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半，校门口的招待处灯火通明。
穿着一身大红色睡衣的年级主任李例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几个为非作歹的小兔崽子们，深感头疼。
他好不容易忙完公务回到教师宿舍，舒舒服服的洗完澡躺在床上进入梦乡没多久，突然就被一个电话吵醒，被迫来处理这几个游荡在图书馆里的学生。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嚯——竟然还有他的宝贝年级前一二！尤其是程善，沈诚还说她乖巧懂事来着……
李例：“行了，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狡辩。”
几人对视一眼，
计飞阳：“我们落东西在图书馆里了。”
任绪：“我们是去学习的，但太认真忘记了时间！”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那一刻，大伙的心都凉了半截。
李例冷笑：“哟——怎么还没串好口供啊？”
见此，深感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的孙尚进顿时又开了阀，开始忍不住流眼泪崩溃大哭。
这一操作直接把李例看傻了，他寻思着自己也没那么凶吧。
程善见场面越发的控制不住了，也只好将一切道来，像李例讲清原委。
十分钟后，李例颤巍着手轻抿了口茶，这都什么事啊！
他是不是还得庆幸一下孙尚进是在图书馆哭而不是天台顶上，要真是那样，哭的可就是他了！
门被推开了，衣服凌乱的班主任杨泉气喘吁吁的进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任绪的班主任王老师。
杨泉任教十几二十年，带过的学生数都数不完，自认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这好奇心重到大晚上跑去图书馆找鬼的也是小刀拉□□开了眼了。
李例见人来了后，朝那两苦命的班主任开口道：“两位老师辛苦一下，将各自的学生送回家去。”
他转头看着这几个学生斟酌一下：“念在你们是初犯就每人写两千字检讨，写完之后当面交给我。”
说罢便摆摆手，让他们离开。
杨泉亲眼看着孙尚进收拾好东西随他们一块出校，就孙尚进那美丽的精神状态哪还敢让他在自己待着，保不齐明晚就是在天台上哭了，杨泉的想法和李例莫名的一致。
杨泉挨个将学生送到家门口，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除了白天要教书，晚上还得当无偿司机。
程善和许亭松是最后下的，两人看着计飞阳刚一下车就被他那拿着棍子的妈妈热烈欢迎着，很明显今晚少不了一顿藤条焖猪肉。
计妈妈一边拧着计飞阳的耳朵一边用方言怒骂道：“一天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做……扑街——你是不是想上天！”
程善听着远处计妈妈传来的斥骂声难免有些担心：“他这样真的没事吗？我明天还能见到他吗？”
许亭松早就习以为常，十分淡定：“放心死不了，计阿姨会给他留个全尸的。”
不一会，两人也到家了，程善和许亭松下了车和班主任道了声谢就回去了。
程善一推开门，就见到妈妈坐在沙发上，好像在等待叛逆的女儿回家，这一刻，程善莫名的十分愧疚，不禁反思自己的问题。
但下一刻她的脑补被彻底击碎。
只见妈妈敷着面膜，面前还摆放着一盘切好的苹果，怎么看心情都很好的样子。
程湘见女儿回来后，还起身朝她的身后望去，一如平常的温柔：“就只有你吗？你老师不来家访什么的吗？”
程善看见她眼里的一丝失落，十分无奈：“妈妈就这么想我被请家长吗？”
果然看见程湘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还不忘解释道：“我还没被你的老师叫过家长，挺想尝试一下的。”
程湘在女儿开始背着小书包去上学的时候，也不免像大多数家长一样担心孩子在学校出什么事，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过于让人省心的程善压根没给她这个机会，着实让她没有体验过。
本来以为以后都没有这个机会，但谁知道突然接到程善班主任的电话时她有多震惊。
程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和她说一声就回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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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善回到学校后看着一如既往活蹦乱跳的计飞阳，陷入了沉默。
在昨晚那件事之后，很明显班主任上课时比平常要多往程善那边看了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杨尚进在班主任的建议下被父母带去做了个心理测评，严重的焦虑和轻度的抑郁也引起校方的注意，而他则是直接请了好几天的假回去调养。
杨泉看着底下这一个个看上去很老实安分的学生，又有谁知道哪个会是定时炸弹，会不会突然炸一下搞出点事来。
杨泉：“我知道期末考试准备来了，大家的压力都很大，但是大家也是可以适当的放松调节一下，不要将自己逼得太紧”
“成绩不是衡量一切的唯一标准。”
除了程善他们其他同学不明所以。
杨正祥看着准备来个即兴演讲的杨泉满脸疑惑：“老杨这是在发什么疯？”
程善和林茜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只想知道班主任他还好吗？
一切都如平常一样该上课的上课，复习的复习。
但程善却十分痛苦。
她看着书桌上只写了“检讨书”三个字的白纸十分头疼。
她从开始学会写字到现在，写过各种各样的作文，一度拿过不少奖，但是写检讨书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程善从洗完澡坐在书桌上以及有半个小时了，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写，手里捏着支笔无从下手，哪怕是在网上找了好几篇，也始终没有下手。
她沉吟片刻拿起手机，点入一个群聊里
【善】：@恒星在？
【善】：帮我写个检讨
【恒星】：？？？
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复，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得到对面的诧异与懵逼。
【你愿爹最美】：！！！
【你愿爹最美】：@善你犯什么事了？！
程善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复，好友黎愿的电话就立马打了过来。
她没有犹豫直接接通，对面传来一道欢快的声音
“快点告诉我你干什么了——竟然还要写检讨！”
十分钟后……
“哈哈哈哈哈哈——”电话那头的人笑得十分猖獗。
程善满头黑线：“差不多行了，适可而止啊。”
黎愿直接无视她的话，直到自己快笑岔气了才停下来
黎愿：“你不是怕鬼怕得要死，看个恐怖片都不敢自己上厕所的人竟然还跑去找鬼！可真有你的啊——”
程善气急败坏：“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好吗！”
对面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安静了一霎才接着道：“今年你和湘姨还会回昭城吗？”
但很快程善的回答顿时让黎愿放下心来：“当然。”
她开玩笑道：“毕竟我好想念黎妈妈做的炸丸子。”
黎愿的母亲黎妈妈虽然也是一个豪门优雅的贵妇，但却十分喜欢捣鼓各种各样的美食，炸丸子就是她最拿手的。
黎愿闻言顿了顿笑骂一声：“知道了，差了谁的都不会差了你的。”
片刻，黎愿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和湘姨应该会去看你爸吧？”她总感觉湘姨再婚之后还会去看前夫哪里怪怪的。
程善不用想都知道她又脑补了什么，没好气道：“你又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和妈妈肯定会回去看看啦”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程善的爸爸在她五岁去世，而那时的她还小，随着年龄增长关于爸爸的记忆越发模糊有许多细节都不太记得了，但她始终不曾忘记过她的爸爸。
从前不会，未来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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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霎时间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稚嫩的笑声，眼前一阵白光袭来。
老旧的庭院内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果，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手里举着一个小巧的风车不知疲惫的奔跑着。
突然门开了，小女孩看见来人眼睛一亮，带着洋溢的笑容扑进来人的怀里。
那是一个有着和小女孩如出一辙的狐狸眼的高大男人，他蹲下身来接住往他怀里冲的小炮仗。
女孩：“爸爸！”
男人：“小公主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小女孩立马点头：“有，大伯母送了鸡腿，好好吃！”
男人忍不住轻笑：“那小公主有没有和大伯母说谢谢啊——”
小女孩摇晃着脑袋甜甜道：“有——妈妈说了要当有礼貌的小朋友！”
男人一把将小女孩抱起，猛地向前冲：“小公主真棒！是谁家的小宝贝竟然这么可爱——”
男人举着小女孩在院子里玩闹，小女孩欢快的身影贯彻着整个世界。
突然，眼前的一切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嘈杂的雨声。
小女孩不断在巷子里奔跑，身上的衣服和头发皆被雨水打湿了。
她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不断呼喊着：“爸爸——我要爸爸——”
一声接着一声，是那么的难过。
耳边传来一阵嗡鸣，脑海中一道白光闪现。
程善猛地睁开双眼，直接坐起。
缓了片刻，她透过窗帘间的细缝看着漆黑的天空，久久无法回神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见从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