么时间段去您那里方便？”
“你哪个时间段能脱开身？”
“九点之前应该可以。”
“那好。我八点半在办公室等你，你来一下吧。”
“好的。”
放下电话，韦璐看着儿子：“洋洋，是不是你犯错了？”
“没有。”
“那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妈，您明天去学校和老师说一声，把第一桌的位置让给别的同学吧，我觉得我学不好了。让别的同学坐第一桌还能提高成绩。您放弃我吧。”
不用说又是成绩问题了，韦璐看着可怜兮兮的儿子，突然感觉心疼，儿子除了学习成绩不好，还真找不出来他有别的什么毛病。
有时候她想，学校总是用成绩来衡量一个学生好不好，这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她的儿子以成绩论肯定不是一个好学生，除去成绩而论，他善良、懂事，绝对不是一个坏孩子，但是做为一名学生，学习就是他的本能，如果不拿成绩又拿什么来衡量呢？
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眼神，韦璐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因为第一桌对于每个学生都是梦寐以求的，儿子却弃之如履，如果不是韦璐的工作原因和老师有些接触，儿子又怎么能可能坐上第一桌呢？
“作业做完了吗？”她不想回答儿子的问题，因为她怕答应了儿子的条件，在老师那里就是一个不识好歹。
“做完了。”
“饿不饿？饿的话我去给你准备一下夜宵。”
“不饿，妈。”
“那去洗漱吧，早点休息。”
“好的，妈也早点休息。”
韦璐又给科主任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明天得稍微晚点去单位，这才开始收拾房间，等到一切结束了，已经九点多了。
洗漱完毕后，韦璐走进儿子的卧室，借着窗外的路灯和室内玄关的灯光，看着儿子又把被蒙在头上，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把儿子的被轻轻的拉下来，然后准备休息。
她拿过手机，准备定明天的闹铃，忽然发现微信通讯录有一个消息，打开一看，是好友申请，图片背景是韦璐最喜欢的深蓝色，图片是夜空中一轮明月，网名是秦时明月，申请请求是：秦川。
韦璐这才想起秦川中午送自己到单位时候提出的请求，就点了一下同意。
秦川很快发了一个握手的图片，说了句“你好”，韦璐也回了一个握手的图片过去，也附了一句“你好”。
秦川回道：“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韦璐回：“一样”。
看到这几个字，秦川苦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做答了。心想：这个韦璐啊，还是原来的样子，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第二天早上韦璐和儿子一起去了学校，目送儿子进了教室后，她走到儿子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前，敲门进去后，发现办公室还有几位老师在备课，走到儿子班主任的桌前，她站住了。
儿子的班主任个头不高，如果站起来比韦璐还要矮一些，但是他坐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却是不言自威，因为熟悉，她并未感觉到紧张。
“你来了。”王老师抬头看见是韦璐，招呼道。
“王老师，汪洋是不是犯错误了？”
“汪洋这孩子，上数学课写语文作业，上语文课写英语作业，到办公室还耍宝！让肖老师跟你说吧，她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王老师指了指肖老师。
肖老师的位置是离王老师办公桌斜前方的位置，韦璐走到肖老师的办公桌时，她正给几个同学布置任务。
她短短的头发，白皙的皮肤，高高的鼻梁上的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把她衬托得特别干练，等学生们离开了，韦璐开口道：“您好，我是汪洋的母亲。”
“哦。”肖老师若有所思，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老师在座位上说：“汪洋英语作业没写，肖老师让他来办公室。”
有了王老师的开场白，肖老师流畅了很多：“我让他来补作业，并问他没写的原因，结果，他什么也不说。只是拿着套本夹的皮套往耳朵上套，我挺生气的，说你套脖子上吧。结果他真的往脖子上套了，当时办公室还有别的同学，把别的同学逗得哈哈笑。这不是搞恶作剧吗？”
韦璐觉得心很难受，她知道儿子不是老师说的搞恶作剧，他只是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老师说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了。
她正要开口解释，有个同学走进来喊：“报告。”
王老师叫着他的名字说：“正好，你去把汪洋叫到办公室来！”那个同学跑着出去了。
韦璐真诚地对肖老师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但是……”
肖老师还是很有教养的，慢声细语地打断她说：“你回去好好说说他，怎么能不写作业呢？我还有课，你和王老师聊。”边说边起身拿起教案本离开办公室了。
韦璐刚走到王老师办公桌的位置，儿子就喊着报告进来了。
王老师看着儿子，严肃地说：“汪洋，当着你妈妈的面，你说今后用不用管你？你说不用的话我以后就不管了。”
儿子的脸上本来还有一点光，在老师的讯问下突然黯然了，韦璐的心又开始抽搐。
“说话啊！”王老师声调高了一度，儿子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是抽搭着鼻子，往外挤眼泪。
老师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无奈，又碍于韦璐的面子没法发火，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你先去上课吧。”
儿子走了，王老师看着韦璐：“你说怎么办？”
韦璐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王老师，全是我的错，不怨孩子。”
王老师愣愣地看着她，半天没缓过神来，可能他见过太多的家长来学校，只要是孩子问题，不是找理由给孩子开脱就是呵斥孩子，还没有一个家长自己承担全部责任吧。
“你稳定一下情绪，先回去，过一段时间咱们再说。”
“好。”韦璐也不顾办公室有别的老师，哭着出了办公室。走出办公室的刹那，她已经做了一个决定，给儿子办转学……
韦璐的起心动念只在一瞬间，她知道必须让儿子脱离这个环境了，不管老师对他如何照顾，在这个学校的平台上他已经完全没了自尊、自信，一个人如果没了信心，那么无论做什么他都会觉得自己成不了。
她取出手机，把熟记于心的张恒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电话接通了，那边说了句：“小璐，怎么了？”
这就是韦璐和张恒之间的关系，从来不用腻腻歪歪粘在一起，更不用刻意维护，一个电话打给彼此，就知道对方有事情。
“我想给洋洋办一下转学，麻烦你问问你老公需要什么手续。”
“洋洋班主任不是对孩子挺好吗？”
“一言难尽，等有时间我和你详谈。”
“行，我问完后给你消息。”
“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挂了。”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是韦璐知道只要是张恒说过的话，她就一定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