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的旅行是短暂的，虽然布鲁斯选择尊重莉莉的意愿，可一提起保尔，哪怕莉莉还想继续留在亚特兰蒂斯，但仍向媚拉提出了辞行。

    “要是下次能带保尔一起来就好了。”莉莉和媚拉告别时这么说道，“保尔是个很漂亮的孩子，是我最喜欢的弟弟。如果有下次，我一定会把保尔带到媚拉姐姐面前。”

    “保尔是和我一样漂亮的孩子。”她再次重复。看得出来，莉莉很喜欢保尔，一谈及保尔，她脸上的笑根本掩不住。

    然而这样喜欢着保尔的莉莉，却在真正见到他的那一刻没有拥抱上去。

    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忐忑不安的少年，脸上的笑容都消失殆尽。连布鲁斯都察觉到了女孩的异样，在长久的沉默后，女孩开口，语气带着十足的委屈：

    “保尔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我没......”保尔本能想要反驳，他没有让任何人碰他，怎么可能会有别人的味道。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确实拒绝了很多人出于好意或恶意的搭讪。但他没能拒绝掉的只有一个人。

    卢梭。

    “对不起。”明白这一点的保尔选择低头认错，他知道莉莉对他的过度保护，不允许除布鲁斯外任何人接近他。尽管卢梭的事情，实质上对他只是无妄之灾。“我打不过他。”

    “你为何道歉呢，我的孩子？”女孩捧着保尔的脸，她贴近保尔，蔚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保尔慌乱的神情。她凑得极近，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这并非你的过错啊。”

    她表情似乎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又好像只是少女温暖的笑容。

    莉莉伸出手抚摸着少年的头发，手指延顺地搭在少年的后颈，他们额头相抵，比吻更深刻。她再一次把保尔揽进怀里，用柔软还带有湿气的金发和保尔干燥的金发相蹭，想要把自己头发上的海腥味延续至保尔身上。让对方也染上自己的味道。

    “我的保尔。”她的声音似满足般的叹息，莉莉拥抱着保尔，就好像拥抱住自己的世界。

    “布鲁斯，还在。”被莉莉过于热切的感情压迫地不知所措的保尔小声提醒着，但莉莉显然不想听，她执着于把保尔身上陌生人的气息清除。巴不得直接把保尔随身携带进口袋。

    “咳，莉莉，这里还是公共场合。”

    最终打断莉莉黏人行为的是布鲁斯，似乎是畏惧于家长的威严，莉莉不情愿地抬起头，但她没有收回手。而是动作自然地抱住保尔的一只胳膊，像撒娇那样。布鲁斯默认了莉莉的举动，但保尔却有点愣神。

    因为先前被卢梭碰到的正是这只胳膊。卢梭他不会真的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东西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保尔就想要和莉莉分开，避免莉莉也被这种东西沾染。但看现在情况，如果保尔强硬要和莉莉分开，会被莉莉讨厌也说不定。这是保尔所畏惧的事情。

    “保尔是我的。”在保尔犹豫时，他听到莉莉又一遍向布鲁斯强调。

    “我的。”所有物。

    是我把他从坏人的手上抢回来的，保尔就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在所有权这点上，莉莉显得格外固执，就像她初次见到保尔就能说出“我想要他”这种话，在已经得到保尔的现在，莉莉更不会轻易放手。

    但布鲁斯显然没有看透这一点，他把莉莉的固执当做吊桥效应，认为保尔不过是莉莉寻求的心理安慰。尽管两个孩子之间的距离靠得过于接近，但考虑到两人的年龄和经历，布鲁斯不觉得这有必须拆分的必要。他有很长时间可以等待莉莉长大，没必要在女孩接二连三收到惊吓的情况下逼迫对方独立。

    莉莉只是一个普通女孩。他把莉莉带在身边，也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

    布鲁斯清楚这一点，所有的考虑都是以这点为基础延伸。他会给予莉莉足够的空间，引导莉莉成长、独立。

    当然在回哥谭前，布鲁斯需要找家酒店开房给莉莉洗个澡换身衣服，打扮得精神些才能回家。同时他也需要一部新手机来联系阿福，虽然已经离开了渔村，临走前也看见渔村遭到了极大打击，但他还是需要再次确认渔村的情况。

    尤其是艾提安的真实身份。他直到最后，嘴里也没有半句真话。

    时间推前在布鲁斯和亚特兰蒂斯内讧组成功推出鱼人圈时，青年记者也混入人群离开了祭祀现场，但他没有立刻离开。他先回到“家”中收拾好行李，又在“父亲”赶回后的质问中，从行李里拿出枪给了他脑袋两枪。才光明正大地离开。

    离开渔村一定范围后，恢复信号的手机终于收到了来自远方的催命电话。

    “私自行动玩得开心吗？”

    “超开心！”像是完全没听懂对面的质问，青年语气欢快地就像出门郊游的孩子。他扫了一圈，周围尽是无人的荒野，他干脆坐在行李箱上，伸手抓住自己脖子的某处，像是撕开一层假面的动作。

    “学校外面的世界果然超级有意思！多亏了费佳我才能体验这么有趣的经历，要是在学校恐怕再学十年我都毕不了业。”褪去伪装后，他的口吻越发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实际上记者的伪装下也只是一个堪堪十岁的男孩。

    “而且，我有帮费佳拿到全套的资料哦！”男孩用骄傲的口吻说道，“不管是村庄的地址和迁移历史，还是信奉的神明、祭祀仪式、鱼人怪物的转化过程。我可是给费佳带来了满分的收益呢！”

    “真是拿您没办法啊。”电话对面传来略带失真的声音，“马拉美先生。”

    “费佳直接喊我，艾提安就可以啦。就像我喊费佳是费佳一样。”男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尽管在这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根本没人看他表演的独角戏，他还是乐此不疲。“我还写了一份超级厉害的报道准备用艾提安的名字投给报社呢，就当是我借用他身份不小心杀了他父亲的报酬了。”

    “下次还是要注意收尾啊，艾提安。万一引火到我身上，我会很困扰的。”

    “没关系，我有费佳绝对无法拒绝的利益。一定会让费佳心甘情愿地给我收尾的！”男孩用最轻快的语气说着最危险的话。

    通讯中断。

    俄罗斯境内某处档案馆中，身披黑色毛绒斗篷的青年合上手中档案，他起身走向档案柜，直到尽头。他将最高层的某个档案盒拿下，将手里档案塞进档案盒内。

    ［编号SU01129多头鲨鱼袭击人类事件/鱼人村事件  探索进度100%  事件已完结］

    ［编号SU00008鱼人小镇事件  探索进度5%  地图未开启］

    “很高兴看到您还活着，布鲁斯老爷。我和达米安少爷、理查德少爷都很担心您。”通话对面传来管家一如既往平静不失风趣的声音。

    “我失踪了很久吗？”察觉到对方话语中隐藏含义的布鲁斯愣了一下。

    “实际上老爷，您失去联系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达米安少爷恰好因为一点意外提前了一天回来，所以……”你背着家里人出门的事情被发现了，我坦白了。

    “他们都知道莉莉的事情了？”这或许不是大的问题，提前的铺垫更好让莉莉融入这个新的家庭。但布鲁斯不确定他的孩子们会不会接受这个和他们格格不入的普通女孩。或许莉莉不普通，但布鲁斯希望莉莉能成为一个普通的女孩。

    “我只告诉了少爷们，他们应该知道的部分。”

    “足够了。”布鲁斯揉揉太阳穴，“谢谢你，阿福。”

    “这是我的本分。韦恩庄园随时迎接您和梅西耶小姐、魏尔伦少爷回来。”

    “……阿福，我想让莉莉改姓韦恩，把梅西耶保留为中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