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个纹身真的不可以保留吗？她真的觉得它和造型气围很搭啊，简直是神来一笔！越看越有！

    陈薰发现自己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想了又想，还是给方哲回了一条长长的信息，主要是劝他考虑一下保留这个纹身，当然没忍住也暗暗为自己抱了点不平，不过这条信息石沉大海，一直到她回到家都没有收到回复。

    也许只有在夜色中穿过霓虹满目的城市，回到漆黑的家中，打开灯，看见熟悉的小窝……这样的独身通勤族，才会体会到那种又舒心，又疲备，又空虚，又自由的感觉吧。

    陈薰往沙发上一躺，小皮包扔得老远，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她今天又想起尚一清了，从瑞士回来后已经三个星期，郭满满和柴导都有和她联络，只有尚一清音信全无。

    但这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就是另外两位，她想，随着时间推移，也会慢慢不再来往的。这就是现代人的萍水之交，出于礼貌再维系一小阵，然后就心照不宣地沉了底，作为一条有用时启动，无用时放着，多它不多，少它不少的人脉。

    当然，柴导还是比较主动的，不过她再没有什么表示的话，人家肯定也就算了。这年头没有什么非谁不可，可选择的对象多了去了。

    只有像她这样，见到尚一清那样的，才会念念不忘。鬼迷日眼的，用一个词形容最准确，那就是英文的“haunting”。像幽灵徘徊，时隐时现，好像已经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了，白天看不见，晚上看不见，吃饭睡觉工作时都看不见，但某一刻冷不访地又会冒出来，提醒你他还在，在你的脑子里，在你的心隙间。

    这几周，她甚至没有翻过“H3O”的朋友圈。她对自己的定力还是很自豪的，没有好奇，没有侥幸，断得很彻底。只不过，她也摆脱不了这种“haunting”效应。

    会有多久呢？在每次看见他的节目、广告时，可能又会想起。

    如果说她之前还抱有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这三周也让她彻底清醒了。挺好的。

    只是偶然想起他的一句话，竟然就为了这句话，做了不像自己的事。拿出手机，再看给方哲发的那一大串话，表面是客气的，但真正的内涵又有谁会看不出来呢？

    第三天，陈薰来到摄影棚的时候，心里是有点忐忑的。总有种会被穿小鞋的感觉。

    事实证明，她感觉得没错。

    本以为只是按照原来的要求重拍一组，结果才拍了两个镜头，方哲的助理就一路小跑着过来，和她提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要求。

    “可是合同上……”

    助理用挤眉弄眼打断了她的声辩：“唉，陈老师，合同上说好的报酬和权益肯定不会变的，跟您说实话，这些条件真的挺不错的了，就是业内老牌团队也没有高多少的。但是中间这个拍摄吧，老板肯定还会有些新的想法的，您就尽量配合，有什么难处和我们说，我们也想顺顺利利做好的！”

    看着助里那么真诚的样子，陈薰还想说什么，一时也咽了下去。毕竟是关于拍摄细节的，和助理说她也拿不了主意。

    “我没有不想调整的意思，但是方老师传达的这些，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呃，老板就说了这么多，要不，您自己再问问他？”

    陈薰一定这句话，本能地一万分抗拒。助理应该也是明白了什么，笑着安慰道：“没事啦，陈老师您就看着办，相信您是专业的，就是……呃，这几天辛苦一下，总会过去的！”

    陈薰：“……”

    这几天？总会过去的？还要几天？不是今天拍完就结束了吗？昨天能用的素材也够多了呀，没必要硬拍好几天吧？模特状态也不连贯啊。

    带着一头雾水，陈薰半蒙半猜地工作了大半天，期间也试着给方哲发了消息询问，依旧毫无回音。

    但是到了下午，事情开始不对了。她被一个不认识的，自称是方哲经济人的男人点着鼻子交待了一大通，说完不久，原本在现场协助她的两个女生也被叫走了，只剩下陈薰和董哥两人。小黄原本也要来帮忙的，但她家亲戚结婚，陈薰觉得没必要硬留她下来打杂，于是便给她放了假。

    这个时候，她还真想问问小黄，以她多年八卦的经验，方哲这厮是自己有点毛病，还是这个圈内本来就是这样，踩人欺小都不需要伪装一下的？有钱有闲到已经可以将它当作日常消遣了？

    陈薰一直忙到天黑才回到家，往沙发上一倒，眉头都还是皱的。让她想不明白的是，方哲在郭满满和柴导面前也是这样的人吗？记得他还说过柴导是他哥们，那怎么对她摆起谱来一点也不看哥们的面子？这不等于背刺柴导了么？

    她会这么想，实在是这些天柴导的微信发得有些殷勤，但话里话外一点也看不出他对方哲有什么不放心的，仿佛相信他们能够合作愉快似的。

    陈薰闭了一会儿眼，突然猛地睁开，眼睛瞪得溜圆，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哦莫。方哲不会是暗恋柴导，所以把她视为情敌了吧？

    她顺着这个思路，居然越想越顺，还想得津津有味，晚饭都吃得更香了。陈薰并不是什么同人女，只不过一想到柴导那正直得不能更正直的样子，再想想方哲那装腔作势的模样，有种吃到大瓜，抓到把柄的兴奋感，连这些时日受的气都忽然顺了不少。

    “嘎嘎嘎……”陈薰吃着面条都乐开了花，“方哲小老弟，噗哈哈哈哈！我原谅你了！”

    洗着锅碗，她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

    柴导刚又给她发了条消息，分享剧组里的那条边牧。自从知道她喜欢狗之后，这条边牧可谓是两人联系的最佳理由。陈薰这个人，对别人总是表面上过于热情，第一次收到柴导发来的小狗照片之后，她当场就表达了“可爱，喜欢，爱看，多发”的意思，于是后来，对面几乎隔天就给她发几张，她都快找不到词回复了。

    扪心而论，她已经爱上了那条边牧，但是还没有爱上柴导（对不起）。

    看着这段时间的记录，她也觉得越来越不妥了。确实，一开始她在小黄的大力劝说下，也是有心和柴导了解了解的。主要是因为小黄告诉她，自己一开始对董哥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还很嫌弃，后来接触久了就真香了。陈薰现在天天吃着那两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狗粮，也是有那么一点羡慕，觉得遇到好人的话，谈个甜甜的恋爱也未尚不可。

    柴导是个好人，别的不论，从郭满满那里，她知道柴导在圈内还是很吃得开的，以他的身份，多少小美女都能可着他选，况且也是仪表堂堂，入行以来从不乱搞已足以证明他的三观和人品了。

    她觉得郭满满的话是靠谱的，而且……那天尚一清不也说了么。他不是坏人，也没干过坏事。

    陈薰敲了敲脑袋，怎么又想到那人去了。

    总之，她一开始没有拒绝，现在对方给她发消息也发得很开心，她又回了那么长时间，这下要怎么收场啊？

    说她和他聊天只是为了看狗狗？他就是个纯纯工具人？那她可真渣啊。

    陈薰掏出手机，又翻出了最新的聊天记录。

    “嘻嘻今天拍什么戏啦？小爪爪怎么脏脏的了？”

    她居然还发了主动聊天的问句，还“小爪爪”？这语气是怎么回事！其实是看到狗狗就发嗲，但是难保对面不会错觉是对他发嗲啊！

    完蛋了。

    陈薰垮掉。不过金边真的好可爱啊！这个柴导，用狗狗诱惑她，不讲武德。

    她看着嘻嘻的照片，忽然发现了什么，点开大图。

    背景里远远地站着一道颀长身影，她将图片放大，虽然模糊，但一眼就能看出是谁。

    这是她从瑞士来后，第一次看见他。不夸张地说，这三周她好像真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连他的一张图片都没翻过。

    可是现在看到，她就知道，柴导彻底没戏了（对不起）。

    等手上事忙完了，还是找机会说清楚吧，别耽误人家了，说不定方哲还有点希望呢。

    “噗……”陈薰捂住了嘴，但还是没忍住吃瓜的乐趣。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第三于，她又准时到摄影棚报到了。这地方很大，上下有几层，好像不少广告都在这儿拍，路上能看到好多又高又靓的模特，不过陈薰被方哲搞得都没心情了，到了之后直奔方方哲工作室租下的那间大棚，有些没精打彩地和董哥一起摆设备，调灯光。

    他们租的棚还挺大，拍摄道具中有几架高高的彩灯架子，一个架子上挂着二十盏花灯，非常精美，且价格不菲。这两天，方哲主要折腾她们的一件事，就是每次拍摄完，都要求把这些灯幕移回走廊另一头的专门储藏间，不能直接靠边留在影棚里，说是这间影棚还有别人会进来使用，怕被弄坏了云云。

    事实上，这根本就不可能。工作室明明财大气粗，是按天租用的，别人哪里会随便进来？自从第一天有专人来帮忙搬动道具，之后就只剩下陈薰和董哥自己搞定了，他们不像是摄影师，倒更像是来打杂的。

    但人都被叫走了，收工之后，他们不搬，谁来搬呢？难道叫模特来吗？

    这天收工后，陈薰一边祈祷这是最后一天了，一边冲董哥招招手，无奈道：“来吧！”于是两人各站一头，半推半抬起一个灯幕，往走廊另一头慢慢挪去。

    这灯幕两个人倒也抬得动，只是太高了，而且很容易倒，上面那些宝贝又都是摔不得的，所以挪起来特别费劲，加上走廊狭窄，陈薰真怕一不小心磕了哪个，她都不一定赔得起。

    “唉呀老大，我我我尿急，能不能先去上个厕所？”搬第二架灯幕的时候，董哥不好意思地说。

    这时他们已经快到储藏间门口了，陈薰看了看，说：“没事，你去吧。”

    “那老大，你等我一会儿哈！”董哥说着便急急跑走了，看样子是真的挺急。

    陈薰扶着那高高的灯架，顺便检查一下是不是完好无损，也再次欣赏起了这些工艺品。不得不说，方哲认真审美还是很在线的，不知道这和他的取向有没有关系……

    陈薰又忍不住想笑了。她才不管呢，反正在心里先认定方哲暗恋柴导再说，这个剧本可太有趣了。她仰头看着彩灯，彩灯也映在她溢出笑意的眼睛里，这一刻忙里偷闲，憋屈里偷乐子，也算是陈薰自我治愈的方式了。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董哥就去了一会儿，陈薰没注意到，原本由他扶着的灯幕另一头已经悄悄开始歪斜，等她发现时，已经有些收不住势了。

    于是在陈薰惊恐的目光下，整面灯幕直接朝她脸上倒了下来。

    那一刻，陈薰想，她的脸是不要紧的，如果能用脸接住所有彩灯，她一万个OK。但问题是不行！

    陈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还是阻止不了它倒下的趋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灯幕往地板上砸了下去……

    有人从后面大步抢上前来，在灯幕翻倒的前一刻，伸手抓住了它的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