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

    “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睡前她一条信息又发过来,他连忙解锁手机查看。

    “或许老宅会有线索。”

    “老宅?”

    “就是阿骞的母亲结婚之前住的地方。”

    叶梁月出身贫寒,在偏远郊区有一栋年久失修的老房,她曾和父母一起居住在此,每天通勤两小时来到市中心工作。后来不知怎么的父母都去了外地,似乎是投奔大女儿去了。这其中太多弯弯绕绕,大人们众说纷纭,一套说法连着一套,每套还都不一样,翟蔚淮听得是一个头两个大,就没细致了解过。

    翟蔚淮眯了一会儿醒了,睁眼一看,四周一片空旷,说明出市区了。

    “这种寸草不生的地方都能让你给找到。”开着导航的骆司擎朝她比赞。

    “不是找到的,有次过年叶阿姨来给这里贴春联,带着我和阿骞。”那时候她和司元骞在老宅尽情追逐奔跑,原本叶梁月想让他们搭把手,看两个孩子玩得开心,就由得他们去了。后来俩孩子不忍心叶梁月一个人忙里忙外,帮着干完了活。

    不止贴对联,清理老宅、打扫卫生。把结厚厚蜘蛛网尘土飞扬的地板洗干净。洗好还是灰不溜秋的。

    往事如烟不可追。

    翟蔚淮扭头,窗外的景色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大片模糊的绿色残影在跳动。即使隔着车窗郁郁葱葱泛着生机的绿仍旧不断占据她的视线,像春天要来到一样。

    “春天……”女孩喃喃着,旁边的男人没有扭头但还是关切地问怎么了,她说没事让他好好开车。

    他踩下刹车,光怪陆离的影像不见了,生机盈然的树林闯进翟蔚淮的视线。他们进入郊区了。

    “你怎么突然……”她欲言又止地发觉有些问题不需要说出口。

    “好美啊。”女孩眼前是无休止延伸到尽头的森林,身后有一个目不转睛凝望她的背影的男人,她昨天洗了头,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

    “美吗?”不合时宜又不解风情的提问打断女孩的思绪,她转过头来,他认真的眼神尽收眼底。

    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被骆司擎盯着像在凝视深渊。翟蔚淮勇敢地和他对视:“以前不觉得,觉得这些就是树啊草啊,有什么好看的,在哪不都有吗?

    可是某天闲下来有空细细打量才发觉它们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一个人的指纹会和另一个人的重复,也没有一只狗的鼻纹会和另一只狗重复。

    看着它们,就好比在玩找不同,静下心来会发现挺有意思的。”

    “还是没收到美。”骆司擎挑眉。

    “看久了什么都美。”翟蔚淮驳回去,“好比你捡一只很丑的狗,养久了肯定就不觉得他丑了。”

    骆司擎脸上不怀好意的笑更明显了:“我到不觉得。”

    “你又没养你怎么会知道?”

    “你怕狗吗?”他没有正面回答,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才不怕,我可喜欢了!小时候家里也养过一只叫球球的萨摩耶。”

    “不怕就好。”骆司擎解开安全带,反手掀开后座的被子。

    一只狗。

    深谙犬类品种的翟蔚淮一眼就看出这阿拉斯加品相出众,骨架特别大不说皮毛柔顺分明,服帖地搭在身上。

    “哇!”女孩惊呼声把正在睡觉的大狗吓了一跳,它猛一抬头,一人一狗对上视线。

    翟蔚淮被看得心都要化了:“你有这好东西你早说嘛……”

    “它叫骆驼。”骆司擎补充。它是典型的重色轻主,已经任由翟蔚淮亲亲抱抱揉搓小脸蛋,连眼神都不屑于分个给主人,典型的吃里扒外。

    抱着大狗头的翟蔚淮不忘反问:“骆驼?”

    “我妈带回来养的,名字也是我妈取的,所以它跟我妈姓。”骆司擎言简意赅,翟蔚淮这才知道他是跟妈妈姓的。

    “那你爸爸姓什么呀?”好奇宝宝翟蔚淮上线。

    “司。我姐跟他姓。”骆司擎眼睛飘忽到了另一处,这里面还有一段往事。

    “你还有姐姐!”她惊讶。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趁现在停车了放你去后座跟它玩,去吗?”

    “求之不得!谢谢骆老师!”翟蔚淮如临大赦解安全带的速度擦得要起火,嘴里还不忘喊着:“骆老师你仪表堂堂威风凛凛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四面八方是我见过最好最友善最讲良心的老师!”女孩轻手轻脚地乖乖帮他关上前座的车门仿佛看待一件珍宝。

    真来劲啊。骆司擎无奈扶额,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确保翟蔚淮系好安全带后一脚踩下油门。在没抵达终点前他耐心地解释:“你昨天不是说要个搭档吗?不能要其他人的话……狗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得不得了!”电视上的警犬不都会通过嗅问物品来寻找失踪的人吗?一想到找到司元骞的可能性大增她就兴奋得手舞足蹈,奈何在车上释放不出来便转为狠狠揉捏骆驼可爱的大脸蛋。骆驼也友好地蹭蹭她,一人一狗相见恨晚。

    在几次导航下线翟蔚淮亲自指路后他们终于来到所谓老宅。确实和描述的一样寸草不生,远远看去可以当作鬼屋。

    翟蔚淮一推门,门没开。

    “不是吧,锁了?”翟蔚淮惊奇地一推,仍纹丝不动,这扇门只能从里面锁啊?

    “里面……有人?”她转过头,神情恐怖地得出一个结论。

    骆司擎早已不知所踪。

    “骆老师?”她有些害怕了,车子明明就停在这里。一个庞然大物从车的另一侧绕过来,她条件反射地惊叫,把骆驼也吓得一跳。

    “是你啊骆驼,太好了,还有你陪着我。”翟蔚淮蹲下身安抚骆驼也顺带安抚自己那剧跳不停的小心脏。骆司擎终于从另一个方向缓缓走回来,翟蔚淮没告诉他当时他不在她有多害怕。

    “那边有个墓碑。”他开门见山地说,“写着波波之墓,哪个小孩儿的小名吗?”

    “巧了,波波也是只狗,特聪明一边牧。两家同时养的。它俩从小感情就特好,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当时两家都想着让它们结娃娃亲。”翟蔚淮回忆着,帮着主人跳起来按她家门铃的机灵小狗仿佛还在眼前。

    “后来吧……可能真的是从小就厮混熟变纯友谊了,它俩就一直是好朋友关系。后来球球找了只德牧做老公,真是竹马不敌天降啊!”翟蔚淮叹气,球球被那只叫虎哥的德牧拐走后波波就整天郁郁寡欢,但它们实实在在的24K纯友谊。

    “悲伤的故事。”骆司擎有些唏嘘。

    “啊?悲伤吗?”翟蔚淮完全没get到。

    “……不重要,门打不开吗?”他走到门前,某年贴的福字还没撕,破破烂烂半粘在门上,另一半随风飘扬。

    “是不是锁了?我打不开。”在几次尝试开门无果后,骆司擎略微思考。

    然后猛踹一脚。在力的作用下门略微向后打开了点,撞到什么东西发出砰砰的声响。

    “看来背后有东西堵着。”骆司擎在屋外搜寻,终于从空空的水缸找到一根圆润的滚木,有点粗,扛在肩上像火箭发射炮。

    “撞开是不是不太好?”翟蔚淮还在自我斗争,骆司擎已经把滚木抱到她怀里。

    要说此刻这幅场景是有点暧昧的,他抱过去的时候抓着她的手,两人隔着滚木贴合在一起也有令人心跳脸红莫名的情调,如果骆司擎此时不开口的话。

    “你去把门撞开。你小,被抓了能放出来,我撞了就是私闯民宅。”字正腔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在翟蔚淮极具幽怨的眼神眼看就要乖乖照做的时候又被他拉住了:“骗你的。怎么舍得让你去做这种事呢?”

    骆司擎夺过有她人高的滚木,爽朗的笑声不绝于耳:“我被抓了以后你记得带骆驼来看我哟,顺便别忘了考个生物第一。”英勇就义的背影搞得翟蔚淮一瞬间以为他是奔赴沙场一去不复返的壮士。

    ……怎么变煽情剧了? ? ?

    看着他状似毫不费力地撞开木门,翟蔚淮在骆驼的耳边窃窃私语:“骆驼,你哥哥好能装。”

    “不过,他是真的很帅。”简直有种某三字母open the door的气势,拉风炸了!

    此时拉风炸了的本人正慢慢把门后的东西挪移到进出自如的原样,丝毫想不起他还有个队友在旁边和狗一起看好戏。

    她帮着搬下堵在门后的东西时他不忘打趣道;“终于舍得心疼我来了?和骆驼一起看着我干活不爽吗?”

    “爽飞了。”她说的是真的,他穿得薄薄的白色上衣,或许是上年买的不太合身,总之随着他抬头弯腰的动作露出令人血脉贲张的腰线。

    因为这她才没忍住多看了会儿。

    搬是搬完了,翟蔚淮不禁感叹了句:“真干净啊!那么多天没住人愣是一点灰尘没落下,都没盖防尘膜。”

    话音刚落,翟蔚淮感觉到自己额上冒出几条黑线:“不……不会吧?”

    骆司擎也觉得奇怪了;:“你不是为了找他来的吗?这里有住人有什么惊讶的?”

    “不是……之前叶阿姨带我们来打扫卫生时我发现一本老旧的年历,封皮上写着一长串的地址,没记下来。叶阿姨说是阿骞外公外婆家的地址,他们和阿骞的大姨住对门。那天她也没有带走。”

    “自己姐姐家旁边的地址还要刻意写下来吗?”骆司擎转念一想,贵人多忘事吧。

    “现在算不算是你玩游戏想着随便抽一次结果中了隐藏款?”

    “算是吧……说实话我有点毛骨悚然。”

    “怕什么,他就是躲你,总不能吃了你。实在不行我关门放骆驼。”莫名被点名的骆驼不明就里,探出小脑袋蹭了蹭翟蔚淮的手背。

    “他是你表侄欸!”

    “你也说了,是表的。”他气定神闲,翟蔚淮不禁想到一句台词:血浓于水啊!

    再想到昨天的司成远,翟蔚淮对他发出了发自肺腑的疑问:“骆老师,像你这样没人性的在你们家族很多吗?”这番话简直是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她就发现自己说重了,哪有这么问候人家家族的!

    在他要说什么之前她态度诚恳地迅速低下头:“对不起……”他让她抬头,在她天真无害的疑问目光中用指背敲了一下傻乎乎蔫吧下去的脑袋。

    “下不为例。”骆司擎舍不得太用力,只语气加重了说教的意味。

    老房子规模不大,杂七杂八的东西早已被叶梁月趁过年清个干净,真正的家徒四壁。

    不过这也是夸张的说法,基本的生活物资还是有的,甚至通了电。浴室的刷牙杯里放了杆牙刷,黄色的,看不出男女。

    放在锅里还冒着热气的新鲜饭菜挽留住了两人,决心看到此人庐山真面目再离开。

    说起来他们运气真好,出现恰好赶在此人离开之后。路上耽误的时间竟成了护身符,让他们有空闲在此人来之前藏好。

    不过……

    “藏这里会不会太显眼了?”若不是自己出的主意翟蔚淮都要说明知故问了,但……

    “藏衣柜和床底下有些猥琐吧?”就连衣柜也空无一物,可能这人不常生活在这里。

    “那确实。”骆司擎无法反驳。事实上客厅椅子下面的空隙确实太大,他们很容易被发现。虽然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们挑三拣四,不过这地方可不好撒开丫子逃跑……

    “话说你车挪哪了?”在她搜查的空当,他去把车藏了起来,顺便哄睡了车里的骆驼。

    “挪边儿去了,卡了视野应该看不到。”

    卡视野……但趴在地上撑着头还怪累的,她已无力吐槽。

    “我还是找点东西挡挡吧。”骆司擎环顾四周,东西已经没多少了,挪动位置又太显眼……平平无奇的黑窗帘引起了他的注意。

    干脆利落地拽下一边的,盖在两人身上:“是不是好多了。”

    “骆老师,你给的安全感好特别。”两人只隔了咫尺之间的距离,翟蔚淮把头凑过去告诉他。

    “体验到就是赚到。”翟蔚淮突然捂住他的嘴,掌心温热的温度顺着攀上脸颊,幸好昏暗至极,她看不清。

    “我听到声音了。”

    吱呀吱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翟蔚淮疑惑了,为什么这个人开门好像很轻松的样子,声音平静得激不起一点水花?他和骆司擎刚刚可是大费周章才破解了怎么推都纹丝不动的门。

    难道这门认主?

    在更多奇怪的东西盘踞在脑海中时,外面的人终于进到客厅来,直接在椅子坐下。

    这人自言自语道;“阿骞这孩子也真是的,把屋子弄得这么乱也不收拾就走了。”是一把中年女声。眼前

    女孩的呼吸急促了,差点想不顾一切直接钻出来站在女人面前看看她是谁,身旁的男人及时拉住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这声音就算化成灰翟蔚淮都认得。

    叶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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