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为首的少年浓密的黑发翘成一缕一缕的，看起来却不显杂乱。
他身边的那名少年脑后只有一部分头发扎成了顺滑的高马尾，一直保持着微微俯首的恭敬姿态跟在他身边。
他双手交叉抱着臂看你，等你说完来意后，不知为何轻笑了一声，视线朝你身后扫了一圈： “所以，你的意思是雇佣我们解决这些跟着你的麻烦。”
这笑声听起来并不像善意的笑，像是在讥讽。
你低着头看着他们在跳动的烛火下有些飘忽的影子，手指隔着衣袖掐着掌心，过来之前那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对方那声轻轻的笑声下轻松瓦解。
你心生悔意，正想着要不就这么算了的时候，又听他问道：“你以为忍者是什么？”
“什么？”
你愣了一下，抬首望去，透过灯笼有些朦胧的光晕，他们两人显得有些深邃的眉眼有种刀锋般的逼人，有种凌厉的攻击性。
倒没有你想象中的不屑。
“……抱歉，我不是太了解忍者，我以为是能接受雇佣的人？”你试探地问道。
之前千手柱间平和的态度和漫画剧情带来忍者滤镜终于失效，你意识到你对战国时期忍者们的了解度约等于零，也回想起当年鸣人对帮忙除杂草这类的任务极为抗拒的事。
联想到忍者们总是参与战争，你不禁猜想战国时代的忍者根本不接这种任务。
你紧张地观察他们的表情，在发现没办法从为首这位忍者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后，不得不转向那位高马尾少年。
高马尾少年注意到你的目光，神情怔愣了一瞬，微微皱了下眉，有些苦恼地扫了眼同伴。
“咳，”高马尾少年似乎是想打圆场，轻咳了声，“我族一般不私下接……”
他的话没说完。
“火核，收钱。”
他的同伴突然打断高马尾少年的话想，转头看着他微微抬了抬下巴。他一边开口，一边放下手臂，慢条斯理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被他称作火核的少年似乎没反应过来，眼睛张大了瞬间：“等等，斑大……”
斑已经掠过你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一个面具摊边。
站在那边假意挑选面具的瘦高个中年人跟了你有一会了。
你在听见“火核”的时候已经完全懵住。
少年忍者、虽然没有族纹但是是深色的衣服、火核、扎手的发型……
这次的战争里，大名同时雇佣了千手和宇智波，千手柱间前段时间还出现在这里……
这个被火核跟随着的少年是谁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你彻底失去了声音。
你僵硬地转头，视线跟随着斑，看着他主动和那个中年人说了几句什么。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总之没两句话的功夫，对方便表情扭曲地抬起手凶狠地抓向宇智波斑，饶是知道宇智波斑不可能躲不开，你仍忍不住轻声惊呼，下意识地看向周围想要呼救。
一只手按在你的肩上，你转头看去，从你的高度抬头能看见宇智波火核露出高领部分的流畅下颌线。
“没事，接着看，这可是斑。”他的语气带着些疲惫和无奈，眼角眉梢却带着抑制不住的骄傲。
宇智波斑利落闪身，对方果然扑了个空，当下直接从背后摸出把匕首向斑连连刺去，惊起一片寒芒。
那人藏在暗处的同伙见势不妙，也跟着围了上来，其中两三人冲向了火核和你所在的地方。你分身数了数斑那边，那边大概还有六七人。
一想到这几天居然有这么多人盯着你，你就感到毛骨悚然，而且刚才和斑交手的人丝毫没有留手，招招朝着要害而去，显然都是群亡命之徒。
你一个小孩守着书铺确实太过扎眼了。
周围的路人们终于从这场惊变中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少人尖叫起来四散逃开，也有人想上来制止，却碍于歹徒手中的武器。
你看着面前拿着武器虎视眈眈围着你的几个成年男人，求助地扯住旁边宇智波火核的袍子，慌张地问：“你不会只会收钱吧？”
连敬语都忘了用。
宇智波火核：……
另一边围住宇智波斑的人突然都定在了原地，手中武器齐齐掉落在地，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你循声望去，见少年面露无趣之色，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走出来。
那人双目无神，被推开后也这么呆呆地站着，和他的同伴们陷入了幻术之中。
而拦在你和火核面前的三人，此刻也像是没有听见斑那边发生了什么一样，一动不动，只要表情时而狰狞，时而狂喜，显然早就陷入了幻术。
刚才还骚乱不堪的街道陡然一静，倒显出几分瘆人的冷意。
“他们……解决了？没事了？”你看着这几个僵住不动的人，有些不可思议。
你甚至没机会看到写轮眼，一切就结束了。
宇智波斑瞥你一眼：“解决了，你要他们的命？”
你连忙摇头，不远处已经传来人们的呼和声，已经能看见火把的光亮。
刚才混乱的时候已经有人跑去报奉行所，这群人一看就是累犯，铁定得进去。而且町人最是排外，这些外来人无视法纪当街行凶，不等奉行所的人来，这些闻讯而来带了武器的町人也能让他们好看。
等进了奉行所，一样没命。
而且，你怕你付不起钱。
“钱收了吗？”
怕什么来什么，你们趁着其他人赶来之前离开，半路上斑突然问火核。
你：……
火核轻轻咳了一声。
明明见到了传说中的宇智波斑，也从想要谋财害命的团伙中逃过一劫，本来应该开心的两件事凑在了一起，却让你心里发苦起来。
天知道一开始你找上他们的时候一是病急乱投医，二是看他们年轻以为收费应该不贵，但现在……
那可是宇智波斑啊！
抛开他的名字叫宇智波斑这件事，他是宇智波啊！还是宇智波族长的儿子！
贫穷如你，你必然是没那么多钱付的！
宇智波火核转移话题：“做了好事，斑大人气也该消了？”
你眨眨眼，由衷地觉得现在你大概不应该在场，他们的话题似乎涉及到了一些身为普通人的你最好不要知道的内容。
这么想着，你也问出来了：“两位大人，需要我避嫌吗？”
斑还没说话，宇智波火核突然出声：“现在又是‘大人’了。”
你：……
这是在记恨你之前问他是不是只会收钱呢。
“十分对不起，我当时太害怕了。”你十分熟练地低下头道歉。
在书屋面对闹事的客人时，你已经把低头认错这项技能点到了满级，此时用出来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出乎你意料的，斑突然插入了你们的对话，语气有些严厉：“火核，到此为止。”
宇智波火核闻言叹了口气，语气正常了许多。
他拍了拍你的脑袋：“走吧，没有什么雇佣金，下次记住别再突然冲到其他忍者面前说要雇佣他们，等雇佣完命都没了。”
你：……
果然你是做了奇怪的事吧！
你欲言又止地盯着宇智波火核看，见状他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里乍一看像闪着星星，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的，紧紧绷着嘴角。
他又咳了两声，一旁的斑也瞟了他一眼。
“忍者是接受雇佣没错，但忍者的任务由族里分派，要雇佣忍者需要找到族里的管事人。而且，”宇智波火核停顿了片刻，扫了扫你身上起了毛边的衣服，摇了摇头，“我们一族要价很高的，很多大名和贵族的任务……”
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会赚到钱的。”你僵着脸说着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
和那个偶然求助到他们头上的小姑娘分别后，宇智波两人来到了町外。
不约而同的，他们望向了城町更远处。
被众多城町拱卫的山间，大名居住的城堡仍亮着火光，宇智波一族引以为傲眼睛甚至能看见城中举着火把巡逻的人影。
“这也没办法啊，”宇智波火核深深叹气，“毕竟是大名的儿子，这件事我们也管不了。”
宇智波斑不发一语，沉默地注视着山间的城堡。
他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攥紧。
自从大名方面的命令传来，宇智波斑已经保持着这股低气压很久了。
宇智波火核是在这场战争中被调到宇智波斑的队伍的。关于这位只大自己几岁的族长之子，他虽然不太了解，但也敬重于对方表现出来的实力，真心实意地将其当作上级和未来的族长看待。
此刻他也因宇智波一族受到的怠慢感到愤怒，却因为更为愤怒的宇智波斑而冷静下来——当决策之人无法冷静时，身为决策人身边的人，更应当起到辅助作用。
宇智波斑却并非因宇智波火核以为的受到怠慢和大名的出尔反尔而愤怒。
国都之中，政局瞬息万变。
主战的大名一夕犯病，退居幕后，大名留在都城的儿子掌握大权，全力推行议和。
作为受雇佣的忍者，无论是千手还是宇智波，都只能在谈判桌的一旁忍耐，忍耐到那群将脸涂得雪白染黑了牙齿的贵族公卿终于结束辩论，公布一个彼此早就心知肚明的答案。
族人的血洒在战场上，就为了这群人口中的几座城、几箱绢、几块香。
然后不久之后，族人的血还未凉，他们便再找些理由，为了那几座城继续开战，于是族人的血再度流下。
虚伪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