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

    垂露星。理事厅。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人,血腥味直冲天际,把地板染得通红。

    苍冥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他感到身上至少有不下上百道伤口,连呼吸都伴随着疼痛。特别是他的头好像被什么捶打过一顿一样,有种要碎掉的炸裂感。

    记忆也模模糊糊的,总觉得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这难道是狂化后的后遗症?

    然后是雪枭、林鸱、晗修和祁红。

    雪枭的白衣服已经几乎全被染成了红色,林鸱也感觉到自己平和的心态变得暴躁,似乎是因为受伤太重加快了狂化的程度。晗修的枝条蔫得不成样子,有气无力地瘫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祁红光是从地上站起来就尝试了十多次。

    全员战损。

    狂化是很可怕的。但混战至此还全员存活的情况真的存在吗?

    在场诸人心中不约而同涌上了一股违和感。

    然后其他第二军的成员也陆陆续续醒来了。和苍冥几人相比,他们的伤势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但短期内痊愈也是不太可能的。

    苍冥、雪枭和晗修各自请点了人数。一个晚上的时间伤亡了百人左右,但这也在预料当中。

    似乎哪里都很正常,但哪里又都不太对劲。

    苍冥看着其他几人,他们的脸上血肉模糊,基本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虽然受伤在当今宇宙里是常有的事,但是怎么有种打架冲着脸来的错觉?

    苍冥一边这样想,一边冷静地接起了视频通话。

    另一端猫瞳少年气压极低,超甲级盛怒时的压迫感顺着光网传来,让整个理事厅里的人都开始躁动。

    “清点人员,即刻出发。”白玉言简意赅,“辉光教叛乱,一个月内给我荡平蓝海星。”

    “辉光教?”苍冥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但想想女王至今未归,可以说杳无音讯也不为过。光网上早就出现了一些阴谋论,只不过一直被缠丝坊压下罢了。

    一想到女王,想到缠丝坊,苍冥立刻感到头痛得几欲死去,这在身体强悍的公民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为太痛,他忍不住皱着眉头抿了抿唇。白玉因为照顾女王,早就养成了细心的好习惯,立刻发现了苍冥的反应。

    本来就心情很差的他顿时暴跳如雷:“怎么?不愿意去?让你去死愿不愿意?”

    撕开空间的手蠢蠢欲动,白玉一言不合就要干掉自己的直系下属,可以说效率很高了。

    苍冥此时还算理智,但也忍不住额头青筋直跳。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只是木着脸提醒道:“如果我死了,雪枭、晗修谁当军长?”

    雪枭的性格狂放不羁,服从性相当差。晗修平时神出鬼没,沟通不能。选了哪个都对上司的耐心是个考验。

    就是苍冥这个军长,也没少为他的两位队长收拾烂摊子。

    “嘁。”白玉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这时候换人确实会带来麻烦,他可不会耽误和女王有关的正事。

    但是果然还是有些生气。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白玉就一直处在焦躁之中。叛乱倒是好说,但就怕女王落到他们手里,以现在辉光教的疯狂状态,王不会好过的。

    琥珀色的瞳孔黯淡了些许,担忧在其中一闪而逝。白玉恶劣地冷嘲热讽,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的脸是被雪枭揍的吗?怎么这么恶心,要是吓到王我就杀了你。”

    怎么又想到王了?白玉懊恼地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真的好想她呀。

    她能不能吃饱穿暖?她的伤口怎么样了?她在外面开心吗?他满脑子都是这些,根本无心工作。

    但不工作也不行。工作才能让王回来,王回来看到认真工作的他才会喜欢。

    白玉心里百转千回,自成一套逻辑,自己把自己劝住了。

    而苍冥听白玉这样说,这才感觉到除了头痛,他的脸也在痛。

    原来他的脸也有伤啊。

    打开光网的摄像系统看了看,苍冥发现自己脸上的伤一点都不比雪枭他们轻。他摸了一把脸,碎肉裸露在外面,糊了一手血。

    白玉的话让他的头痛更重了。

    他几乎不可控制地喃喃自语:“王会在意我的容貌……”

    “怎么可能,就算你的脸好着,王也不可能看你一眼。”白玉直接打消了他的妄想,如果现在不正值用人之际,白玉会立刻把他剁成肉末喂植物,让他敢如此僭越地肖想女王。

    但苍冥还是不可抑制地产生了想要自己的脸好起来的想法。也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会遇到王,他希望自己的脸是完美的、符合女王审美的。

    这样的想法来得突然并且奇怪,但苍冥毫无所觉,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可是他醒来这么久了,伤口还在流血,这也很奇怪。按照他的体质往常早就已经开始愈合了。

    “行了,别摸你那破脸了,你不去也得去。”白玉斜着眼瞧他,越看越来气,“我调了第五军过去协助,你们打一架,谁赢了谁指挥,叛徒不用审问全部下狱,正好看看五军的刑狱是否好用。”

    “是。”苍冥答应的时候还在想着他的脸,有些漫不经心。

    白玉哼了一声。

    “红蔷已经完全丧失了对辉光教的控制,章纹作为祭司集结了信者以上的教徒,如今还有陆续加入者。你猜他们的主张是什么?”

    “什么?”

    “留辉光,困女王。”

    苍冥的神情凝固了,转而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他们倒是敢。”

    “章纹是身奉出身,那一派多少有点毛病。”白玉靠在了椅子背上,揉着眉心,“这是缠丝坊传来的情报,你自己看着办。如果……如果王真的已经在他们手里,答应他们所有条件,一切以王为重。”

    “不会。”苍冥凛然,“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段友好交流之后,怒气冲天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呵。”白玉倒没反驳他大言不惭的说法,只是没多少诚意地鼓励他,“去吧,希望如此。”

    挂掉视频通话,白玉长出了一口气。

    比起人员调度、政事处理,他果然还是更擅长打架。可是打架找不到女王,现在连保护她的安全都做不到了。

    真没用啊。

    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自从接到了缠丝坊的消息,白玉一直在配合协调各方,连轴转了好几天,连营养液都没顾得上按时喝。如今最后一步棋终于走完,他强压下去的冲动又上来了。

    王到底在哪里呢?

    虽然她离开的这几天只是他生命中短暂得不能再短暂的一部分,但他的思念已经是身体无法承受的了。

    他想要撕碎什么,想要咆哮着发泄,想要杀戮,想要鲜血,想要这个世界感受她的感受,想要毁灭一切……

    思绪如同潮水一般随着月光上涌又下跌,辉光不再照耀海水之时,海面之下有些力量正在聚集,只等着爆发的时机。

    椅子碎为齑粉,白玉看了看手上不知何时缠绕的丝线:“放开。”

    “这不是在你的尺玉楼。”黑色斗篷里,玄络并不松开手中的蛛丝,“别扛了,喝吧。”

    这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他们被王离开的消息所慑。

    第二次,他们为了王的受伤而担惊受怕。

    而这一次,是因为已经快忍到极致的思念。

    白玉苦笑着打开了红色瓶子,甜蜜的气息飘荡在空间里,是一种虚无缥缈但是聊胜于无的安抚。

    “你说,她会不会已经忘了我们?”白玉喃喃道。

    玄络没有说话。

    其实他们都是明白的吧。

    他们和现在号称要囚禁女王的叛乱者有什么不同呢?

    女王如果能选择,一定会离开他们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她走得如此迫不及待。

    难过到想死了。

    还不到两月时间,竟然已经濒临狂化三次了吗?

    如果他们再也见不到王,手中的液体将是王最后的恩赐。

    这样想着,就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喝下去了。

    特制的坚固的透明瓶子在白玉手里炸开了裂纹。一滴液体渗了出来,被舌头慢慢舔掉。

    太甜了。又太苦了。

    她会回来,她不会回来,她会回来……

    她真的会回来吗?

    一滴又一滴,慢慢渗出来。就好像无尽的、绵长的爱和思念,永无尽头,只会在反复琢磨中越发诱人,勾引着人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来。

    看着白玉病态般地咬着瓶子,但神态和动作总算都缓和了下来,玄络这才把丝线收了回去。

    比起白玉来,玄络显得从容很多。毕竟,白玉经历的这一切,他都刚刚经历过啊。

    王的预算不太准确,这六瓶“药”,坚持不了很久了。

    如果到耗尽的时候王还没能回来的话,那辉光教将会壮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吧。

    然后如同盛极而衰的烟花一般,风一吹,就什么都不剩了。徒留盛满爱的心脏烧成灰烬,但就算这样,也无法引来心上人的垂怜吧。

    昏昏噩噩、思绪混乱,但白玉享受着这个过程。在舔舐完所有的液体后,白玉把瓶子也丢尽了嘴里,咀嚼的时候伴随着“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声音,就像是在咀嚼对方那一点点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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