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到水里，唐皎四肢还在发抖。
唐三送来水杯，唐皎饮下整整两大杯水。
她哭太久了，大半泪水被唐三捧着脸颊舔走，剩下的被热意蒸干后黏在脸上，连带着眼睛发痒，被唐三固定住手不让她揉。
唐三挤进小浴盆，长腿蜷起作为唐皎的靠背，他避开唐皎的视线，沉默地为她擦洗。
目光不慎触及粉唇，迅速躲离。
“哥哥，你早就醒了。”
唐皎声音嘶哑，语调尚且平静。
她饶有兴致地观察唐三，只见唐三屏住呼吸，脸上血色散去，几个呼吸后才恢复正常。
“哥哥是小狗吗？把我弄得黏黏乎乎。”
唐皎身上干涸的液体浸了水，她又变得滑溜溜了，唐三不自觉舔了舔唇角，悄悄打量唐皎的神色，满怀期待：“刚刚舒服吗？”
唐皎诧异地看了他两眼，唐三羞于在她面前明说对此事的想法，但他又热衷于观察她的反应，每次都会做出点和上次不同的调整，她很满意，所以她也极少主动说起此事。
不过她并不避讳向唐三坦诉自己的感受。
“一开始舒服的，后来有点难受，”她有些不满地踩了脚他的腿，“而且哥哥一直只弄一个地方。”
唐三脸通红，磕磕绊绊向她道歉。
唐皎捏着他耳垂，撩开湿法，从眼旁抚到嘴边，挑起下颚，强迫他直视自己：“还是舒服的，下次再试试，好不好？”
唐三喉中干涩，缓缓收紧双臂，闷声应下。
不一会，唐皎被柔软的毛毯裹着放回床上，半梦半醒间，唐三附在她耳旁轻声问道：“明天可以吗？”
唐皎卷着被子挤进他怀中，一头昏睡过去，醒来时太阳已高悬天际，身体酸麻，又不同于痛楚，是睡过头那样的酸麻。
唐三难得没有在太阳初升时就去修炼，还躺在床上睡觉，一副纯良样貌，完全看不出他会越过指令对她做那么过分的事。
唐皎伸手捏住唐三鼻子，他从睡梦中被弄醒。
唐皎已经缩回了手，被唐三抱紧，在她脸上蹭来蹭去，像过分亲人的猫。
唐皎看了他一阵，认为他更像一刻也不能离人的小狗，她毫不留情把冰冷的手塞到他脖颈边，瞧见他冻得清醒瞬间迷茫的神情，心情舒畅。
唐三起身，好一会凑过去贴着唐皎：“皎皎醒好早。”
唐皎撑在他肩上，把玩着他的长发，向他要了一根又一根发绳。
唐三回忆自己最后的话，脸上泛红，抚着她的背试探：“还记得我最后问了什么吗？”
“不知道，皎皎很早就睡了。”唐皎扒拉他头发，昨晚闹了一夜，她现在无欲无求。
唐三松了口气，唐皎不记得就好。
他那话说得孟浪，按经验来，皎皎恢复精力也需要好几天，别让她听了以为他不在乎她，一心只管满足自己就不好了。
想着，他笑出声来。
唐皎满足自己不需要多说一句话，而他思前虑后。
“我如今心性大不如前，你可有一份功劳……”挑起墨发轻嗅，他们身上是同样的味道，“罢了，罢了，你又不懂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唐皎后退，小小“呀”了声。
唐三闻声望去，唐皎一缕长发扎进了他发辫中，缠在一起。
一时之间，心跳声震耳欲聋，盖过一切声音。
“哥哥，快解开。”唐皎催促他。
“好。”唐三猛地低头，遮掩眼中涩意。
发绳解开，那缕发抽离，唐三感觉自己心中也空了一块，目光又一次落到她唇上，心颤了颤。
他还记得唐皎的回避。
把唐皎圈在怀里，好一阵缓过劲。
唐三心情低落，也没忘记询问唐皎昨晚那一招。
“皎皎，你昨晚做了什么让哥哥听你话的？”
“就弹了弹琴。”
“皎皎是怎么想到这招的？”
唐皎揉了揉酸涩的手臂：“和墨兰姐姐一起吃饭那次，两个叔叔吵架，茶楼的姨姨不敢继续吹曲，大家都停下来看热闹，后来老板娘让姨姨继续吹曲，没一会，好多人就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样继续吃饭了。我觉得她们好厉害，所以试了下。”
“试了下？”她轻飘飘一句话惹得唐三失笑，“皎皎，你知不知道，你是天才。”
五感会欺骗意识，声音无处不在，也最不起眼，作为注脚和背景，它又确实能影响人心。
自创魂技那么难，唐皎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领悟出来，还是真正意义上的控制，若不是他一开始就有防备，绝不会察觉，挣脱控制也是因为唐皎困了，控制力下降。
“哦。”唐皎不感兴趣地应声。
魂技就是使用魂力的技能，自创魂技那么少见，一是因为魂师太过依赖魂环带来的技能，少有魂师有脱离魂环独立使用魂力的想法，二是因为魂力的精确控制对普通人来说很难。
去了实战课唐皎才知道一年级时能随心所欲使用武魂已经是优等生了，更别提操控魂力达成想要的效果。
唐皎能直接用魂力模拟出一个临时储物器，但它对耐力、专注力和魂力的要求不比制作魂导器简单，魂力稍一变化，储存的物品立刻不知去向。
复杂的技能，唐皎都更倾向于通过复制其他魂师的魂力变化做成魂导器，没有武魂限制，稳定性高，魂力消耗低。
不过诺丁学院太小了，她还没遇到有意思的魂技，只能靠想象逐渐摸索。
“说起来，皎皎操控哥哥时有用哥哥安抚自己吗？”
唐皎愣了一下，脸渐渐涨红，一口反驳道：“我才没有用这个做坏事！”
唐三逗着她，心情转好：“皎皎觉得这是坏事还天天缠着哥哥做？”
唐皎“哼”了一声，他在这颠倒黑白糊弄她呢，明明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眼珠一转，道：“如果是坏事，哥哥会拦着。”
唐三挠了挠她手心：“哥哥是皎皎的，皎皎想用就用。”
唐皎缩手拍了下他的手：“痒。”
唐三笑了，双臂锁住唐皎，挠她腰侧的痒肉。
游戏到唐皎喊“饿”为止。
起床洗漱路过镜子，唐三才发现自己被扎了满头辫子。
午饭时间已过，唐三花钱请厨师给他们开了小灶，额外多让厨师多做了耐放的零食存放在魂导器中。
等唐皎吃完自己那一小点，唐三告诉她，她要开始，从蹲马步开始锻炼身体。
唐皎体能太差，再这样下去，别说最高年限，普通的魂环都无法承受，精神能否承受影响也是问题。于公于私，都该让她提升体能。
令唐三没想到的是，唐皎竟然一声不吭坚持了下来，反倒是唐三担心她身体吃不消，但一段时间下来，唐皎的体能也没有提升多少。
不得已，唐三去寻了森罗。
离开学院后，森罗在定居一家茶馆，茶馆内金碧辉煌，看门的店小二对着他身上俭朴的衣饰和唐皎一身亮闪闪，虽然目露好奇，仍旧恭恭敬敬地引他们去门内待客室饮茶，再派人去请森罗。
留在此处隐隐能听到内门里婉转悠长的曲声，是他没听过的语调。
小二将窗户开大，介绍道：“是天斗帝国特有的古语。”
去寻森罗的店员回来将他们引去另外一间会客厅，在茶馆内室二楼，门窗一关，曲声便隔绝在外。
唐三惊讶得发现小木偶竟还在，它被放置在铺了乳黄色手帕的浅篮筐中，身上换上了小裙子，针脚依旧粗糙。
他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说不定，这是森罗自己做的。
森罗在唐三眼前晃了晃手：“别看了，来找我有什么事？”
唐三说了唐皎的情况，森罗哈哈大笑，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
笑完怪异地瞥了唐皎一眼：“急什么，灵魂没有修复，上限在摆在那儿，好不了。”
“敢问先生，灵魂该怎么修复？”
“不知道，”森罗摊手，“我只能猜到问题，整个大陆针对灵魂的攻击能力都很稀有，更别说治疗了。”
更何况，那样的能力哪怕遇到都未必能请对方出手救治。
唐三心知机遇渺茫，不由沉下脸。
森罗拿起木偶在手上盘了一会，笑道：“你别这副表情，吓到她多不好，虽然皎月，哦不，皎皎身体看起来不大行，但正常吸收魂环没问题，别一下狩猎太强的魂兽给她。”
他说得信誓旦旦，让人不由自主去相信。
“先生对魂环有所研究？”
“研究称不上，知道一点。魂环凝聚了魂兽的全部修为，基本等于压缩了它的灵魂，也就会留下残念。万年以下的魂兽，残念遗留的少，人族又受天道钟爱，精神力还未成熟的人族也能吸收它们的魂环，而魂兽一旦跨过万年，灵魂品质得到大幅提升，残念的攻击性不可小觑，如果精神力不够强的人吸收，极有可能被残念攻击精神世界，人承受不了就废了。”
“怎么才能判断精神力有没有成熟？”
“无法判断。”
唐三感到困惑，既然无法判断，那上面的结论又是怎么来的。
森罗接着说道：“精神世界对任何生物来说都极为重要，怎能任由他人侵入？要得出结论也简单，有足够多的数据就行。”
魂环吸收年限是千百年来无数魂师试验出的结论，身体成年的时候精神也差不多时间成熟，同样是用天才们的命试出来的。
“那是普通人，天才能突破极限，但也会因为自大误判实力，”森罗看到唐皎腰间的小人偶，探出身，眼眨也不眨，“这个，能给我吗？”
唐皎捂住小人偶：“你已经有一个了。”
森罗叹了口气，萎靡地生了个懒腰，顺滑地躺倒在地：“哎，我说那么多，嘴巴都说干了。”
唐三默默抱远唐皎，唐皎被唐三举高，举高临下望着森罗，道：“多喝水。”
“啊？”森罗愣在原地，呆愣得看着唐三向森罗道谢，绕开他离开会客厅。
门慢慢合上，“咔哒”锁住，森罗收起表情摊开手掌，露出只有半根手指长的人偶。
最冷的时节，唐三拜托李小七组织七舍来一次聚会。
聚会放在一家羊肉馆，虽说是李小七花钱请客，但也有大半舍友纠结了会选择不去，小舞看他们不去也有些动摇，后来听小七反复说打听到那家肉馆的汤有多香，多想请她去尝尝，还是选择去了。
后来，小舞听说舍友是担心李小七花太多钱才选择不去，她向学院学生收了次保护费，攒齐一大笔钱，让七舍所有人都去吃饭。
正如李小七宣传的，这家羊肉馆很热闹，每桌都坐满了人，一进店就能闻到浓郁的肉汤味，他们位置定得早，羊肉馆给他们留了包厢，包厢不隔音，还能听到隔壁和楼下喝大后互相吹嘘、劝菜的声音。
肉的味道、杂音、饥饿都催促着他们动筷，无人嗅到小二送上来几壶酒。
李小七先举起一杯，要敬小舞，众人纷纷起身一起敬，喝完一杯，有人注意到居然有酒，年纪最大的咂舌，道：“这酒还挺好喝的，闻起来香，没有我爹打的酒冲鼻。”
小舞回味了下，觉得这饮料还不错的，看众人也是这个感觉，便让人下去再点几壶上来。
酒桌上，不知是谁先开口说起了过去的委屈，顿时，众人的情绪被点燃了，又哭又笑，说到最后又举杯感谢小舞。
酒劲上头，有人主动跳起舞唱起歌，被舍友哈哈嫌弃，一杯一杯灌下去，不少人撑不住了，要么倒地板上睡觉，要么在发酒疯。
李小七看着拉着他絮絮叨叨的小舞，看着她要醉不醉的状态，头隐隐作痛。
门外一声摔碗声，李小七扶额，慢悠悠趴在桌上。
没一会，小舞身体一顿，猛地起身，跌跌撞撞走到隔壁包厢。
包厢内，唐皎抬头瞧了小舞一眼，低头继续啃骨头。
唐三眼瞳上一层紫光，小心维持着控制，问道：“你从医务室带走木板是为什么？”
“要带回去让二明看看。”
“二明是谁？你要他看什么？”
“二明是我弟弟，要让他看看上面留的血。”
唐三追问道：“为什么要看血？”
问出口的瞬间，魂力，又或者该称为精神力的特殊魂力仿佛遇到一层壁障，不知高度，不知厚度，仅是稍稍靠近便有极强的压迫感。
“因为、因为……”小舞痛苦得捂住头，猛地吐出一口血。
唐三被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唐皎眼睛。
紫极魔瞳下，一只兔子被一只大手按在地上，四肢拼命挣扎，未能挣脱，他能感知到这只手和壁障出自同源。
它对小舞毫不留情，说不定会波及到他和唐皎。
“不用思考这个问题了，告诉我，别人的血可以吗？为什么？”
“不能，只有她的血才能……”
小舞又有咳血的趋势，唐三再次停止了这个问题。
试不出唐皎血的特殊和小舞的目的，唐三又问：“你怎么发现唐小妹血的特殊？”
“她的血很香，特别香，我就尝了一点。”
唐三心下一凛，努力平复情绪，又问：“二明是谁？”
“是我弟弟。”
“你们是什么身份？”
壁障的气息收敛至消失，兔子横冲乱撞，试图冲破唐三的精神控制，力道极大，唐三浑身颤抖，精神力险些压制不住她。
唐皎看够了，唤出武魂，一手放上唐三手背：“哥哥，不要勉强。”
唐三回过神，反手握住她的手，许久，缓缓松开。
无形的精神力借由琴音张成大网笼罩住小舞，借由紫极魔瞳精确控制住小舞精神薄弱处。
这是实验过后最有可能精准控制住超出他们等级的小舞的办法。
“你是诺丁人？”
“不是。”
“你家在哪？”
“……”
“你为什么到诺丁城？”
“……”
“你为什么留在诺丁城？”
“我走累了，遇到一个村子很多小孩子在排队，我跟着他们一起排队，排到我才知道是魂力觉醒，我检测出先天满魂力，那个村的人和我说日后只要给他们一枚银魂币就让我用他们村的工读生名额，我答应了他们，就留在诺丁城上学了。”
……
信息套得差不多了，唐三小心说出指令，小心防备壁障的再次出现，这次，毫无阻拦。
“告诉我们木片在哪，然后忘记所有和唐皎的血有关的事。”
他卸下负担，令小舞避开店小二回自己包厢。
若按玄天宝录教诲，他不该留小舞性命，然而小舞身世不明，无法明了她亲人实力，身上秘密又涉及极强大的存在。
杀了她，后患无穷，乃下下选。
无可奈何才可如此行为。
唐三抱着歉意看了眼唐皎的武魂，在他心中，琴出现的地方应当是大儒的书房、隐士的草屋、权贵的府邸，唯独不太适合出现在这样充满市井气息的地方，沾染酒肉气。
但这里又是少见适合施展技能的地方。
价格便宜，七舍能来；酒不掺水，品种也多，易醉；人多，吵闹，能烘托气氛，也能隐藏琴声。
他给唐皎戴上兜帽，叫来小二打包好饭菜：“走吧，路上散步消食，回去正好加餐吃宵夜。”
唐皎出门回望隔壁包厢闭紧的门，眼神闪烁。
心道，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