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探

    翟蔚淮是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一个了不得的场面的,商贾云集,放眼望去皆是有点不得了的资本家。

    而她只是一个每月靠爸爸打来生活费过活的非纳税人士。

    突然莫名心虚,想溜走被骆司擎摁住了不安分的手。

    “怕?”翟蔚淮点头,除开他们资本雄厚的因素,她和那么多大人吃饭就是不自在。

    回想起小时候爸妈带她去老友聚会,多年好友的大人吃得自在开怀,素不相识的几个小孩无聊得在包间里追逐打闹玩猫捉老鼠。

    “没事,你怕的话动筷子就行。我帮你应付。”翟蔚淮一阵心虚,几位大人好奇的目光打在她身上,尴尬得不行。

    骆司擎低头发了条短信,司镜苍手机一响。她查看后收回了目光,还主动招呼起身边的人别光看去夹菜。

    审视的目光少了,翟蔚淮总算送了口气。

    一顿饭下来好歹也算相安无事,翟蔚淮正以为可以就这样溜之大吉的时候——

    “小妹妹,你家是做什么的呀?”一个地中海叔叔带着友善问道,可翟蔚淮还是心里一阵发紧,如坐针毡。

    “我家……”她小心翼翼地措辞,考虑什么样的职业才不会让他们抛出下一个问题。

    “她是我的远房表妹,带她来玩一下。”骆司擎放下筷子轻描淡写地说,司镜苍眼神一动。司成远微眯着眼,翟蔚淮挺直了腰视死如归般直视他,料定他绝不敢揭开她的真面目,否则她要抖出他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就是鱼死网破?

    果然司成远保持沉默不发表意见,翟蔚淮又动起筷子。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感叹有钱人家的聚餐就是好,光夹蓝龙虾帝王蟹鱼子酱等昂贵海鲜都足以令她吃到饱。

    眼看大家都收手了,翟蔚淮也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桌上的食物基本都被一扫而光,除了一道香菜小葱拌皮蛋。除了司成远翟蔚淮没见过别人加以夹一口,主人倒是吃得畅快。

    这群大人显然还没聊够,簇拥着司成远就去了宽敞的大厅,坐下来一个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司成远显然不甘心就这么从视线内放跑“舅甥”二人,但司镜苍主动走过去挑起了话题:“远叔,关于你之前提到的那部分我想我们公司可以做出一小块的让利……”司成远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的笑意怎么掩饰也藏不住,连声招呼司镜苍:“走,走,我们去会议室慢慢商讨。”

    简直是姐助我也!翟蔚淮大喜,骆司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待到两人上到二楼,他从背包里摸索出一柄酷似体温计的东西。

    “红外线热成像仪。”他解释道。

    “跟你打副本简直开挂啊!”翟蔚淮惊叹道,伸手就接过把玩摸索,得到赞赏的骆司擎很受用,自鸣得意的样子让翟蔚淮嘴角微微一抽。

    手持热成像仪的翟蔚淮自告奋勇开路,拿出热成像仪扫过一个个房间,酷似玲姨的保姆和其他的都还在洗碗,一时半会儿还上不来……

    扫过三楼,发现两个热成像影。

    “总感觉这样叨扰人家不太好。”

    “现在说这个晚了。”他已轻叩响房门,一时间回归寂静,在他们以为里面的人不会有回应的时候——

    “你没带钥匙吗?”一把稚嫩的童声疑惑地问,听起来是个小男孩。

    “没有。”骆司擎悠然自得的语气让翟蔚淮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搞错了什么?分明就不是问他们的啊喂!

    小男孩一时噤声了。不一会儿他又问道:“你们是谁呀?”

    “你表舅。”骆司擎毫不犹豫地回答。翟蔚淮在一旁捂脸。

    虽然好像是这么个关系没错……但整件事怎么就显得那么怪呢?

    小男孩彻底不说话了,他的小脑袋还不足以承受那么重磅的消息。小女孩接过话题去:“表舅你能放我们出去吗?”

    表舅仔细揣摩并端详房门的锁眼,“有点困难。”司成远不缺钱,房门大概率是A级锁芯。

    “噢——”女孩的失落可见一斑,翟蔚淮有些不忍心了:“哪里有放钥匙?我帮你们开门。”

    “钥匙在妈妈手上。”女孩闷闷地说,“可是妈妈今天出去啦!”

    今天出去?那是……叶梁月?

    两人对视一眼:“你们妈妈叫什么名字?”

    “宫婉清呀。”女孩不忘补充:“皇宫的宫,委婉的婉,清水的清。”果然不是叶梁月,也许是日记里提到的司成远那个初恋。

    翟蔚淮不忘夸赞:“小妹妹,你懂好多字啊!”女孩一愣:“我都四岁了,会这些不是很正常吗?”

    不……翟蔚淮不觉得。

    “小言,你们为什么被关在这里?”轻柔动听的嗓音传入耳中,翟蔚淮回过头,骆司擎神色都柔和了几分,隔着白门温柔地问道。

    “表舅,妈妈每天都把我们关在这里,好无聊噢。”司源言抱怨着,“每天除了下午一个小时我们就不能离开房间,那一个小时也只能在家里玩。”

    翟蔚淮想到一个问题,她轻拉骆司擎的衣袖示意他低下头,贴近他的耳边悄声问:“假如啊,是说假如,一个孩子从小没有离开过家,也没有亲眼目睹过其他家庭成员离家,在他的概念里家会等同于整个世界那么辽阔吗?”

    “……不好说。”骆司擎也攻克不了这个问题,但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

    “实际上应该不会。他离开不了家也会见到日升朝起,总不能连窗外的景色也给他禁锢了吧,还是说打算不安窗,住Minecraft里的那些火柴盒?”

    门内的小女孩不解地问:“姐姐,表舅,你们在说什么呀?”

    他们对视一眼,结束这个话题。

    “小言,小弦,你们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吗?”本以为两个小家伙会连声追问“啊?哥哥?”、“我们居然有哥哥!”,可他们只是很冷静地回答:“知道啊,昨天中午才见过呢!”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司元骞昨天不上学果然跑这儿来了!

    “昨天是难得的一小时以外妈妈把我们放风的时间呢!哥哥人很好很温柔,他说我们可以叫他四块,那是他的外号。”确认是本人无疑了,司源弦紧跟着补充:“哥哥好像和爸爸关系不太好,他看到爸爸就没好脸色。我们问妈妈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她也不说话。”小男孩纳闷了:“总感觉他们和哥哥不太熟,爸爸老问哥哥一些问题,比如读几年级了,生日是哪天来着?”

    “那你们哥哥现在在哪?”翟蔚淮急切地问道,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说:“不知道,哥哥才坐了不久就离开了。但哥哥说他还会来的。下次来会给我们带礼物,一定是我们很想要的。”

    被禁锢的孩子……翟蔚淮握紧了拳,司成远到底想做什么?这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吗?

    没时间给她义愤填膺了,因为楼下传来一声惨叫:“阿远,你怎么了?醒醒!快打120!”顿时两人心中警铃大作,骆司擎没有犹豫拉着翟蔚淮就往下跑。

    司成远躺在大厅地板上,面色铁青,身旁玻璃碎片飛溅,香蕉汁撒了一地。

    顷刻之间大家已经拨打了120,山上偏远地方不知道他撑不撑得到急救。

    他还活着,脉搏在跳动,可他看着快死了,面目狰狞,扼住自己的喉咙不断发出沙哑的声音。

    “别看了。”骆司擎宽厚的大掌捂上她的眼睛,再慢慢把翟蔚淮拉出中心圈。“别想着它。”估算救护车到来的时间或许司成远已经没救了,他不想今天成为女孩的心理阴影。

    大概率是中毒,可投毒者……今天是姐姐喊来的聚餐,这其中会有顺水推舟向司成远投毒的人吗?

    ……不,不太可能。虽然司成远某些方面人品不太行,但在生意场上他是踏实可靠的合作伙伴。

    那是谁呢……仔细一想,最有动机的人,其实只有一个。

    翟蔚淮比他矮了有一个头,他盯着她的脑袋,洗发水的香味仍萦绕鼻尖……不,不要告诉她这不一定准确的猜测。只会徒添她无谓的烦恼。

    也许她自己就想到了呢?在他们认知中有动机的人,只有一个。

    叶梁月?他相信司成远门儿都不会给她开的。他又想到叶梁月说的“估计他父亲担心了吧,走得那么急。”正正侧面反映了司元骞和司成远是有联系的,而叶梁月不去询问司成远大概率也是因为没有联系。

    目送救护车离去,翟蔚淮仍有些颤栗。不管怎么说,司成远都倒在她眼前……

    曾经和蔼可亲的邻家叔叔,变成如今抛妻弃子十恶不赦的资本家。

    司镜苍走过来:“表妹,你没事吧?”她都自动带入角色了,骆司擎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从第一眼看见骆司擎的姐姐,翟蔚淮就被她惊艳住了。明艳动人的长相配上干练的垂拢短发,长度堪堪到肩;并不显臃肿的合身登山服配上Mizuno米杏色户外技能运动鞋衬得整个人精神奕奕。翟蔚淮还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一枚引人注目的玫瑰银戒。

    她的名字很好听,让翟蔚淮联想到一些优美的古诗词,“秋天殊未晓,风雨正苍苍”抑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又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高雅。

    “我没事。”她摇头,就见司镜苍打趣弟弟:“这是哪家的表妹,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骆司擎淡定自若:“表的。”言下之意你没见过很正常。

    “那我们就算认识了,表妹?”司镜苍主动伸出手,翟蔚淮回以一握。她本想澄清,可骆司擎一直在极力说明她是他的表妹……他有他的意图吧?她绝定不拆穿。

    司成远家的一楼是连带院子的,客厅开门就能到达院子以及院子里的厨房。此时吓坏了的保姆终于有时间出来清理司成远留下的狼藉,就在其中一个保姆推开门的瞬间翟蔚淮的眼睛敏锐捕捉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飞快地跑了。

    下一秒,翟蔚淮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院子,骆司擎一怔,紧跟其后,留下司镜苍在原地不明所以。

    那个身影,是一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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