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并中校歌的歌词可以完美套用到并盛公园身上:

    绿荫葱郁不大不小,一成不变中庸最好。

    这里的游玩设施都是随处可见的,接纳的访客也都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我十分中意这样的平凡。

    很久以前,我天天来这里吃午饭。

    --

    我像饿狼一样扑向大象滑梯。

    狱寺君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有和我越来越拉远距离的嫌疑。我总觉得他已经在找机会脱身了,因此暗中提高了警惕,时不时就往后瞟一眼。

    每当这时,狱寺君就会冲我露出瞳仁缩小的狞笑。周围有很多只小朋友被他吓哭了。

    越是靠近滑梯,我就越是慢下脚步。记忆中曾像真正的大象一般巨大的滑梯,现在也不过是几步就能攀上的高度。唉,岁月究竟是多神奇的东西啊?

    我有点失望,也有点忧伤。

    我觉得自己长大了。

    “算了,狱寺君,我们还是去玩那个吧!”

    我指着大象滑梯旁边的通讯管道。

    顾名思义,就是一根可以像跷跷板一样上下晃动的管子。两个人各自站在一端,冲着里面说悄悄话。就是这种有点无聊的游戏。

    小时候的我整天泡在公园里,把这边的游乐设施玩了个遍。唯有这根通讯管道,我在一端大声说话,然后“唰唰唰”跑到另一端,无论跑得多快,也只能看到一根黑黢黢的管道,待接收的话语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那些话究竟是跑到了哪里去了呢?

    狱寺君冷着脸叼起一根烟,说:“真无聊,你是小学生吗?”

    我握着拳头猛猛摇头再点头,“但我果然还是想要和狱寺君一起玩!”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

    我:“沢田同学的脑……”

    他“噌”的一下出现在了通讯管道的一端,叼着烟冲我狞笑:“玩。”

    我觉得他好像□□哦。

    但这不是更刺激了吗?

    我快乐地跑向管道的另一端。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天台上对着狱寺君的耳朵冥思苦想却想不出任何话来的恋爱小白了!

    自那天以来,我熟读各类少女漫画小说电影,动人情话铭记于心,保证让不善交际的狱寺君大开眼界。

    让我想想…就用“小花生,你是我的小花生”开头好了!

    思考完作战计划,我正要凑到管道口,就见管道缓缓向下倾斜,并伴随着“咕噜噜嘶嘶嘶”的声音。

    我:“哎呀,这个洞口正好能放下沢田娃娃,好像炮弹口一样喔。应该不会有人在这时传送炸/弹过来吧?”

    “……!”

    我这头的管道顿时上翘,“咕噜噜嘶嘶嘶”的声音逐渐远去,最后变成了“啪嗒啪啪啪”,像有人在另一头拼命拿脚踩点燃的引线。

    过了一会儿,狱寺君:“啊?你刚刚说话了嘛?大声点听不见!”

    这样对我故意说谎的狱寺君也好可爱。

    好,待会儿就用花言巧语把他迷晕,然后一口气拖进大象滑梯的肚子里、趁他稀里糊涂的时候痛痛快快欺负个遍。

    我瞟了瞟周围,小朋友们大多被狱寺君吓跑了,大象滑梯周围人丁凋零。

    好耶!

    我兴奋地扒住管道,一个深沉的深呼吸,然后张开了嘴巴——

    “——就因为你没有妈妈,所以才会变得这么怪的!”

    尖锐的咆哮声忽然响彻。

    我:“…………”

    狱寺君:“……”

    “狱寺君,是你在说话吗?”我说,“声音听起来好像小学生哦。”

    “不是!”他立即否认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比平常还要暴躁阴沉。

    哦,不是狱寺君。

    当然也更加不可能是我。

    既然和我们都没关系…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通讯管道上:

    “哦~狱寺君,你是——”

    “——怪胎!天天霸占着沙坑恶心死了,快点滚回家去吧!”

    “就是就是,快点走开!”

    “公园才不欢迎你这种家伙呢!”

    稚嫩的哄闹尖叫此起彼伏;让人联想到把一个哭泣的小孩丢进孩子堆后会引发的连锁反应。

    小孩这种生物充其量就是呆板的模仿机器,观察吸收着周围人的行为,像爬山虎一样肆意生长。就算一不小心长成了有毒的样子,也还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作为最后的王牌。

    我十分清楚这种生物的讨厌之处。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生物。

    放任不管的话,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结束。刚才的好氛围都被破坏殆尽了。

    况且听声音,他们多半还处在能够尽情享受大象滑梯的年龄。一想到这点,我就格外怒火中烧。

    “去看看吧。”我提议。

    狱寺君想也不想就说:“我讨厌小孩。”但看他的样子,将来说不定会被恶灵般的小孩缠身。毕竟狱寺君就长了张这样的脸。

    “那我去看看。”我不想勉强他,“很快。”

    就这样,我暂时抛下通讯游戏,“哐哐哐”的前往沙坑。

    --

    看到了挂着鼻涕、倒三角眼、尖锥头等诸多一看就很不讨喜的小孩。

    还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紧紧握着一根玩具钓竿、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小孩。

    局势一目了然。

    “那边的小学生,你们在吵什么?”我冲进孩子堆,怒视着为首的尖锥头。

    对方被我吓了一跳。看清我身上的并中校服后,所有小学生的目光都不禁掺杂上了敬畏与恐惧。

    “呜哇哇哇可恶的启太,居然找国中生来帮忙!”尖锥头试图绕过我去和同龄人算账。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拦住了他,心中充满了恃强凌弱的喜悦。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是启太不好!”尖锥头恶人先告状,“他一直霸占着沙坑,不准其他人过来!”

    “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骂人家是怪胎啊。”

    “是他先骂由里子的!”尖锥头说,“由里子问他能不能一起玩,他不光拒绝还骂她是没有腿的蜘蛛蛋!我不打他就不错了。骂我可以、但谁都不准骂我妹妹!”

    我顺着尖锥头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不远处坐在轮椅上哭泣的小女孩。她正被几个同龄女孩围绕着安慰,有些听到这边的动静,正朝着我(又或者说是我背后的钓竿正太)怒目而视。

    我:“……”

    局势忽然逆转了。

    我又看向被叫作“启太”的钓竿正太:

    “…是他说的这样嘛?”

    启太横了我一眼,并没有对着我、而是对着尖锥头说:

    “是她在我拒绝一次后还不停地问,最后还一副要哭的样子,所以我才骂她的。提出请求当然就要做好被拒绝的准备,这是常识吧。是她先道德绑架我才对。”

    他的话里掺杂着不少不常见的高级词汇。我觉得很有道理。

    尖锥头不甘示弱:“公园的沙坑又不是你家的。大家共用的区域凭什么我妹妹不能玩?明明就是你不对!”

    他的话饱含着真挚赤诚的情感。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我摸着下巴点着头,这时才发现两个小孩忽然之间都转向了我这边。

    “这位阿姨,”启太半含嘲讽,“你刚刚怒气冲冲地过来,该不会是被这家伙的大嗓门打扰到了吧?结果看到我们都是小学生,就自以为能仗着年龄优势解决问题。你就是这种‘傲慢’又‘伪善’的家伙没错吧?我们到底谁对谁错,你倒是说说看啊。”

    “那国中生!你来说,明明就是启太不对吧!”尖锥头居然满眼信赖。

    我想了想,就地蹲下来,轻轻搭住了他们两个的肩膀。启太立即想把我甩开,但没能成功。因为这点,我觉得他和狱寺君有些相似,想打他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我对着他们说:

    “刚刚我过来,是因为听见了‘没有妈妈就会变成怪胎’的言论。我就没有妈妈,还以为是有人在骂我,所以超生气的。”

    他们顿时都不说话了。过了会儿,尖锥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启太则一言不发、捏着拳头把脑袋转向了一旁。

    我摸了摸尖锥头的头,继续道:

    “虽然我也想说些大道理,三下五除二地缓解你们的矛盾,但这样做对我又没什么好处。所以没关系,我这就把你们两个摁在一起打一顿,这样我的气就能消啦!”

    尖锥头:“……”

    启太:“…………”

    说完我就给了他们一人一拳。虽说恃强凌弱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但我的心情却像在炎热的夏天得知期末考试因雪灾而取消般舒爽——或许是我作为“人”的机能还有待成长的缘故——听到“没妈妈”和“怪胎”时的不快全都烟消云散了。

    “等等这不对吧!?”尖锥头还在捂着脑袋发愣,启太却已经机敏地退出我的攻击范围了,“身为国中生殴打小学生你都不会不好意思吗!?”

    “不会啊,毕竟我也还算是小孩子嘛。”我像哥斯拉一样追逐着他,“别担心,《未成年人保护法》会保护我的。”

    “谁担心这个了啊!?你倒是稍微说点恶心人的大道理啊!‘不可以乱说话’或者‘要体谅他人’之类的!”

    “如果人类懂得听从道理,世界上就不会再有战争啦——你看你这不是都明白吗?嘿咻!”

    我又给了启太一拳。他被我打进了沙坑里,边哭边发出了忘情的尖叫;四肢不停朝上摇摆着,就好像溺水了一样。

    “救命!救命啊!”

    这时尖锥头总算反应了过来:“大家!快一起上!不准国中生小瞧我们小学生!”

    见状,我露出冷笑。这群小学生,说是鹰嘴豆大小也不为过,身高上的差距实在太明显了,就算他们全都一起上,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是时候让他们知晓人生的残酷了:这个世道比拼的可不是谁更讲理,而是谁更有力量!

    只要嗓门够大拳头够大,就算一点理也不占,你也能赢啊!

    我的心被暴力带来的快乐统帅着。偏偏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严厉的喝问:

    “启太!?还有…回末!?喂,你在那边做什么?!”

    这个声音依稀有点耳熟。我动作一顿。

    按照常理推断,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怎么想都该是狱寺君。

    但是,他真的是那种会在这种关头挺身而出、扮演正义使者的类型吗?

    倒不如说,一边在暗中观察我的行为逻辑、伺机找出弱点,一边祈祷小学生爆发神力把我打死,这才是狱寺君的风格吧。

    比如从我到沙坑开始,就一直从树林那边传来的死亡凝视,从充满费解到杀气腾腾,那才应该是狱寺君吧啊哈哈哈哈。

    那么,现在在我身后的究竟是……?

    带着不怎么好奇的好奇心,我缓缓转过了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严肃与威严并存、阴晴不定痛心疾首、每天都能看见但每天都不想看见的沧桑面容。

    “佐藤老师!?”我脱口而出。

    讨厌,这么重要的场合,为什么老师会出现在这啊!?他不只是为了引出狱寺君帮我补习还有约会剧情的龙套角色吗?居然还有第二次出场机会!难道他不是路人甲、而是还算重要的配角吗!?

    “你倒是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啊……”佐藤老师额头上缓缓弹出一条青筋,“还有,说了多少遍了…谁是佐藤啊?我是斋藤!斋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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