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尾的越城十分多雨，几乎每年的这个时候，雷声伴随着大雨笼罩着整个越城。

    但再大的雨也阻挡不了学生们上下学的步伐。一连着几天，越城的天空都是暗沉沉的，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善善，我先走了，再不走晚点又要下大了。”林茜收拾好了东西，背着包朝程善说道。

    外面刮着风，雨水也随着风倾斜，她透过窗户还依稀可见，纤细树枝不断摇晃着，看上去随时要被吹断掉落。

    程善眉眼弯弯，笑着和林茜道别：“好的，我收拾收拾也准备回去了，路上小心，明天见！”

    课室内很快就没什么人了，因为天气原因，为了保障安全，一连着好几天的晚修都取消了。

    程善喜欢将手里正在做的事情结束掉，在进行下一项，就比如作业。

    她将刚做好的卷子放进桌子的抽屉里，背着包离开了课室。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大的，程善望着阴沉的天空不由得暗骂一声：完了，这自行车是不能骑了。

    突然变大的雨和无休止刮风，一番考虑下来，还是走路会更安全些。

    程善叹了叹口气，握紧手里的雨伞，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次只有她一个人，但她并不觉得孤单。

    六月底就是中考了，沈风行的脚一好就马不停蹄的收拾东西住到学校去了，以此专心备考。

    走了个上学搭子，但还有雨水作伴，少了沈风行在一旁的吵闹，多了几分宁静，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程善的裤脚被淋湿了，一丝冰冷从下面传了上来，她小心避开水坑，苦中作乐的想着。

    天色渐晚，正值下班的高峰期，纵使是下着雨也无法浇灭人们回家的热情。

    不出意外，车流缓慢的移动着，交警穿梭在车流中引导车辆。

    一阵大风刮过，裹挟着雨水一起。程善明显的感觉到裤脚已经湿透了。

    她叹了叹口气，望着面前的小道，等车流没那么密集时迅速通过。

    就在她的脚刚落地到达对面时，亦有所感，她转过身看着重新聚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车辆，耳边充斥着车子鸣笛的声音。

    “什么时候才能停雨啊——”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没在停留。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途径过无数次的道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格外的漫长。

    越发的偏离了主干道，车辆越来越少，风雨依旧不减。

    她趟过一个格外深的水坑，突然程善脚下一顿，掉头返回走了几步。

    那是一个下水道排水口，此刻已被浑浊的污水淹没着，排水口被一堆混杂的垃圾堵塞着，树叶，塑料袋，零食包装袋等等乱七八糟的。

    被堵之后这一片都是水，甚至在程善刚刚趟过的水坑都算得上是浅了。

    程善没有丝毫犹豫，小心翼翼的凑近下水口，径直伸出白皙的手，慢慢的将垃圾从下水口掏出来。

    大概过了几分钟，程善右手捏着一堆破碎的垃圾，下水道也重新恢复了工作。

    程善将垃圾扔到刚从某个水坑里打捞上来的垃圾桶里，凝视了右手片刻，还是挪开了视线准备离开。

    突然间，程善感觉到背后被轻轻的拍了一下，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善。”

    程善装过身去，最先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手指间还捏着一张纸巾。

    程善顿了顿，接过许亭松手里的纸巾随意的擦掉指间残留的污水，惊喜的笑道：“这么巧！许亭松，你怎么也还没回去？”

    许亭松抿了抿唇，不急不慢的解释道：“老师，临时找我有事，就晚了些。”

    程善了然，忍不住揶揄道：“班长，大忙人啊——”

    “大伙都知道，你可是老杨的心尖宠呢——”

    程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勾起，像极了一只干了坏事的小狐狸。

    原本从他人口里说出来阴阳怪气的话语，到了程善这，却是盛满了笑意与打趣，叫人生不出一丝恶感。

    许亭松嘴角勾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善神才是英语老师唯一的心腹大将。”

    两人目光相触，下一秒，皆笑了出来。

    两人并行在一起 。

    程善：“对了，你怎么知道我需要纸巾？”

    许亭松：“正好看见你碰垃圾桶了。”

    程善：“万一我不接你的纸巾，你岂不是会很尴尬？”

    许亭松：“你不会的。”

    ***

    第二天是星期五，即使是下雨，也逃不脱要去上课的命运。

    天依旧下着雨雨，但终归还是没有昨天的大。

    程善比以往要更早起半个小时，她拉开窗帘，从阳台望出去，天空依旧一片灰蒙蒙的。

    程善收拾好东西，从寂静的客厅穿行而过。家里只有她一个人，除却住宿的沈风行，妈妈和继父皆临时有事出差了。

    程善打开门，目光一凝，有些错愕。

    只见许亭松一手扶着自行车静静的站在离门口的不远处，程善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家门口，也不知道他等待了多久。

    许亭松的神色一如既往平静淡漠，没有丝毫不耐。

    不知为何，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程善如这晦暗的天气一样的心绪突然放晴了。

    程善扬起嘴角，眼里回荡着柔软的笑意。

    “许亭松，你是在等我吗？”

    许亭松看着程善，嘴唇微不可查的轻抿了一下，他语气也难得温和：

    “除了你，又还会是谁？”

    程善闻言，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些，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微微眯起。

    “所以……是我知道的那个意思吗？”

    程善朝他走去，漫不经心的问道。

    只见许亭松轻轻的点了点头，淡淡的开口道：“不出意外——是的。”

    程善愣了愣，不由的轻笑出声，他们在这一刻都心知肚明彼此话里的意思。

    程善有些恍惚，原来他们对彼此的熟悉与默契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一个眼神，一句模糊不明的话语，两人都意外的清楚彼此的意思。

    程善坐上了他的后座，原本的单人自行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安上了后座和脚踏。

    程善做好后，看着面前少年的背影，眉眼弯了弯，伸出手抓住那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的蓝白色校服。

    许亭松：“准备好了吗？”

    程善雀跃道：“出发！我的新上学搭子！”

    自行车渐行渐远，远远的还能听见少年充满活力的声音。

    许亭松：“吃早餐了吗？”

    程善：“还没呢？”

    许亭松：“离校门不远的有家早点铺味道不错。”

    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

    “已知粒子带正电，初速度为零……”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面激情澎湃的讲题，在投屏上做受力分析的图，底下的学生都十分认真的听课，时不时附和着回答老师的问题。

    但总会有个别同学心不在焉的，就比林茜。

    程善抬头看着黑板，认真的听课，但最终还是被林茜吸引了注意。

    只从林茜早上来到了课室之后，她的神情就十分不对劲，总是以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程善。

    一节课下来，林茜都不知道盯了她几回，在迟钝的人，都能发现不对劲，更别说程善了。

    程善叹了叹口气，微微侧头，朝林茜小声的说道：“你别在看我了，专心听课，我们下课再说。”

    林茜一反常态扭扭捏捏的小声回到：“真的？什么都可以吗？”眼睛格外的亮，紧紧地盯着程善。

    程善嘴角抽了抽，勾起一个弧度皮笑肉不笑道：“所以你还上不上课了？”

    林茜讪笑一声，老老实实回过神来听课。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林茜好不容易等到了下课，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程善就临时被老师叫走了。

    程善和隔壁班的英语课代表交谈了几句，就一同前往办公室了，走的时候仍能感觉到林茜那快要实质化的目光，满满的哀怨。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快要上课了，她抱着一大叠试卷走出办公室，正好遇见途径的拿着一叠纸的许亭松。

    许亭松看到程善的那一刻，径直走向程善，接过来那满满的一大叠试卷，淡淡道：“走吧。”

    程善也不扭捏，笑着接过他手里的那叠纸，看着纸上的字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越城五一假期交通安全承诺书。”

    程善：“果然又是这玩意，没回放假都要签，不是防溺水就是交通安全。”

    许亭松点了点头：“正常，安全最重要，学校来回强调也是好的。”

    两人一人一句搭着话，上课铃刚响，走廊里还有几个同学在游荡。

    快要到门口时，程善正要进去时，就听见身后许亭松淡漠的声音。

    “五一有个社区活动，你要一起去吗？”

    程善顿了顿，转过身来笑着道：“只有我们两个吗？”

    许亭松别过视线，避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许亭松：“只有……你和我。”

    **

    程善刚一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感受到林茜那快要化作实质的目光。

    程善感觉到林茜凑前到她跟前，幽幽的开口道：

    “我和许亭松掉水里了，你先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