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几个人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去电玩城。

    电玩城比普通周末人多出三倍，一群放假的小学生和幼儿园小朋友也混在其中。

    吧台小姐姐被兑换礼物的玩家围着，四个人只好拿着盒子去自助机刷二维码换币。

    贺凉用五十块换80个游戏币。郑程程也是，王子看了一眼半满的盒子，怀疑郑程程可能是没带钱，“够玩吗？”

    郑程程端着长方形盒子颠了颠，干脆把游戏币掏出来放到衣服口袋，“不够再换，买多了累赘。”

    她不喜欢端盒子四处走，偶尔换项目忘记拿盒子离开，游戏币被人拿走。这里人来人往，丢了就丢了，找不回来。不如揣进口袋，省心。

    傅久思只兑换20块钱，比香皂盒深的塑料盒里金币只有浅浅的一个底。

    一个半月的相处，谁家什么家境不必言说自然看得清楚，傅久思虽然没有苛待自己，但是精打细算与这个年纪男生普遍的大手大脚糟蹋东西绝不一样。

    王子看一眼没说什么，二话不说把自己盒子里的币倒进去。

    他兑的多，一百块兑换两百个，连盒子都拿的最大号，快餐盒大小满满当当冒出一个尖。语气十分舒朗豪迈，“说了我请，人在江湖言出必行，请老板赏脸笑纳。”

    可能是家学渊源，王子在他的商人老爸那里浸淫了一身逢迎本领，只要他想便能快速拉近关系，给予或者拿取，三言两语顺水推舟的达成目的。

    傅久思看了他一会儿，见王子笑容灿烂真心实意的要给他，他也不客气的收下了。

    一开始还围在一起玩，贺凉玩着玩着就丢了人。她也不着急，总之都在一个游戏厅，离开的时候肯定要联系的，丢不了。

    贺凉不太喜欢游戏厅，一个是小孩多，尖叫声招人烦，二是她太菜。抓娃娃太菜，推币机运气太背，摩托车不会，跳舞机更不用想了，她一个学古典舞的，和跳舞机里的女团舞，街舞根本不搭边。

    懒得为那种跳舞五分钟，排队两个小时的街舞机学女团舞，贺凉干脆敬而远之。

    傅久思四处游荡，格格不入。

    高中以前一直在林场生活，那里唯一的娱乐设施是卫生所医生给孩子搭建的秋千架。

    只有过年采买新衣服他才有机会走出林场，来到繁华的主城区。游戏厅是有钱人家小孩的游戏，用一种货币兑换另一种货币，差价是快乐。

    这种快乐，他一直隔着一层玻璃观望。好比刺此刻，他面前的小女孩头发毛茸茸，娃娃机的七彩炫灯给公主裙打出一层虚幻的影子。抓了七八次，依旧没抓到星黛露，气的跺脚，把失败归结于有人盯着影响她发挥。

    “你干嘛看我！你是不会吗？！”

    傅久思点头，“你说得对。”

    小姑娘来了精神，又难以置信，她五岁就可以自己抓了，这个人看起来比自己老十岁，竟然还不会。

    “你骗人。”

    傅久思蹲下和她视线齐平，“真的不会，今天第一次玩。”

    “那我教你！”她眼睛瞪的很大，能教一个比自己大的哥哥，还是个帅哥哥玩游戏机，成就感比抓到星黛露高！

    不容傅久思拒绝，她抓起两枚游戏币，“看到这个孔了吗？放两个！这个手柄，动！”

    银色铁爪震荡，在空中摇晃，随着小肉手扳手柄的方向前进。

    “拍！”爪子下落，抓住一只屁股向上的玩偶。

    傅久思的心被铁爪一起抓起，随着玩偶提到空中。

    小女孩跳起来笑容摆在脸上又凝固了，瘪着嘴要哭，“掉了。”

    傅久思也很可惜，赔她一起做哭脸。

    孩子和陌生的男孩聊天，坐在一旁的玩手机父母看到了警惕的把孩子牵走，小朋友小小的脑袋恋恋不舍的扭回来，“学会了吗？！”

    “嗯。”傅久思挥手目送。放两个硬币进入，操纵摇杆。

    也许是女生都喜欢星黛露，傅久思附近逐渐围上几个女生。玩偶又一次掉在出口边，傅久思垂着眼睛专注的看着扰散乱的星黛露，已经没有容易下铁爪的位置了。可惜了那些游戏币，他盯着不挣钱的铁爪，长而翘的眼睫微微扇动，在眼帘下形成一片阴影。眼神好像面对一个不配合的小朋友，无奈的无声叹气停下手，妥协让位。

    娃娃机果然难，十个硬币眨眼间没了，他对着后一位女生客气且十分有礼貌的说，“你玩吧。”

    女生被红色跑马灯映的脸色绯红，“你玩吧，你玩，我不着急。”声音逐渐低下来。

    傅久思逐渐走选，女生的伙伴一拥而上，“怎么样，要到微信了吗？”

    “没……没敢。”

    傅久思兜了一圈，站在王子后面看他压着摩托车身和郑程程联机飙车。和王子招呼一声继续逛，在最角落发现贺凉。

    游戏厅布置机器一般成组摆放，中心区是推币机，北区是对立摆放的娃娃机，东区放儿童水枪，西区放塞车竞技类模拟机……偏僻南区放着无人问津的东西，比如投篮机，太鼓达人。

    贺凉站在太鼓前，马尾随着舞动鼓棒摇晃，傅久思叫她的名字，贺凉没有回头。傅久思绕到她面前看到贺凉戴着耳机，长长的白色耳机线终端插着太鼓机。怪不得傅久思只听见敲鼓的声音，还以为这个东西没有背景乐呢。

    贺凉聚精会神盯着屏幕，头随着节奏一点一点。

    傅久思把游戏币放到机器上，蓝色的盒子与贺凉的并在一起，人也与贺凉肩并肩抱臂盯着屏幕。贺凉卡着间奏节奏缓慢的节点摘下一只耳机，对上傅久思探索的目光问他：“玩吗？”

    傅久思略微迟疑的点头，手心被贺凉塞进一只耳机。

    欢快的节奏通过圆圆的耳机传出，曲子竟然是哆啦A梦主题曲。傅久思看了她一眼，眼神欲言又止，郑程程疯狂喜欢皮卡丘，贺凉不会是哆啦A梦迷吧？

    整个游戏厅都很吵，这一角只是相对僻静却依旧闹哄哄，贺凉失去一只耳机，怕声音不够大熟练的把音量上调三成，问，“会不会？”

    游戏根本没停，贺凉顾不上傅久思回答，迎着节奏继续敲，“我负责红圆，你是蓝。红的是打鼓面，蓝的敲鼓边。”

    贺凉盯着屏幕手忙脚乱的指挥，“你的蓝色，鼓边！敲！”

    傅久思站在左，贺凉站在右，他竟然胳膊越过贺凉去敲右侧，胳膊与贺凉的撞在一起，害贺凉错失红色连击。

    傅久思不好意思，“我……”道歉的话尚且没说出来被贺凉打断，“蓝色，敲你那边。”

    傅久思试探着敲鼓面最左侧边缘，虽然迟了半拍，好在对了。贺凉对他笑了一下，他心里升起一丝雀跃，贺凉毫不在乎他刚才的失误的样子令他放心投入游戏。但是眼睛虽然盯着屏幕上的节奏，余光一直瞄着贺凉。

    贺凉给他讲随着节奏变换出现的各种符号，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人陪自己玩无聊的太鼓达人，免于孤独的单机游戏。贺凉毫不吝啬的鼓励他陪自己玩下去，“对。就这么敲，”贺凉看他右手拿鼓棒，“你换左手，以免咱俩胳膊打架。长条来了！”

    一个蓝色连续机打符号像火车一样开过来，贺凉叫起来，“连击鼓边。”

    贺凉顾着给傅久思掠阵，没注意到红色密集的鼓点，傅久思胳膊肘轻提醒她，“你的。”贺凉立刻抛弃他，留傅久思摸索节奏。

    两个人嘻嘻哈哈，随着“太鼓达人”四个字不断开屏，曲目难度逐渐升级。

    一开始贺凉还很有大师风范游刃有余，到最后根本顾不上满屏幕乱飞的节奏点，俩人你替我敲一下，我替你找个拍，敲的一头汗，比自己玩还累。

    又一曲结束，傅久思问，！“这个叫什么？”

    “千本樱。好玩吗？”她眼睛亮晶晶的，满怀期待的问。

    傅久思真心实意的捧场，“好玩。”

    贺凉十分高兴，太鼓达人是冷门游戏，玩的人少。和姜悦来她总是玩两把就撂挑子，贺凉被她拉着玩别的。贺凉没有哪次玩的今天这样尽兴。

    坐在休息区，傅久思看着人满为患的跳舞机区问，“你很喜欢太鼓达人吗？？”

    贺凉把自己塞进沙发，全身放松，“挺喜欢。”

    与众不同的另一种说法是特立独行，为了避免被人看作另类，贺凉掰手指说优点，“操作简单，冷门呢观众少，打的差也没人看，最关键的是不管你玩的多烂它都很给面子的让你玩到曲终。换塞车机你试试，刚跑出去就死了。哦，还有便宜。”

    开局只需要两个游戏币，评分合格下一曲免费挑战。

    傅久思点头，后面他和贺凉轮流投币，打到手臂发酸一共才用了六个游戏币，指尖拨动盒子里的银币，傅久思有点感谢太鼓达人也感谢贺凉了，这个游戏用亲民的价格顾全他略微脆弱的自尊。

    他其实不太能接受别人赠予的东西，尽管他一直在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