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怎么会这样!?这也太危险了!我原本以为你们就是那种江湖帮派,最多打打架之类的……怎么连木仓都动上了?持有木仓支不是违法的吗?”

    洋子坐在病床边,看着上半身靠着支起来的床而半躺着的鹤蝶,对方明明脸色很苍白却还在跟自己安抚似地笑着,表示他没什么大碍。这可怜的模样,令她又难受又无力。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洋子。帮派火并本来就是这样的。”

    “还不大呀!人都差点没了!这可是木仓!你们不是说都是合法的团体吗?难道这样也是合法的?肯定不是吧?”她被这话说得又急又气,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要不然,我们不干这个了行吗?你们这么厉害,可以做别的……”

    不擅长撒谎和解释的鹤蝶,明白哪怕他曾经也和洋子有着相似的想法,可事到如今,手上早就血债累累的自己,根本无法像她说的那样说不做就不做了。

    如果不往上爬,等待他们的才是真正的死亡——甚至,还会牵连到已经被他们捆绑在一起的洋子。

    有时候鹤蝶也有过一瞬间的埋怨,为什么要把洋子也拉下水呢?但看着此时女孩儿关切的眼神,不管是自己还是伊佐那,面对这样热烈的奔赴时,又如何狠得下心把她推远。

    他们到底也不过是自私的人。

    说不出这些心里话,鹤蝶只能沉默地看着她,反倒让洋子自己觉得,她好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儿一样。

    不等洋子再说些什么,一直站在窗户边的伊佐那走过来拉起了她:“先让鹤蝶安静地休息会儿吧,他昨晚疼得都没怎么睡。”

    听见这话,女孩儿原本张了张的嘴便闭上了,任凭伊佐那带着自己走出了病房。而这个拉着她的手往外走的人,此时还不忘回头给了鹤蝶一个眼神,告诉对方他会处理。

    离开医院的大楼,两个人在楼底下的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伊佐那见洋子皱着眉头看向那些出来放风的病人们,也不知想着什么始终没有说话,便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女孩儿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突然的触碰,很少有躲避的行为了,却仍然会有点条件反射般地瑟缩。之前怕他们会误会,她还小心翼翼地解释过,当年小巷里那件事和祖父经常关她小黑屋,让她面对陌生的触碰和黑暗逼仄的地方时总有些神经衰弱和敏感,并不是讨厌谁的缘故。

    此时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脸上全是忧愁和焦虑。

    “我们也不知道对方有木仓,况且他们敢持有使用那就是不怕警察。我说过的吧,黑///道就是这样,踏进去就出不来。东万下面的人,外面的人,都盯着我们,一不小心就会死。”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就这么不讲道理?”

    洋子刚问完,就看见伊佐那双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弯下了腰,他凑过来侧着头,轻轻把毛茸茸的脑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耳边传来他似乎感到疲惫一般的叹息声:“好累啊,洋子…他们见我们年轻就来欺负,不和那些人拼就没有活路,要怎么办?你也一定要这样逼迫我们吗?我,鹤蝶,为了活着都已经尽力了。”

    “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值得原谅,那就让警察来把我们抓走…反正,如果是因为你的话,我再进去服刑多少年都没关系。”

    伊佐那看不见女孩儿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和手臂因为握拳而产生的发力感——他们的洋子啊,总是如此,什么情绪都一目了然。

    哪像自己?什么疲惫,什么无助,他脸上根本没有那样的东西,只有紫色双眼中的蒙蒙冷雾,和没有任何温度的嘴角。

    “……总有可以退位的一天吧?总不能一辈子都替组织卖命吧?”

    看,她还是妥协了。

    这个马上就要成年,已经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男人,终于在女孩儿也用脑袋微微靠过来的感觉里勾起了嘴角,笑得真诚又愉快。

    他转过去侧向洋子的脸,然后轻微蹭了蹭后站起身来,看着还是皱着眉抬头望向自己的女孩儿,又忍不住揉了揉她整齐的黑色刘海儿:“等东万强大起来,不需要我们的那一天的话……就是不知道脱离组织后会不会被仇家盯上。就连现在,也有很多人看不得我们好过。”

    “没事的!会有办法的!”

    像是终于找到了出路一般,洋子伸出手抓住了伊佐那的双臂,不停地点着头:“我会努力赚钱,去获得更多的资源!等到那一天,我带着你们离开这里……我们去海外,去更安全的没有人可以追来的地方!”

    “只要我们遵纪守法,到时候难道还怕找不到个可以安稳生活的地方吗?对吧?”

    面对她试探性的话,伊佐那没有任何犹豫地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只是身在其中,他们欺负我们年轻有为,才不得不被卷入各种冲突里。”

    坏事?他可不觉得自己在做的是什么坏事。为了成为东京地下世界最大的帮派团体;为了不再被随意抛弃,呼来喝去;为了一切都能如自己所愿……他只是想要活着并且活得更好,更强,更无所顾虑而已,这叫坏吗?

    即使面对女孩儿清澈的眼神,他也毫无心理负担,可以说出这样在他看来‘诚实’无比的回答。

    洋子这才感觉松了一口气,全身都有些发软,甚至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她实在是太担心了,特别是在听见伊佐那说让她叫警察来把他抓进去关起来的时候,她是真的很害怕。

    害怕他们确实有做下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也害怕自己……或许真会如他说的那样去做。可他们已经因为自己进过一次少年院了,如果下一次还是因为自己而进去,她不知道等他们出来后,自己还能不能若无其事地面对他们。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他们的怨恨和离去。

    所以当听见伊佐那说他们并没有像对方那样动用一些极端的,违反规则的手段时,她始终悬着的心才放下了——哪怕感觉到了一丝不自然,也被其很快忽略。

    还好,还好她并没有陷入到那样的两难境地。

    总是自诩清醒冷静的洋子,在面对他那微微无奈的眼神时,不再依靠她的直觉和分析,毫无保留地选择了接受伊佐那说的所有话,没有一点怀疑。

    “可是也太危险了!所以,哪怕是合法的帮派,其实私底下也会在利益不和的时候动刀动木仓是吗?也太嚣张了吧?”

    “别担心,大部分都被抓了,没个几十年出不来的。”

    见洋子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点,伊佐那便知道鹤蝶受伤这事儿已经算是圆过去了。他不觉得是自己话术高超,或者演技卓群——他反而有些惊异与洋子对自己的信任,居然如此深重。

    这也让他心情越发愉悦,忍不住伸出手去,牵住了还滔滔不绝吐槽着的洋子。

    “怎么了?”

    “你想破脑袋都想不通那些极道组织为什么会这样的,这次不过是个意外,我们会好好保护自己。而且,东万现在发展得很好,等我们变强后谁还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别担心了。”

    又是这样,面对自己的数落和唠叨,他从小就是这样——拉着自己的手,微微握着,笑嘻嘻地‘撒娇’。洋子看着伊佐那,他的耳坠随着风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响声,总是雾蒙蒙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午后的阳光落在了他的瞳孔里,闪闪发光。

    她的心瞬间就软了,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像是被灌了一整壶酒,有些醺醺然,甚至脸上也感觉到了一点点微烫。

    “好啦好啦!谁愿意当老妈子呀!还不是鹤蝶伤得这么重!那可是……木仓伤好吧。”

    洋子立刻把手抽了回来,刚说了几句,又怕太大声引人误会,赶紧转头几步往前走:“好好的圣诞节,我看鹤蝶那个样子肯定吃不了什么炸鸡蛋糕的了。还是赶紧回去看看给他做病号餐吧……不管怎么样,节日还是要过的嘛。”

    “你上次不是说中餐里面炖的汤一般对身体好吗?你要做这个?”

    “今天肯定来不及了!而且家里好像也没有砂锅……中餐里的病号餐可是很难做的,我自己都没什么信心……总之,先熬点粥吧!喝粥总没错!”

    “那是什么东西?”

    两个人便这么一前一后地说着话往外走。

    晚上的时候,洋子就做了点粥和清淡的日式小菜给鹤蝶带到了医院来。然后拿出中午过来时放在冰箱里的蛋糕和重新加热过的炸鸡,三个人在病房里就这么过了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节日。

    “没想到我第一次过圣诞节居然是在医院。”

    洋子吃了一口蛋糕,见鹤蝶瞄过来被自己发现后又马上转过去的表现,突然笑了笑。她就知道,这家伙别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幅沉稳可靠的模样,其实口味特别小孩子,肯定是喜欢甜食的!从小时候就如此,她最讨厌的柏饼他一口气能吃三个都不嫌腻。

    “鹤蝶你……想吃蛋糕呀?”

    “……也没有。”

    “啊,那我单独切下来的这块就自己吃咯?”女孩儿端起了一边放着的一块蛋糕冲着他挑了挑眉,还举着自己的叉子在蛋糕上凌空画圈圈。

    “哈哈!鹤蝶总是这样,一点也不率直!”

    伊佐那见此,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鹤蝶看着他们两人嘻嘻哈哈的模样,突然觉得肩膀上的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好吧,我想吃。”

    他便也笑着,第一次这样自然而然地,表达出了内心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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