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

    银色的手铐上面加载了反跃迁装置,哪怕是甲级也无法通过空间技术越狱。这是真家伙,陶初然摸了摸手腕上的新设备,大概有了些判断。

    这并非是捕捉女王的陷阱,他们是真的认为,她是辉光教的叛徒。

    但好在公民除了对女王之外,和其他公民相处都很有边界感。领头的黑色军装少年无意和她多接触,粗暴地扣上手铐后,派了两个乙级公民监视她。

    陶初然忍耐着对方手指划过手腕的冰凉触感,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要把手缩回来了。

    她步履踉跄地跟在少年后面。他的步速很快,银色流苏晃荡个不停,根本不管陶初然是否能跟得上。身边的两个士兵尽职尽责地在她跟不上的时候推她一把,但是又很快收回手,看上去不是很想接触她的样子。

    这样的突发事件是陶初然始料未及的,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虽然前途未卜,但陶初然却觉得心情有些飞扬。

    这是第一次,她看上去真的摆脱了“女王”光环的影响。

    在星月宫时,她闭门造车,小普的屏障也只能勉强应对低级公民。但是这次她受到了蓝幻能力的启发,把屏障功能的底层逻辑换掉了,进行了系统升级,最后的效果她很满意。

    也是在这一刻,原本忐忑的心安定了下来。这些年来陶初然也并非没有动摇过,她真的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在宇宙中生活吗?她真的能独立解决狂化问题吗?自食其力解决问题的经验让她稍微有了些自信,对于自己选择的道路也越发坚定起来。

    辛苦完成的研究成果已经被小普好好收了起来,陶初然最担心的事情也得到了妥善处理。她安心地跟在少年身后出了门,却发现天空仍然一片灰暗,和自己昨天来时毫无二致。

    天上没有一只鸟飞过。

    门口却停着几艘轻便的飞船,陶初然瞟了一眼,看到了上面尺玉楼的标记。为首的飞船体型稍大一些,看上去并不符合陶初然熟悉的任何军中标准制式,外壳上有些不太明显的涂鸦,倒像是人为组装搭配的。

    少年站在飞船的入口,并没有直接登上船舱。他向下望去,垂露星深不见底的大雾阻拦了视线,他什么也看不到。

    甲级的视野得到了进化,不要说雾气,哪怕就是一整片脏污的海域,他也能将深达两千米的海底看得一清二楚。

    “啧。”

    他不满地抿了抿唇,嘴唇开合之间,露出了和正常人类相比灵活许多的舌头。

    少年回过头来又看了看新抓到的俘虏,没抱什么希望地直接开始原地审讯。

    “你去过下面吗?”

    他的话问得很突兀。陶初然和蓝幻相处时,已经习惯了他在说话之前加上敬称,加上她像往常一样低着头,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在和她说话。

    这样的态度在对方看来显然就是不合作了。一个阴气森森的笑容浮上了精致的脸庞,美丽的镜像碎开,露出了底下血腥的色彩。

    “不说吗?”他眯着眼睛,笑着用一根手指挑起了罪犯的下颌,细腻的触感让他愣了一下,但也仅仅是这样罢了。

    拇指缓缓摩挲着对方的脸颊,欣赏着上面忍耐恐惧的表情,他的声线堪称轻柔:“不说就去死吧。”

    原来的两指收了回来,改换成了五指并拢,直接抓向了陶初然的脖颈处。仅仅是个乙级罢了,他一只手就能把她捏扁捏圆。

    但是当他的手离开陶初然的脸,赫然发现原来停留的位置上露出了两个刺眼的红印子。

    少年一切皆在掌控的表情变了变。

    就算是乙级的身体比他弱了不少,也不至于被掐了一下就受伤吧?

    这一瞬间的犹疑让他的动作也慢了半拍。等他把手贴上对方的脖子时,突兀的提示音经由他的光脑传出来。

    不知为何少年感到自己松了口气。

    他没好气地放下手,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接起了通讯。光脑屏幕上顿时显现出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同样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

    对方的眼睛是金色的,身上的配饰也和眼睛的颜色相配,和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银环,怎么还不回来?”

    “抓到了一个奸细。”他含糊地说,显然不觉得有必要细说陶初然的事,“楼主现在怎么样了?”

    “尺玉楼都要改名缠丝坊了。”男人叹了口气。

    “真麻烦。”他不耐烦地敷衍了两句,“行了,我立刻回去。金环,你盯着点3号和5号,我怀疑最近有人劫狱。”

    简单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这次银环没再注意陶初然,迅速进了船舱,开启了返程的路线。

    陶初然也被身后的士兵押解着,带到了一个狭小的船舱当中。这里什么也没有,地面上有大片大片的红色痕迹,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不像是在飞船,倒像是在某个刑场上。

    鳄鱼头的士兵把她送到,就立刻关上门离开了,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但好在这个房间里没有人的痕迹,陶初然幸运地得到了一个单人单间。不过她也发现这个不大的房间里至少有三四个摄像头,虽不像星月宫一般严防死守,但也算防范严密了。

    直到这时陶初然才松了口气。

    她未曾想过自己的和死亡亲密接触地如此之快。虽然早就知道公民在女王面前和在实际生活中完全是两个样,但初次直面不受自己影响的公民,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那样真切的杀意还环绕在周围久久无法散去,陶初然心有余悸地把自己捂在袍子里,跪坐在角落。在他的手触上脖颈的那一刹那,小普甚至要直接飞出来启动防御模式,却被陶初然按下了。

    肢体接触的恐惧感让她的精神高度集中,陶初然虽然随时准备使用小普,但一旦反抗,她不能确定小普能够打得过这么多人,这样的应对是下下策。

    况且她想要试试新升级的屏障系统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陶初然在呼唤小普和强迫自己说一些秘密保住性命之间徘徊了很久,但好在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她搂着自己深呼吸了一段时间,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但是下颌的伤口是一时无法愈合了。脸上的指痕火辣辣地疼,她也不敢当着监控涂抹药物。但好在前世实验中她也无数次受伤,这点疼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从光网到破门而入的少年,再到被认成辉光教相关的人员,这一切都透露着不同寻常。

    陶初然情绪平静下来以后,才开始理智地思考今天的事情。

    首先是辉光网的反应。从全网屏蔽再到公然宣战,显然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如果白玉还有行动力,恐怕战况也不会变成现在势均力敌的局面,而刚刚金环银环二人的通话也能证明这件事。

    在女王在时,辉光网的主要控制者是蔷薇阁,整个光网则是由缠丝坊控制,但个别相关领域的网站松涛殿也能管理。星月宫虽然有审核的权力,但因为有女王协调各方,往往不会直接插手光网相关的事务。

    陶初然刚刚出逃的时候,辉光网登载了她的消息,那时候她还无法判断究竟是谁主导了这场闹剧,只知道这里面应当有蓝幻的手笔。上次浏览屏蔽辉光教的内容时,因为屏蔽范围覆盖全网,她又和蓝幻在一起,陶初然想当然地认为当时的网络仍然是缠丝坊主理。

    但是蓝幻、红蔷如今都无法行动,辉光网的方针政策却有了根本性的变化,很显然现在才是玄络的主场。那么之前应该就是蓝幻下的命令,粉饰太平也确实像他的性格。

    其实在这两者之间,陶初然更认同蓝幻的做法。公民本就是没有理智的生物,这样的消息很容易引起混乱。特别是中间又牵扯到她的去向,一个处理不好就又是天下大乱。

    陶初然考虑要不要再发布个视频报个平安,但是这一切都得在她能自由行动之后再说。况且现在局势不明,贸然暴露自己所在位置也很危险。

    其次是为什么有人来抓她。这方面的信息太少了,但是就刚刚银环所说的“奸细”来看,陶初然偏向于他们可能得到了某些消息,但这些消息是怎么和她对上的,陶初然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是银环、视频另一端名叫金环的两人的身份。毫无疑问他们隶属于尺玉楼,而且应该有相当高的地位。

    陶初然对这两个人一如既往地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她在想到银环时,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刚刚头被迫抬起时看到的画面。

    分叉的舌头灵巧地舔过嘴唇,一吞一吐间令人胆寒。耳旁似乎还回荡着他嗅闻时的“嘶嘶”声,是真正的凶兽狩猎时才会有的姿态。

    不,那不是舌头。是蛇信。

    而且那“嘶嘶”声也并非幻觉。

    陶初然不期然地抬头,门上坚固的铁窗当中,一双银眸安静地注视着她,不知已经看了多久。他的蛇信兴奋地伸出又缩回,看到她望过来,美丽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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