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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根琴弦

    纪律很没骨气地上了季瑞清的车,与季瑞清并排而坐。明明两人之间只空了一个座位,却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纪律恍然意识到,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自己心口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思慕之情,无法言说,但身体反应总比语言更成为诚实。

    “小姐,请问您去哪里?”前排的司机透过后视镜询问。

    纪律报了个地址,并再三感谢。

    -

    从纪律上车后,季瑞清就没再说过话。

    纪律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只能假装俯身系鞋带,然后在起身的瞬间偏头看一眼。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仰头靠着座椅头枕,闭目养神。黑色短发难得有些凌乱,面部线条却因为这一姿势更显凌厉分明。

    纪律将手托着下巴倚着车门,看着密密茫茫的雨水打在车窗玻璃上,形成大片白漫漫的水雾。视线早已收回,心却还挂在他身上。

    或许是下雨的缘故视线受阻,司机一个急刹车,后排的两人都猛地向前冲去。幸而系了安全带,无人受伤。

    纪律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一瞬间,季瑞清的手臂下意识地向她伸来,似乎是要挡住她。

    “先生小姐,刚刚有辆车突然变道,实在是抱歉。”

    “无事。”

    纪律跟着摇头,可被这么一吓,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她攥紧袖子,又用手顺了顺心口,想着一会到家就没事了。

    下了高架,道路越发拥堵,导航显示前方发生交通事故,纵横交错的道路全成了红色。

    纪律有些焦急地望着窗外,明明车厢内开着的是冷空调,可她的脑子却晕晕乎乎,有种缺氧的窒息感。

    在下一个红灯处,纪律再也忍不了了,颤声问道:“我能开窗透透气吗?”

    季瑞清不甚在意地投来一眼,“嗯。”

    “谢谢。”

    在开窗透了会气后,纪律觉得头昏脑胀的感觉勉强被压下来些,胃里的不适却没有好转。她又坚持了几分钟,再度开口:“要不在这里放我下车吧,这样您也可以早些回去。”

    这回,季瑞清将目光停留在了女孩身上,发现她的皮肤红得有些不正常,还有她不舒服时会做的习惯性的小动作也被收入眼帘。

    “不舒服?”

    “没有,我还行,就是······胃有点难受。”

    “好的,先生。”

    “我真不用去的。”

    “安静。”

    -

    两人抵达医院时已经过了五点,因此只能去急诊挂号。急诊室里人满为患,嘈杂一片。

    季瑞清替纪律寻了个靠角落的地方坐着,自己则在一旁站着。

    期间,季瑞清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上提着一个袋子。

    他将袋子递给纪律,纪律依言打开,里面是酒精、碘伏、纱布和一些其他的跌打药膏。纪律刚想开口,季瑞清就已经背过身去。

    那面宽阔的肩膀仿佛将纪律与人群隔绝开来,叫她无比心安。

    只是季瑞清没再要和她说话的意思,纪律只能默默将这笔账记下,想着等会同医药费一起结算给他。

    纪律在处理完腿上的伤口后看了看诊室的叫号大屏,时间过去大半,号码倒是没怎么变化。

    “您快回家吧,我打电话叫我妈来陪我。”纪律深知他没有留在这里陪自己的道理,于是便拿出手机给母亲陶安禾打电话。

    忙音过后,无人接听。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正想动嘴再说些什么,叫号系统显示还有三位就轮到自己,只能动身前往三号诊室。

    医生照常问了些问题,又开了化验单和腹部彩超单,说等结果出来后返诊。

    “我去付费,你去验血处排队。”

    这回,许是身体实在有些撑不住了,纪律没再和他客气,点点头背上包便往反方向走去。

    忽然,肩上分量一轻,季瑞清已经拎走了她的背包。

    彩超可以当场出报告,结果显示一切正常,而验血报告则需等到半小时以上。

    在等候期间,纪律不死心,又给父亲纪行礼拨了电话,那头倒是很快接通。

    “一一,怎么了?”

    “就是想问问你下班了没呀?”

    “算是下班了。我在机场赶六点半的飞机回来,到家估计得凌晨了。你是不是今天就回家了?”

    “嗯。”

    “正好我给你带了些那边的特产,明天你尝尝。”

    纪律不得不压下心头一番话,和父亲道别。

    -

    远处,季瑞清拿着化验单向她走来,纪律心念一动。

    “哦,好的好的,还有十分钟就到是吧······没问题,到了电话联系。”

    眼看季瑞清已经在自己面前站定,想必是听见了刚才那一番对话,于是纪律挤出一个笑容,“我爸爸就在这附近,他一会就来,您先回去吧。不过要麻烦您给我留个账号,我一会把医药费转来。”

    季瑞清没说话,只是盯着纪律。他本就身材高挺,加上纪律是坐着的姿势,这么俯视着,给人以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纪律避开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捏着自己的小手指,内心颇为忐忑。

    “纪律,你真的一点都不会撒谎。”

    他没再看她,而是指了指报告,示意纪律跟上前去返诊。

    最终的诊断结果为急性胃炎,原因可能与作息不规律与食物不卫生有关,医生建议先静脉输液一天减轻症状,并辅以处方药。

    “跟紧我。”

    医院里人流密集,到处是轮椅病床,护工病人家属拥成一团,推推攘攘,很容易与人相撞。

    纪律跟在季瑞清身侧,两人隔着一定距离,并排走着。

    纪律发着呆,连远处有担架抬来都没有注意到,到是季瑞清眼疾手快,抬手拦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向自己身侧,避免了碰撞。

    鼻息间是熟悉的木质调香,温柔雪松与清浅香草交织融合,让人感到心安。

    纪律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

    季瑞清的触碰转瞬即逝,回过神来,有的只是医院独有的辛辣刺鼻的消毒水味。

    纪律乖乖在输液处的小板凳上坐定,等着护士帮她吊针。在将药品准备完毕后,护士再三确认了她的名字。

    纪律将手放在白色小枕头上,看着护士按按她的血管对其进行消毒。说实话,许是小时候医院跑多了,她并不怎么害怕打针,只是今天,竟难得有几分紧张。

    针头被一点点推进,只有轻微的刺痛,纪律想,这位护士一定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

    “好了,等下有需要可以直接按铃。”护士说完,就示意她将架子上的输液袋拿走。

    纪律刚要伸手,在她身后的季瑞清就已经将其从支架上拿了下来,并高高举起。

    “不麻烦您,我自己来吧。”说完,纪律就垫脚想伸手去够。

    “小姑娘,让你男朋友帮你拿着吧。你这手就别乱动了。”护士看着两人,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啊,我们不是······”

    “走了。”

    -

    相比急诊大厅闹哄哄乱糟糟的环境,输液室倒是静上许多。

    夜色浓重,惨淡无云,窗户上像是被糊上了无数张黑色的纸,入目皆黑。

    纪律有些困倦地看看窗外,又看看输液管中滴下的药水,昏沉中带着最后一点清明。

    她还在为刚才季瑞清没有反驳护士姐姐的话而困扰,明知季瑞清的不作声只是因为不在意或是觉得对陌生人没有必要解释太多,可她还是会控制不住地乱想。

    她为自己内心深处萌生的某些想法而羞愧。

    冰凉的液体顺着针头进入血管,时间长了,整条手臂都有些发冷发僵。纪律庆幸自己穿了长袖长裤,随后更用力地将外套裹紧。

    困意袭来,她的眼皮即将粘连在一块儿,在那之前,她朦朦胧胧地看了一眼刚才季瑞清消失的方向,劝慰自己说他已仁至义尽。她定了个闹钟,又悄悄调快了输液速度,这才敢放心睡去。

    季瑞清回到输液室时,纪律已经睡得东倒西歪。

    一张惨白的小脸贴着身后那张皮质座椅,秀气的眉头紧锁着,不知在为什么困扰。她睡得并不熟,还未等人靠近,就像是有预感般地睁了一下眼睛,见四周无人,又搭上了眼。这回,她的睡得更加不踏实,脑袋时不时往前冲一下,栗色的长发散落开来,几乎要将她整张脸遮住。

    季瑞清平静地注视着她,末了,轻叹一口。

    明知不该靠近,明知结局已被书写,可还是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

    过去的记忆如海市蜃楼般出现在他面前,女孩抱琴弹奏,笑着扑进他怀中,还有······一脸决绝地说出那番裹挟着利刃的话语。

    他的指尖停留在距离女孩脸颊两三寸的地方,久久未动,最终还是颓然地放下手来。

    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季瑞清看看即将输完的药水,又看看纪律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他不敢再离开,只得接起电话压低声音。

    对方和他谈论的是工作上的事务,主要是他的合约与未来几个月的行程。好在正式会议早在之前就已召开,细节问题也都进行商榷,如今致电的目的在于再次沟通确认。季瑞清草草应了几句就将电话挂断,视线分秒未从那输液袋上挪开,眼看即将输完,他按响了座位上的呼叫铃。

    纪律其实在季瑞清说第一句话时就已醒来,她心里不踏实,睡得很浅。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该何时睁眼,又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因而一拖再拖,直到听到护士的脚步声。

    针头从手背抽出,又被贴上无菌创可贴。

    纪律轻声道谢,并抓起放在一旁的背包,准备回家。

    “坐一会再走。”季瑞清淡声道。

    纪律这才敢转头看他。

    男人依旧站得笔挺,几个小时的漫长等待也未能改变他周身优雅从容的气度。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冷冰冰的,让人有些读不懂他的情绪。

    纪律没有忤逆他的意思,好像在褪去了曾经的恋人身份后,自己不自觉地对他产生了一种畏惧。那种上位者带来的压迫感是她目前无法与之抗衡的。

    -

    季瑞清亲自送纪律回家。纪律明确地知道自己现如今的身份地位,当然不会像之前一样做副驾驶的位置。不过,季瑞清也不是她的司机,于是她选择了驾驶座正后方的位置。

    雨依旧下个不停,厚重乌云在苍穹翻滚,似乎要将天幕粘连在一起。

    一个专心致志地开车,一个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都一言不发,车厢内只余被随机选择的无线电广播声。

    即使过了晚高峰,道路也并不畅通,一路上开开停停。好些非机动车道上的自行车、电瓶车都从轿车旁穿梭而过,那一闪而逝的影子好像在嘲弄着什么。

    纪律闲来无事,便开始聆听广播,说起来,她还从未仔细听过这个时间段的电台广播。

    听了半晌,纪律发现这是晚间音乐电台。主持人发起话题,观众短信留言。而今晚的题目是“尴尬又好笑的瞬间”。

    纪律一愣,忽然觉得这题目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不过仅针对“尴尬”二字。毕竟还有什么比跪倒在校领导面前、被前男友抓着看病更令人难堪的事情呢。

    主持人念了几条留言,有说直呼班主任大名被当场抓包的,也有说公交车上站不稳一把薅掉了别人的假发套的。

    纪律将嘴角眉眼笑得弯弯,丝毫没注意到有双眼睛正透过后视镜注视着她。那双眼睛如陷落湖泊的弯月,倒映出与从前如出一辙的温柔。

    到达目的地后,纪律没有马上下车,她在手机自带的计算器上加加减减,得出一个数字。

    她慢吞吞地将身子移到后排中间,向前倾身,瘦削的肩膀卡在前排两座椅之间。从这个位置看,季瑞清近在咫尺,眉似远山,眼若寒霜,清冷孤傲得不像话。

    “我把医药费转给您吧,支付宝还是······”纪律忽然噤了声,两人已不是微信好友的关系。

    “要不还是支付宝吧,我扫您可以嘛?”

    季瑞清微微侧身,与纪律四目相对。

    轻柔晚风从车窗外溜进来,余韵是桂花飘香,像甜甜的蜂蜜。

    “不好。”他说。

    “啊?”纪律呆住。

    “微信吧,我支付宝有点问题。”季瑞清随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扫吧。”

    他点开的是加好友的二维码,而非收款码。

    纪律本想提醒,又觉得太过刻意,便点点头。

    在一切都处理完后,纪律认认真真地凝视他,那眼神似乎是要将他今夜的模样刻在心里,“谢谢,记得收款。那我走了,再见。”

    季瑞清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失而复得与怅然若失两种矛盾的情绪同时浮现。

    他低头看看手机,界面还停留在纪律给他转账的页面上。指尖轻拂过那个万般熟悉的绿色恐龙头像,唇畔染上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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