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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晌午,两人吃了些野果果腹。

    闲暇之余,孟衍面朝大海,看着船只来来往往,在岸边停靠驶离。

    梅芷月平时在陈府的时候,闲来无事会绣绣花、作作画、弹弹琴,一日也就这么过去了,而这边什么都没有,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处处给自己找事情做,摘摘野果,洗洗野果,给晒洗的衣服翻个面。

    蓦地,安静被打破,说话声突兀的响起。

    孟衍回过头,和梅芷月的目光短暂的做了眼神交流,两人再齐齐向洞口走去,他们站在洞口的位置,便能看到远处的场景。

    反之,底下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三个穿着棕色护卫服的男人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是陈柏俊的人。

    梅芷月咬了咬唇,经过这件事,她对陈柏俊周边的人有了应激反应,下意识地往孟衍身后藏了藏。

    三个男人走到峭壁下面,站定,抬头往上望了望,陡峭的山崖,屹立在大地上,如同一面巨大的屏障。

    其中一个男人说道:“回去和少主子复命吧,这里是悬崖峭壁,除非他们会飞过去。”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刚有人还说看到野猴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三个男人有说有笑离开了。

    见他们离开,梅芷月暗暗松了口气。

    孟衍宽慰她:“梅姑娘不用担心,这个地方他们绝对不会发现。”

    梅芷月抿唇浅浅一笑,她怕自己被陈柏俊抓回去,关进陈府。

    一想到会有这个可能性,她会被抓回去,一颗心便揪了起来。

    陈柏俊一行人是夜里寅时下的山崖,现在午时,别说是人了,他们就连一只鸡的羽毛都没瞧见。

    森林里的路不比外面大路,这里的路泥泞难走,有错综复杂,陈柏俊和陆仁贾两个纨绔子弟行了半日路,早就累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走不动了。

    陈柏俊吩咐手下分散去寻人,自己和陆仁贾则大口吃着从城里带来的烤鸡,越是累,他越是憎恨那对贱人。

    没有找到梅芷月,陆仁贾毫无心思,手中的烤鸡也不香了,他问:“等找到梅芷月,你待如何?”

    “等找到他们,定把他们挫骨扬灰!以解我心头之恨。”陈柏俊手握拳,一拳击在男人腰那般粗壮的树干上,一拳下去又疼得他龇牙咧嘴,咧着嘴甩手。

    说话间,出去寻人的护卫三三两两回来,其中一队人马赶来禀报:“少主子,东面是悬崖峭壁,是死路。”

    又有护卫回来汇报:“北面暂时未寻到人。”

    “南面有野猴出没,少主我们要做好防范。”

    话音刚落,最后一批人马气喘吁吁地跑来:“少主子,找到了!”

    陈柏俊直接忽视了林中有野猴出没这件事,‘嚯’地纵身站起。

    听到找到人,陆仁贾喜上眉梢,又暗暗地握紧双拳,压下心中喜悦。

    他不能表露出来,不能让陈柏俊看出他的喜悦。

    陈柏俊迫不及待道:“人在哪里?”

    护卫垂下头:“梅小姐人还未瞧见,但是他们坠崖的位置找到了。”

    陈柏俊扔掉手里烤鸡:“去看看。”

    一群人风风火火赶到梅芷月和孟衍坠崖之地,草坪之上马车残渣掉的七零八落,物品也散落在各个位置。

    那对贱人还活着!

    看到此情此景,陈柏俊更加坚定了梅芷月活着的想法,他立马吩咐下去:“以此地为中心,你们分散去寻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

    手下得了令,纷纷作鸟兽散。

    陆仁贾瞧着满地残渣,状似无意说道:“啧啧,这么高掉下来都没有死,真是幸运啊,我从马车上跌下来也生生躺了八日才起得来。”

    顿了顿:“这梅姑娘,就算之前和孟衍那小子真没什么,这在崖底共度十来日,孤男寡女,共同取暖,没有什么都会发生些什么。”

    “你说什么?”想着他们没死,现在正你侬我侬的依偎在一起,陈柏俊就要抓狂,特别在听到陆仁贾的低喃之后,他更是暴躁狂怒,一把掐住陆仁贾的喉咙:“你想死吗?”

    陆仁贾被掐的喘不上气来,他吐着舌头艰难说道:“陈兄,别激动,我的意思是抓到孟衍之后,不要就地正法,要折磨他一下,让他慢慢死去,否则太便宜他了。”

    听他这么说,想到孟衍痛哭流涕的跪倒在自己面前不断求饶,陈柏俊心里才好受些,他松开陆仁贾:“这话你说得对,别的不该说的话你最好藏在肚子里。”

    陆仁贾连连点头。

    陈柏俊继续说着:“让孟衍就这么死了确实太便宜他了,你去和护卫说,让他们抓活的。”

    陆仁贾正抚着脖子,冷不丁听陈柏俊这么说,愣了下:“我?”

    陈柏俊横眉冷竖:“护卫都去寻人了,不是你去,难不成还是我去?”

    陈柏俊这个疯子!

    陆仁贾心中暗骂一句,十分不情愿的转身离开。

    陆仁贾当然不会让孟衍这么轻易死去,孟衍要是死了,陈柏俊的心思就全放在梅芷月身上,他还哪有机会趁机得到梅芷月。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渐渐西沉。

    悬崖峭壁之上,孟衍决定下趟山崖。

    下山的路很艰难,底下又有陈柏俊的人正在四处找他们,梅芷月不太想他去,陈柏俊人多势众,孟衍就一个人,穆一又不在,他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梅芷月眉角眼稍尽是担忧。

    孟衍盯着她忧虑的小脸,声音也放柔了些,安慰着她:“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梅芷月摇头,还是不放心:“你还是不要去了,他们找不到我们,过些天就会放弃的。”

    她了解陈柏俊那个人,他只顾吃喝玩乐,心猿意马,就算对她再怎么执着,让他整日待在贫瘠的森林中也会耐心不足,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的。

    区区她梅芷月,又怎么会让他放弃纸醉金迷的生活,甘愿呆在林中日夜寻她呢。

    孟衍抬手,拍拍梅芷月头顶:“我去去就回,不会有危险,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完,转身离去。

    “孟公子。”

    望着孟衍离去的背影,梅芷月眉头拧起,她真的很担心孟衍的安危。

    寻了一天人,陈柏俊一群人只找到残缺的马车,别说孟衍和梅芷月的影子了,他们就连衣服角都未曾看见。

    不过好在找到了残缺的马车,证明他们还活着,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太阳落山的时候,一众人聚在一起,围在火堆旁进食,他们知道悬崖下没有任何食物,进森林中找人又不是一二天的事,所以这次进山,他们带了很多食物。

    森林里,日夜温差大,冷风阵阵,还有不知名物种的鸣啼声。

    酒足饭饱之后,大伙的话匣子也慢慢打开。

    其中一个护卫说道:“白日里的时候,我正在找人,树丛里突然窜出只野猴,那只野猴有那么大。”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这只野猴还差点抓到我,要不是我跑得快。”

    一人回话:“什么野猴,我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我骗你作甚,你不信明天跟我一起去找,那么大的野猴,有半个人高。”

    ……

    众人叽叽喳喳说的起劲。

    忽然,一阵诡异的风吹过,燃烧的烛火瞬间熄灭。

    夜空中的星光被参天大树遮的密不透风,柴火一熄,整片森林立马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连对面是谁都看不清。

    树叶摇曳着发出沙沙声,一个黑影迅速掠过。

    速度之快,只一瞬间。

    眼神好的指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已经叫了起来:“野猴,是野猴!”

    也有人回道:“区区一只野猴而已,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大伙儿一起上。”

    “今天我也看到野猴了,还被他抓了一下,我怕你们笑话我,没敢说。”

    “刚刚那个是不是真的是野猴啊?”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说起来。

    黑暗中,陈柏俊脸色不佳,他吼了声:“吵什么吵,还不赶快点火升柴,火折子在谁身上。”

    “在我身上。”

    一片漆黑中有人喊道,他摸了摸腰迹:“不见了,火折子不见了。”

    “肯定是野猴,野猴来抢东西了。”

    “闭嘴,一群饭桶!”陈柏俊怒喝出声,突然,头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下,一股暖流从额前缓缓流下,他伸手摸了摸,放在鼻尖闻了闻。

    粘稠的,是带有血腥味的液体。

    “到底是谁在搞鬼,火呢?怎么还没点上。”陈柏俊怒不可遏,他咆哮着喊道:“我们带了那么多东西,难道还找不出一个火折子吗?”

    话音刚落,脸上又被什么东西砸了下。

    “点火!”

    他的怒吼声,引得鸟类一股脑的飞离枝丫,啼鸣声络绎不绝,更是有野兽发出怒吼声与他的叫喊声相呼应。

    原本不相信森林中有什么野兽的人也纷纷开始相信,害怕的依偎在一起,有胆子大的终于拿了火折子点燃了柴火。

    瞬间,火光骤亮,双眼能试目,他们才看到陈柏俊额上鲜血汩汩流出。

    陈柏俊头疼欲裂,鲜血缓缓流下,遮住了他一只眼的视线:“是谁说有野猴,猴呢?”

    最先说看到野猴的人被推了出来,瞧见陈柏俊犹如黑锅底的脸色,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回主子,小的真的看见野猴了。”

    有人递上汗巾,陈柏俊捂住流血的额角,朝地上瑟瑟发抖的人愤愤道:“既然你说看见了野猴,现在就去把野猴抓回来,要是没抓着,就不要回来了。”

    男人抖了抖,这不是要他的命,他一个人怎么抓的回来:“少主子,小李、小王也都看见了。”

    “你们三个都滚去抓!”陈柏俊狠狠踹了他一脚:“要是抓不回野猴,我唯你们是问。”

    三人登时抖成筛子。

    峭壁上,梅芷月等了很久也没等来孟衍,她坐在火堆前,抱着双膝,双眼出神的瞅着温暖的柴火。

    她忍不住去想孟衍。

    连清香扑鼻的野果都食之无味。

    又不知等了多久,烧了一日的火光渐小,梅芷月添了些柴火,时不时出洞口看看可有人过来。

    约莫看了四五回,梅芷月一日都没吃什么东西,她有些疲倦,靠着山石慢慢闭上眼睛。

    她实在太累了。

    这一觉梅芷月做了个梦,她梦到孟衍被陈柏俊一行人抓住。

    梦里,陈柏俊恨极了孟衍,表情恐怖至斯,抽着鞭子对孟衍严刑拷打,逼问他自己的下落。

    孟衍流了很多血。

    这个梦太过真实,梅芷月睡的很不安稳,她不由惊呼出声:“孟衍!”

    “醒了?”

    回应她的是清朗的嗓音。

    孟衍正好端端的坐在她面前,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

    “你回来了?”梅芷月开口说话,声音还有些颤抖。

    “回来一会儿了,我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醒你。”

    梅芷月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原来她做了个噩梦。

    “这个给你。”

    孟衍递给她一个竹编食盒。

    梅芷月诧异,一双眼睛圆圆的:“哪来的?

    孟衍勾唇一笑,打开失而复得的折扇扇了扇:“你那坏表哥——陈柏俊,白日里,我听他的人说林中有野猴出没,就去逗他一逗。”

    “你捉弄他去了?”梅芷月眉眼弯弯。

    孟衍颔首,下巴朝食盒一点:“不看看里面有什么?”

    孟衍将食盒递来时,梅芷月就闻到了菜香,她侧身而坐,将食盒搁在腿上,打开第一层,一阵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里头搁着的竟然是一只完整的烤鸡。

    梅芷月惊讶的张了张小嘴。

    孟衍朝她点点下巴:“再看看底下是什么?”

    梅芷月又打开一层,第二层放的是香糯可口的东坡肉。

    第三层是麻辣蹄筋。

    香喷喷的食物让梅芷月幸福的差点眼泪掉下来。

    在崖底那么苦都没有见梅芷月哭过,只不过看了些吃食,她反倒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孟衍慌了神,赶紧安慰:“别哭别哭,等出去,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什么。”

    梅芷月笑了,梨花带泪:“你去崖底就是为了给我带这些吃的?”

    树影婆娑,光影斑驳,茂盛的果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梅芷月秋水盈盈的一双眸子清澈明亮,越过明亮的火光,落在孟衍身上。

    孟衍应了声,声音清朗又低醇,又带了点漫不经心的感觉:“嗯,陈柏俊绝不会亏待自己。”

    未了,又加了句:“这次我取了两个食盒。”

    梅芷月的笑眼如弯月般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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