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拉抓住保尔使用异能的手臂，在身体骤然加大的重力下，他仍有余力拖住保尔把他牵引着一起绊倒。保尔以极快的速度稳住了自己，但左拉未曾松手，他们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重力的增加还在继续，如果一直下去死得必然是自己。

    左拉很清楚这件事，他也同样看得出保尔的战斗技巧生疏更近乎于本能，如野兽的战斗直觉。重力挤压着躯壳，血管发胀、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左拉没有松手，他反而向保尔撞了上去。在彻底被重力杀死前，他完全有信心压制住这只幼兽。

    打斗掀翻了桌椅，莉莉在察觉不对的瞬间手指微颤，杰克隔壁的沙发上探出头，趴在沙发的脊背看着这场闹剧。他低头看向莉莉：“要我杀了那个男人吗？”

    “很难吗？”莉莉的目光放在和保尔较劲的左拉身上，她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在自言自语。

    “有点棘手。他的身上被打上了天堂和地狱的双重标记，死后必然会被天使和恶魔一起找上门。”是个麻烦的家伙。灵感太强直接被发现也是有可能的，杰克不在乎自己是否被驱逐出这个世界，但交易是直到把莉莉交付到那位手中才算完成。

    桌子被掀翻撞击玻璃，两人的打斗从克制到不再控制，玻璃被掀翻的桌子二次撞击后打破，碎片飞溅却在即将触及到莉莉时，被杰克用桌布挡下。听到玻璃破碎声分神的保尔被左拉一个肘击敲在后颈，又被对方挟制住咽喉被压倒在地。

    “够了！”莉莉起身，越过满地狼藉，浅色的裙摆晃动像海面的浪花。她伸手抓住左拉挟制住保尔的手臂，高声威胁道：“松手，先生。服务员已经报警了，您恶意伤人的行动太过分了。我不清楚你口中那名叫卢梭的人是什么情况，但您身下的那个孩子只是我的弟弟。

    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正当防卫，现在请您离我弟弟远点！”

    在被那名无害的金发女孩抓住衣袖时，左拉本能感到一股心悸，他紧急偏过头，一把塑料叉子擦着他的脸部划过，深深没入地板。而他的脸上被留下一道血痕。

    还有第三个人。

    左拉扫过整个慌乱的咖啡厅，逃跑的人群，报警的服务员以及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在——左拉的视线锁定莉莉原先做的地方。那里没有一个人存在，只有莉莉先前坐在沙发上未复原的浅印，但直觉告诉左拉，有个人正坐在那看着他。

    “他”想杀死他。

    左拉终于再次把视线落在金发女孩身上，用审视的目光再次打量着女孩，他松开自女孩声音响起就疯狂挣扎想要拉着他两败俱伤的金发男孩。起身，整理下先前因打斗而皱巴巴甚至有所损伤的西装，在保尔警惕的目光中，他从衣服内袋里拿出一本证件，向莉莉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

    “埃米尔-左拉，联合国任命的国际搜查官，很抱歉对您的失礼行为，小姐。我正在追查一名极其危险的国际通缉犯，他有一位不离身的女伴，但现在看起来我似乎认错人了。”

    莉莉搀扶起保尔，拿手帕纸心疼擦着保尔被打出血的脸。她神情低落地拥抱住保尔，轻拍对方的背部，完全没搭理自称搜查官的左拉，眼里只有她可怜的保尔。

    “那么，能请您让您的异能取消对我的锁定吗？如果我死在这里，对您和令弟的名誉造成很大影响......尤其是您好不容易被撤销F国内部通缉令的弟弟。”

    莉莉的注意力终于被分了一丝给左拉，那双湖水沉静的蓝眼睛和左拉狡猾的绿眼睛对上，莉莉露出思考的神情。针对左拉的杀气更深了，在左拉准备直接劫持女孩逃离这麻烦现场前，莉莉开口了：

    “卢梭是谁？”

    “一个逃离F国监管的通缉犯，他的异能体正接近五年一度的捕食期。政府为他准备好了盛宴，但很遗憾他逃走了，我必须要在他的异能体开始捕食前将之带回F国。而你的弟弟，恰好被他打上了标记，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认错人。

    我是被你弟弟身上属于卢梭的异能波动吸引而来的猎犬。”

    保尔下意识抓住莉莉的手腕，他当然知道卢梭对他做了什么，但他没想到这会为莉莉带来危险。而他却因为自己的私心隐瞒了这一重要信息。他为此感到愧疚。

    莉莉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心，她知道保尔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但没想到她那么努力拉着保尔洗澡都没洗干净。因为她的动作让自己沾染了那种味道，导致被认错，还害得保尔受伤。莉莉露出懊恼的神情，她紧紧抓着保尔的手，凑在保尔耳边，小声安慰着保尔不要害怕。

    左拉只是观察着这对奇怪的姐弟组合的相处，异能者和人工异能体，被锁定的感觉随着女孩提问消失。真不可思议，能让他都感到威胁的异能，那并非隐蔽的躲藏，而是更类似于雨果驱使的不可见之兽那种类型的存在。

    极为稀有的异能品种。

    “怎样能抹除保尔身上的标记？”在和保尔贴贴后，莉莉抬头看向左拉继续询问。

    左拉没有回答。警车包围了咖啡厅的裂角，下车的警察将一看就是被害者的姐弟二人护在身后，举着枪对准左拉，女性警官安慰着受惊的孩子们，拉着流血的保尔要去治疗，男性警官冲在前面勒令左拉放下武器。

    被女警察牵手带离现场的莉莉回头看向他人眼中空无一人的座位，女警察以为她在可惜摔在地上的蛋糕和饮料，悄悄往女孩手里塞小饼干。莉莉小声向女警察道谢，和保尔一起坐上去医院的救护车。

    在她身后，座位上的杰克起身，在警察的身后站定。

    “只剩下你和我了。”无人能看到的少年发出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迟早她会发现你的小动作。”一道女声在杰克耳边突兀响起，“到时候你就完了。”她恶狠狠的诅咒。

    杰克的笑容却没有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