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六)

    夜色笼罩的房屋内,只吃了一些菜品的殷淮竭力与睡意对抗。

    她听着外面喧闹如大街的动静,在头脑中构建相应场景来刺激自己的精神。

    今夜远不如第一天的夜晚的安宁,就算刚来时可能有很多东西在垂涎自己,但声响轻。

    “我看朦胧夜,夜来许我身……哈哈哈哈。”

    “姐姐姐姐,你念的什么?”

    “……”

    如果没有沸腾的人群,今天雨声风声加上隔着灯罩透出的朦胧烛光,将会是个睡眠的好环境……

    灯蛾一直在灯罩外面抖翅膀,就像那些个扒在楼外的灯泡们,不过这时候倒是转换了角色,里面的更亮。

    不知不觉,殷淮的意识在也随着灯光不断被遮挡又挪开陷入黑暗,可能是药物或者什么其他的外力作用下,一夜好眠。

    第二天,她神清气爽地醒来……这个环境是真的适合睡觉,回去或许可以布置一下。

    起床后,拿了篮子里装的不知道是何品种的多角植物果实,研究一番,发现剥开后味道不错,白色果肉口感偏粉,清甜。

    嘎巴嘎巴吃了一大把,留下一部分打算当成零嘴哄小孩,她把门一带,出去了。

    今天的雨比昨天的还小,河边大多屋檐外伸,因此她没打伞就出门了。

    沿着一条河流往昨天的反方向往上走,景色和格局大差不差,没有再见到像赵老伯住处那样特殊的房屋。

    而且几乎每一个房子里都有东西在呼吸。

    希望它们是像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天使一样,不能主动造成什么伤害,需要条件触发……她通过一座桥走到另一条河的河边。

    慢慢又往回走。

    走到这边,“免费”的东西就多起来了。

    热气腾腾、皮肤白而饱满的馒头;架着大锅煮的不知道是原材料的汤;有类似于刀削面的摊子,一排碗中是提前调好的辣子,热气勾起行人的馋虫,辣子色泽诱人……

    她最终选择了刀削面,辣度中等,糊辣椒很香。

    躲在这位妇人支起的大伞下吃完,放下碗筷,心满意足的接续串巷行动。

    走过了好几条宽度不一的河流,在这个看不见边界的水乡中,殷淮第一次在饭桌外听见人类的呼吸声。

    沉重,不规律。

    殷淮上千敲门。

    “是谁呀~”

    “你可以直接进来哦~”

    小孩子的嗓音听起来很稚嫩,不自觉撒娇的语气异常可爱。

    殷淮推开门,条件反射的先扫视屋内格局与装饰,两个房间,一个大厅。

    “……”

    什么意思,还搞人数歧视?自己一个人就得住单间啊……

    而住着大厅里厅,比第一面更加憔悴的男人坐在板凳上,翘着腿昏昏欲睡。

    对殷淮的到来,他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情绪,依旧眼睛半睁,注视着自己的孩子,桌子上油灯旁落着几个灯蛾的尸体,焦黑。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对这种情况的成年人,她一向直接,毫不委婉。

    “没什么,就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我也知道这样不应该……但是……”

    他脸上隐含痛苦,张开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我有个……”

    “停!”

    殷淮顾不上那其他,立刻打断他的话,转而询问道:“你觉得昨天赵叔的菜怎么样?”

    这问题太过突兀,没有一点铺垫。

    男人先是迷惑,旋即恍然。

    配合出声,“我们现在去吃?我们不是没有预约吗?”

    “去问问情况,昨天忘记了。”

    “行。”他看向自己的孩子,挤出一个生疏的笑容,颇为高大的身躯显得可怜,“路路要去吗?”

    那孩子摇头,“我要去吃东西,爸爸自己去吧。”

    “但是回来要给我带礼物哦~”

    男人还非常不舍,但是小孩子说完就迅速跑开,上了一个桥,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但视线如影随形。

    “……那我们也走吧,小妹子怎么称呼?”

    没有孩子在场 ,男人一下本性暴露,走姿语气都不着调。

    如果有香烟,想必他此时已经开始吞云吐雾。

    “穆贵。”

    男人点点头,“穆小妹子,你叫我程哥就行,要是感觉不习惯也可以直接叫我大哥。”

    “我不怎么记得去那儿的路了,要不你来带?”

    她只觉这个人脱出了第一印象,变得不像一位好父亲。

    但之前的话有显示这人内心充满父爱……

    此时二人并行,殷淮向前大跨了一步,开始带路。

    程哥相当健谈,没有涉及到他自己的情况,就说这两天的事情,自言自语也说了一路。

    直到赵老伯的屋子外面才消停。

    找是找到了,但有一个问题。

    赵老伯没开门。

    殷淮上前,尝试推了推,果然没有上锁。

    两人进店。

    “哦,是你啊。”赵老伯坐在板凳上悠闲喝茶,比起昨天,经过茶水滋润,它的嘴唇已经不再那么干裂。

    “你品味不错,既然来了,我管你的饭。”

    她默然两秒,“赵叔,我想预约。”

    “哪天?几个人?”

    “明天,四五个人吧。”

    “可以,明天有新货。”赵老伯一笑,“你有口福。”

    她顺势恭维道:“那是您手艺好。”

    “我跟朋友想在这儿坐坐,可以吗?”

    “行啊。”

    它伸个懒腰,站起身,走向后厨,“我去给你们做点东西,带回去吃。”

    进去没一会儿,里面就响起菜刀与菜板碰撞的声响。

    “好了,所以为什么到这里来。”

    程哥只感觉这事情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你明天要请吃饭?”

    殷淮左右看了看,搬个凳子坐到挂画前,看似要欣赏它,并招呼程哥,“来坐。”

    挂画下面摆着两大盆黑色物体。

    程哥看着暴躁,这是却并未有不耐烦,即使不能理解,也还是照做了。

    “你太不警惕了,怪谈里有些人是搅浑水的,应该多加推敲。”

    看着他听话的行为,殷淮忍不住说了一句。

    “嘿——”

    “我这可是听你的话,不要小瞧程哥看人的眼色,你又不是什么恶人。”

    “如果一个人迷失,他也不会认为自己是恶人,从而不会在行动和表情上表现出这一点。”

    这倒是说明了一个事实……“第一次?”

    “是啊,我一直很担心……还是进来了。”

    这个话题往后说就涉及隐私了,对成年人,她比较有边界感,于是转而回答起程哥之前的问题。

    “我来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

    “这里没人看我们。”

    “你就是在自己的屋子里也没人呢看你啊。”他觉得这个理由很奇怪,什么叫没人看……

    “意思是,这里的视线被不明物体隔绝了,但是外面没有。”

    “规则中有一条是:不要让水乡人发现你是外来者。”

    “因此我认为有必要注意一下这件事,避开‘视线’。”

    “还有一点,你可以在你的‘孩子’身上投入一些感情,但不要纠正他。”

    “不管是性格、习惯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纠正就是破绽。”

    程哥目瞪口呆,表情夸张,“你、你已经知道这么多了?”

    “我们不是同一天进来的吗?”

    “所以你找到规则了吗?”殷淮撇向他。

    他诚实摇头,“没有,我以为这个东西就跟告示一样,到合适的时候他就会广而告之。”

    殷淮一下有些噎住,没忍住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你回去在几自己的房间找,避一下怪物,等到你看过规则,他就会知道你可能有问题,从而通过更多的方法或者细节来引诱你露出破绽。”

    “看完把它销毁。”

    这一点还是她昨天睡觉之前想明白的……既然到处都是“眼睛”和“呼吸”,拿自己早就看见的规则不就是最大的破绽吗?

    为什么还需要罗菡一次次进行试探?

    规则也被不明生物动过,或许是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这是她唯一想到的解释。

    因此更加小心的行为绝不为过。

    “哦哦,我知道了,那、我的、那个额,怪物,怎么处理。”

    论坛中对怪物们层出不穷的手段与模样都有所描述,但他还是无法对自己孩子的那张脸提起防备,更不要说动手了……

    “除了信徒,没人能‘处理’它们,你只需要时刻稳住自己的精神状态就好了。”

    “管理员00……”

    这是上周才闹出来的事情,他当然也参与了。

    管理员00 不算突兀了闭了闭眼,无奈重复,“她也不行,你保护好自己,好吗?”

    程哥瞪大眼睛,反问她,“谁说的!我看她就是跟厉害,你看……”

    谁说的?管理员00说的……真是,回去就让他们澄清一下……

    殷淮打断他,“程大哥,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像小熙,还不太明白这些事情,这是要命的,谨慎一些。”

    他愣了一下,“那一组居然是小孩儿进来的吗?”

    “屏蔽器不是已经发了吗?为什么……”

    “他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他的奶奶应该在一周前就已经进入怪谈,而且位置比较偏僻,没人去确认情况。”

    “所以把这小孩漏了。”

    程哥听完,哦了一声,转而盯上挂画,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了来了,这是老头我的独家手艺,那去吃。”

    赵老伯一边说一边拿了两个水草编织的篓子出来,篓子里吊了罐子,有热气升腾,香味从中溢出。

    “这是什么?”

    殷淮颇有兴致的询问厨师,不管怎么说,美食是没有罪过的。

    “这是上上次的货吃完之后腌上的边角料。”

    赵老伯估计以为他们在看画,没对所处位置提出质疑,一手递过一根提绳。

    两人接住。

    道完谢,赵老伯开始赶人,想到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于是两人顺从离开。

    殷淮没注意程哥的表情,先是探头看了看自己罐子里的东西。

    就这样看,里面装着炸的小鱼仔和鱼骨,裹了不知道包括了哪些调料,小吃呈现褐黄色,有小小的油泡从表面冒出,然后破裂。

    她闻着扑面的气味,只觉得自己的胃里伸出来一双手,想要把罐子一并吃下。

    不再犹豫,捻住一条小鱼的尾巴,趁着正酥脆的口感送入口中。

    美味!

    程哥皱起眉毛,“你们……老人们都是这么过怪谈的?”

    ……这也太随便了。

    殷淮一口接一口,扬了下巴,“你尝尝。”

    “怪谈归怪谈,至少不能饿死。”

    男人收回视线,表情微妙的抓起鱼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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