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而是问：“多少钱？”
“不要钱不要钱！”
老板话都说不利索了，直往阿容怀里推，“求您了，别折腾我这小本买卖了！”
这不赶瘟神呢。
阿容晃了晃手里的战利品，“谢谢了。”
他拉着程新月离开。
两个人走了会儿，来到岸边，他把花灯递给程新月，“许愿吧。”
程新月饶有兴趣打量着。
阿容咧开嘴笑：“炼器大师也觉得这个东西精巧？”
程新月将花灯收进乾坤袋，习以为常地摸摸他脑袋，阿容打了胜仗一样志得意满，眼睛就像在发光一样，像一只骄傲漂亮的小猫。
“阿容送给我的灯当然要好好保存。”
阿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在花灯的映照下发红。
程新始趴在窗前，低头看底下，一边看一边不失羡慕道：“程新月带阿容出去玩了。”
梁宴趴在床上，“你也去呗。”
程新始安静了会儿。
没过多久，她凑过来，“你在看书呢？”
“啧，咱们殿下也喜欢捧着书看了。”
梁宴没理她，又翻过一页。
程新始叽叽喳喳的，“你看什么呢？”
她动手把书壳扯起来些，脑袋趴在床上，试图去看封面的字。
“双喜蛊之解。”
她念出来，“这你也信？”
梁宴：“这个作者以前跟白羽共事过，专业知识很足。”
白羽是一个学术狂人，早年作为学生兼助手跟随花凌研究命理和药学，后来因为理念不同与老师分开后来到皇室工作，是个一等一的天才，只是下场不怎么好。
程新始嗤笑道：“你清醒点，但凡有点专业知识都不会取什么双喜蛊之解的名字。”
梁宴被她吵得不耐烦，“闭嘴，你要玩就滚。”
程新始巴拉巴拉接着说：“这家伙钻钱眼里了，取这些破名字除了搏人眼球能有什么用？你数数她写过多少类似的书，什么金钱蛊之解什么头颅移植手册什么人体机械化，谁信啊？”
梁宴：“也不是全部值得批判。”
她抬起头，若有所思，“这个作者想法很大胆，但几乎过于理想化，所以看起来是异想天开。”
程新始：“你真是疯魔了。”
梁宴冷冷看她一眼，“你这疯狗懂什么？”
她低头，不再理程新始。
程新始自讨没趣，心知这人一时半会也哄不好，便打开门出去，一边走一边忿忿不平地想梁宴这人迟早要被阿容的蛊毒弄疯。
现在都神智不清了，连那种半罐子水都信。
呵呵，她梁宴不陪她玩，有的是人陪。
这时，不远处拐角，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被老板娘领着前走，很快就消失了。
这人面目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下颌，看得出来是个女人，这女人很高，很瘦，程新始常年锻炼出的眼力可以轻易地看出此人半只臂有伤，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程新始的鼻腔中十分浓重。
虽然旁人无知无觉。
她在原地看着这人走远，心道又有新客人来了。
像这种藏头露尾的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是病入膏肓之人，也许此人刚刚才灭了一家满门也说不准呢。
不过与她无关。
她无意理会，顺着楼梯下去，步入熙熙攘攘的街头。
热闹的大街边搭了个戏台，上面一群光着膀子满身汗光的男人正表演杂技，只见四五个人叠在一起，踩着底下人的肩膀，而最底下的踩着一个空心大圈，精巧娴熟，做出一个又一个高难度动作，惹得底下观众尖叫连连。
程新月也觉得好玩，拉着阿容看了会儿。
过了会儿，她转过头，阿容并未表现得多么高兴，显得兴致缺缺的。
她手又抓紧了些，轻声问：“不喜欢吗？”
阿容不知道在想什么，猛地回过神来，忙道：“喜欢。”
这时，台上又上来一个人，披着斗篷，带着面具，看起来神秘极了。
这身形，倒是眼熟。
阿容拳头捏紧，垂眸隐去眸中情绪。
程新月不免失望，正想说不想看就不看了，我们回去吧，却见阿容突然来了兴致似的。
将对方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目光探究地移至台上。
熟悉的人，倒是摇身一变，弄起花样。
此人最擅长幻术，抬手一变，一朵玫瑰便出现在他手中，台下人目不转睛，只见此人手掌翻转，美丽的玫瑰便瞬间化为小鸟，飞向天空。
此间不乏大能，是否以灵力咒术作弊作不得假，此表演玩的就是对手指和视线把握的极度熟练和绝对掌控。
竟丝毫没有破绽，台下人敛声屏息地观看，眼也不眨，看了几轮后，吸引的目光越加焦灼，台上表演者却停下了动作。
旁边领头的笑眯眯道：“我们将邀请一位观众协助幻术师进行压轴表演。”
说完，一只蝴蝶自他身后飞出，懒懒地拍打了两下翅膀，在空中盘旋了会儿，最后停留在阿容肩膀上。
阿容看着蝴蝶，很快，小蝴蝶便消失在空中，领头的微笑着看他，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请。”
他还没看程新月，对方便说：“想去就去吧。”
一如既往的平和。
程新月注视着阿容离开的方向，眸色忽明忽暗，无声无息，她指尖微动，一粒白色光斑隐没在人群中，瞬间融入阿容的背影。
台上缓缓推出一个一人高的方箱，阿容在助手的示意下钻进去，很快，箱门被关上。
这时，助手拿出一大把剑，放在地上，幻术师拿起一把，给台下示意后，展示此剑是杀人利器，锋利无比。
而后他接下来的操作令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他随意地拿着剑，瞬间，捅入箱中。
“嗤！”利剑穿透箱体。
台下人皆尖叫一声，小女发出惊叫扑在旁边人怀里，幼童更是直接哭起来。
台上人脸色如常，幻术师接着拿起所有的剑，依次捅入，直到最后，将箱体捅成筛子，各种利剑穿透之下，其中人怕是活不了了。
这时，旁边助手将箱门缓缓拉开。
人们瞳孔震颤，目不转睛地盯着箱内。
空无一人。
箱体内只有交错锋利的数把利剑。
短暂的安静后，观众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程新月摇摇头，打开掌心，只见一抹光电正在缓缓跳跃浮动。
不免有人问那人去哪儿了。
幻术师伸出手指摇了摇。
他始终沉默。
这时，助手反手将门关上，幻术师伸出手将冰冷的箱体摸了摸。
门被瞬间打开。
灯光照耀下，熟悉的面容出现，漂亮的少年在惨白的灯光中显得十分苍白，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
表演结束。
少年回到程新月旁边，“刚刚发生什么了？”
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灼热。
程新月摸着他的脑袋，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微笑着轻声道道：“你不见了。”
这话说得恐怖多了。
周围空气仿若凝滞。
良久，少年说：“别吓我。”
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程新月却平静多了，将手收回来，说：“抱歉，吓到你了，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走在路上，路越走越黑，阿容走在前面，忽然听到程新月在后面问：“今晚玩得开心吗？”
他笑着道：“开心啊。”
程新月：“那就好。”
她喊了一声：“阿容。”
阿容停下来，程新月已经来到他的身后，轻声道：“等等我啊，你走太快了。”
微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后，让他浑身僵硬，下一刻，他的脖颈被轻轻扣起，一冰冷的手捏着他的脖子，迫使他转过头。
对上一双漆黑的漠然的眼睛。
“再见。”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就被拧断了脑袋。
程新月看着掌心绿色仍然发着腥臭的血，歪了歪头，“妖魔？”
回去后，程新始正坐在台阶上玩游戏，看到来人，不由得抬起头。
她挑了挑眉，抬手扯了扯程新月的红裙，“真漂亮，就该这么穿。”
她没看到熟悉的身影，目光往后移，“那小……阿容呢？他被你扔了？”
程新月叹了口气，把裙子扯回来，“他在叙旧呢。”
故意不想让人知道，还玩小心思。
程新始笑了，“他上哪叙旧？妖魔界？”
“算了，让殿下去收拾她弟弟去。”
她巴不得那讨人厌的家伙死外面好，回不回来对她来说也无关紧要。
她站起来，搂着程新月，“走走走，我们去玩，我刚刚看到后山有人吊死了，我们去做做好事。”
程新月：“算了。”
她看了眼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程新始失望至极：“你也太扫兴了。”
程新月：“我旧病犯了。”
她语气淡淡，用一双冷手去碰程新始，“还想不想玩？”
“我靠！”
程新始一把抓紧她的手，一边往里面输灵力一边往上面走，“程新月，你有病啊，这寒冬腊月的穿这么薄，这种天气是给你臭美的吗？”
“回去就把这身给我换了！”
有一身修为还怕冷，真像个瓷娃娃，这种人天生就是被心疼的命。
门被打开，程新月走进来后又把门关上。
梁宴头也没抬，“程新始没缠着你？”
程新月：“我让她去给我买衣裳去了。”
梁宴笑了一声，怪稀奇道：“你还缺衣裳？程新始没把你的衣裳全部带过来？”
程新月想了想，“我跟她说我想穿新的。”
梁宴：“……”
“啧。”
她抬起头，“也就程新始惯着你。”
她目光往后，“阿容呢？他又被你抓去做作业去了？”
此话一出，程新月难得安静了会。
然后她道：“他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