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14

    回去李存勖把侯卿带到书房,不知两人在里面做了些什么,侯卿出来之后没有之前的潇洒,倒有几分蔫头巴脑的。

    “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事,果然后浪推前浪啊。”

    侯卿如此感慨。

    之后她便开始教侯卿叶家心法,他倒是勤奋,频频来通文馆求学。但学了两年他也明白了,若没有叶家血脉,学了也是枉然。

    不得已,也只能放弃。

    但他们也算是半路师徒,他就算不学了,也会时时到通文馆找她。

    很快又是新春,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李克用没有闭关,李存义也回来了,勉强也算是团圆吧。

    “阿清,小六啊,五哥这回给你们带了不少好东西呢。”

    李存义刚回来时便立刻找他们,如是说道。

    当然,他带回来的那些礼物,全被李存勖没收了。因为谁会给十岁的孩子带那么多坛酒,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不能指望一个酒鬼带回来正常的礼物。

    但是她却有些遗憾,这些年长大了,看饭桌上那些大人都大杯小碗的喝酒,她也有些好奇酒的味道,可惜李存勖管的严,一滴都不肯让他们碰。

    每次吃饭都只能闻味道,对她来说真的太煎熬了。

    在新年饭桌上,李存义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在外面的经历,大部分都在讲哪个地方的酒酿出来的最纯,他简直就是酒文化的最佳代表。

    “老五。”

    李克用打断他,李存义悻悻闭上了嘴。

    李克用清了清嗓子,看这架势就是要发表长篇大论了,通文馆的日常形式主义谈话即将开始。

    叶则清他们坐在一起,在饭桌上相互交流眼神,几人都不太想在饭桌上待了,有一颗迫切出去的心。

    张子凡还在桌子底下踢她的脚,结果踢偏了,踢到中间的李存礼。李存礼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回敬他一脚。

    两人就这么在桌子下你来我往的,互不相让。

    李存勖感觉这桌子怎么在震,悄悄往下一看。

    “……”

    哪个小兔崽子,居然还踢了他一脚。

    李存勖在李克用说话间隙道:“父王,孩儿待会有要事禀报,还是让孩子们出去吧。”

    李克用单手摁住桌子的颤动,面不改色道:“去吧。”

    李存义站起来,“那我也……”

    收到李克用一枚眼刀后,“我还是继续坐下吧。”

    李存勖看着他们蹦蹦跳跳消失的背影,收回自己羡慕的眼光,努力从最近的事中找出一件重要的上报。

    “嗯,出来之后,感觉空气都感觉不同了。”

    她深深吸一口气,这外面的环境可比里面压抑的气氛好多了。

    他们正商量的去哪玩,张子凡问:“姑姑六叔,前几天五叔送过来的酒你们尝了吗?”

    一说到这事,她就心疼。五哥当时送来时夸下海口,说什么喝完一口就永远也忘不掉它的味道。她本来还想尝尝,结果全被二哥没收了。

    但是李嗣源除了学业对张子凡管的不严,而且听他语气肯定是尝过了,忙问:“你尝过了,好喝吗?”

    张子凡抿了抿嘴唇,一脸回味:“还真别说,那酒是真挺好喝的,可惜我刚喝了一坛,义父怕我喝醉就给没收了。”

    “不过……”他神秘兮兮让他们凑过来,“我知道通文馆的酒窖在哪里,就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过去找酒喝。”

    “那有什么不敢的。”她一拍张子凡的肩膀,“走,趁他们都在里面,咱们偷偷去。六哥,你呢?”

    李存礼骨子里一向反叛,自然毫无异议,甚至还觉得丝毫没有挑战性:

    “我还以为有多大的事要跟我们说,喝几坛子酒而已,有什么不敢的。”

    有时候她真觉得,李存礼就跟一只猫儿似的,平时高贵慵懒,喜欢站在高高的柜子上俯视人类。但有些时候又很不听劝,明明已经告诉他不能去池塘,但他还是要在岸边伸出爪子点一点水,最后不小心掉进池塘里,浑身发抖却倔强的仰起小脸表示自己没事。可是在亲近的人面前又露出一点可怜巴巴的味道,时不时扭头瞥你一眼,伸出爪子扒拉一下,明明希望得到别人的安慰却又倔强的不肯承认。

    张子凡早就摸清道了,带着他们左转右拐绕开下人。

    酒窖那没什么人很是安静,只是门上多了一把大锁。

    “我上次来还没锁啊。”张子凡很是挫败,觉得明明是自己先起头的,他却没能搞清楚敌情,就贸然的把他们带来了。

    “这有什么难的,一把锁而已。”李存礼从腰间抽出剑,手起刀落把锁劈下来。

    她幽幽地看着他的软剑,默默把只抽了半截的剑插回去。能缠在腰上就是好啊,她这边还没抽出来呢,人家都已经砍掉了。

    那边张子凡已经打开酒窖的门,一股浓厚的酒香迎面扑来。三只小酒鬼一下子就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了,左闻闻右闻闻,最后挑选出几坛闻起来最香的。

    他们一人抱了两坛子,溜到花园角落里的小亭子里。

    “姑姑,我敬你。”

    “行,别整那套虚的了,干。”

    叶则清直接就着坛口喝了一大口,被呛的差点吐出来。

    这酒怎么这么烈,太拉嗓子了,跟吞刀片似的。

    “姑姑,酒啊得细细的品,不能这么快喝。”

    张子凡已经很有经验了,指着旁慢条斯理的李存礼,“你看,就得像六叔这样,一小口一小口的来。”

    “一口酒分八口喝?算了吧,我可不行。五哥之前说过,喝酒就得像梁山好汉一样豪爽,那样才得趣味,不信六哥试试。”

    李存礼狐疑,灌了一大口,成功被呛到。

    张子凡:“我说了要慢慢喝,你们不信。”

    等过了许久,大人们发现他们不见,找到他们时,这几个人已经醉的满脸潮红,东倒西歪了。

    叶则清抱着酒坛子,躺在石阶上看天,明明月亮还没升上来却在念有关月亮的诗。

    李存礼也有些不清醒,趴在酒坛子上昏昏欲睡,眼睛半睁半闭。但是手也不老实,轻轻捏着她的手腕,好像很感兴趣,用手指在上面打转,她感觉有些痒便拍掉了。之后他感觉腿上有异物,还伴随着杀猪般的哭闹,可惜他蹬蹬腿没踢掉。

    张子凡抱住李存礼的腿,把他当做叶则清,一把鼻涕一把泪抱怨着李存礼平时欺负他。

    一众大人:……

    李嗣源扶着额头,只觉得头疼。张子凡每次喝完酒什么样他还不知道吗,平时他严格管控他的酒量,没想到今天还是被他钻了空子。不用想,就知道今天这事肯定是他撺掇的。

    “二弟,能找着就好,小孩子嘛,哪有不调皮的,我先带子凡回去了。”

    李嗣源把张子凡从李存礼腿上撕下来,张子凡被扛在义父肩上,见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哭得稀里哗啦,手打脚踢差点把李嗣源踹倒。

    “等会,我不走,姑姑,姑姑,我还没说完呢……”

    李嗣源恨铁不成钢啊,恨不得把这个小兔崽子扔到池塘里好好清醒清醒。

    李存勖也无奈地看着地上两个小酒鬼,可能是说累了,两个小孩头靠头肩靠肩,一起沉沉睡去,看着还挺乖。

    还行,醉完之后也不耍酒疯,顶多念念诗,比张子凡好多了。

    他和赶来的言水一人抱起一个,没想到等回去之后酒劲上来了,又吐又呕,他俩照顾了半宿,眼圈都熬红了。

    等快天亮时,这两个小祖宗才消停下来。

    从此之后,酒窖连夜搬家,所有人都不让他们再喝酒了。

    李存义对他的做法并不认同:“何必管他们管的这么严呢,再过几年他们可就长大了,那时候可就真跟四散的鸟一样,该离巢喽。”

    李存勖沉默,但心里其实对他的话是认同的。

    这两年他们都长高了不少,都到他的胸口了,再也不是前两年刚在他后面蹦蹦跳跳的小萝卜头了。

    见到叶则清的第一面,他就知道自己养的这两个孩子都非池中之物,阿礼以后会成为十字门门主之一,而阿清注定不属于通文馆。

    她要走的必定是一条充满着艰难险阻的路,整个燕云之责都会在她肩上,未来将要经历的磨难岂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她是未来燕云的希望,可是她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一方面他把他们当做小孩子想要精心呵护,不愿让他们过早掺到权谋之中。可另一方面他也明白在这世上若无足够的实力傍身,只会为人鱼肉,所以他对他们的课业极为严苛。

    他这种心理,有时候连自己都会觉得矛盾。

    不过,他们也大了,他不会一辈子陪在他们身边。

    对世事他们也该有自己的判断,或许从此适当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以后他们和张子凡偷偷喝酒,只要不是太过火,他都不再管了。

    李克用很快又闭关了,李存勖可能是在通文馆待够了,再加上最近常有梁国军队侵扰,便决定带他俩回潞州大营。

    前往潞州前夕,李存勖把他们找来。

    她注意到他脚下摆着三个硕大的酒坛子,问道:“二哥,你这是要和我们喝一场?”

    “自然要喝,但不是今天。”

    李存勖听说家里有孩子的都会在地里埋几坛子酒,他这一听可就来了兴致。他俩虽不是女儿儿子,但是也差不多,干脆找来几坛埋在这桂花树下来日再取。

    “这是我特地寻的好酒,今天就把它们埋在这桂花树下,等来日庆功时喝。”

    “好!”

    据说埋的越深酒越醇厚,他们绕开树根挖了一个又深又大的土坑。喜欢干净的李存礼,这次没有嫌脏,而是安安静静地拿着铲子在地上刨土。

    或许,他也明白,这是他们之间珍贵的羁绊。

    直到很多年之后,她仍然会想起院子里的那棵金黄飘香的桂花树,以及树下埋着的三坛酒。

    那也是她幼年时期美好生活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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