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成亲

    姜府多了这么多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就连附近的邻居们也时不时在外面张望一番。

    他们折腾了几天,终于把府里收拾利落了,而姜随和画馨以及白术三人担任了厨娘一职,其他人打下手,李槿靠在门口看热闹,日子倒也过的惬意。

    李槿爹娘的来信却让她们有些无奈,说是他们年轻小姑娘不懂事,既然准备落脚怎么府里连个婆子都没有,时间一久免不了被人说闲话,和信一起来的是两个府里的婆子,看着很能干的样子,她们一来就抢了姜随的活,并将画萍和画馨训了一顿,两个丫头缩着脖子一句都不敢反驳,这两位婆子还主动提议为姜随带带白术她们三个丫头,她们这般热情,姜随乐意之至。

    “你爹娘不反对你在皇城落脚?”姜随问道。

    “你当我这段时日只逛铺子了么,我光是写信就写了几十封,好不容易将他们说服了,这不,刚告诉他们我住在你这里了,他们就来信了…看着吧…再过段日子,他们定要亲自来训我…”说道这里,李槿忍不住笑了一下。

    “来看看也为安心,毕竟你也没出过远门…你为了薛廷留在这里,就不想念你爹娘么…”

    “若是我能在这里站稳脚跟,爹娘自然也会将生意做到这里来…他们并不迂腐…”

    姜随听到这里有些羡慕,李槿的父母是真的开明…

    李槿家是主做丝绸布料生意的,在丰城有众多商铺和货品来源,而她们在皇城可以说举目无亲,想要白手起家,很难,今后自然少不了李父的帮忙…

    李槿买下一家两层商铺,几乎花光了她全部的家当,但她却并不心疼,因为买的很值,这家原本是茶楼,东家有急事脱手,价格放的很低,正好被每日巡街的李槿遇到,她二话不说,雷厉风行拿下了铺子。

    按照她的预期,一楼可以继续做她们的玩偶生意,二楼可以做些其他生意,两个人商量了好几天也没定下来做什么,正好薛廷休沐,李槿丢下姜随带着丫鬟侍卫赴约去了,姜随则再次去了祖父的屋子。

    这些日子她时不时寻找毅王的那枚玉佩,却总是无果,如果这玉佩还在姜府,只能是在祖父房间,可是她几乎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拆墙翻地了…

    毅王会不会觉得她怀着私心因此并不尽心为他寻找玉佩,姜随烦躁的挠了挠头,若是不能把玉佩找到,她哪能踏实睡觉…

    姜随坐在书房,提笔写信,告诉岁然最近所发生的事,同时解释了她的身份,希望不要怪她隐瞒,顺带提了自己近期的烦恼,说祖父藏起一件物品,耐何她翻箱倒柜都找不到,让她也帮忙想想,一般老人家会喜欢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这厢姜随正在写信,岁然则靠在陆照月怀里读姜随寄来的上一封信。

    “将军,你说姜大夫能翻案成功吗,她会不会有事,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她…”

    “她不是说已经找到能帮助她的人了么…”

    “可是…我好担心她…”

    “你哥不是已经派人去打听消息了么,安心等待…”

    “说起哥哥…他近期很是怪异…”岁然小心将信收好正色道。

    “怎么?”陆照月挑眉道。

    “他和浮月哥哥置气了,已经好几天没有像往常一般说笑了…”

    “不必在意,他们都是大人了…”陆照月不置可否,心中却冷笑不已,岁卿你敢欺负我弟,我就…

    正想着,就已经伸手捏了岁然的脸。

    “将军为何捏我”岁然一脸茫然。

    “我在想,若是岁卿欺负了浮月,我便欺负你…”说罢又捏了一下。

    “将军…你这样是不对的”岁然气哼哼道。

    “欺负自己的妻子…不是情理之中么…”陆照月看着她认真道。

    “将军…”岁然突然红了脸,能被将军欺负好像…好像也挺不错的…反正将军也不会真的欺负她…要说欺负…将军总是…

    看着红着脸正在走神的岁然,陆照月嘴角上扬,这丫头,在想什么呢…

    自从两人冷战,陆浮月就没再去过茶楼,反而整日坐在书房里看书,而岁卿看似忙碌,却频频走神,自己到底是做错了吧…惹恼了浮月…又拉不下面子去求他原谅…毕竟他从内心深处认为这件事也不全是他的错…可是他该怎么办…

    “将军,岁卿公子邀您去茶楼一叙”

    “嗯?”陆照月挑眉,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放下手中长枪,赶了过去。

    茶楼雅阁岁卿已经沏了最好的茶等待着陆照月的到来。

    “开门见山吧”陆照月落座后,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等待着岁卿的下文。

    “妹夫…呃…陆将军…你能不能…把你男扮女装的法子教给我…”

    “…”陆照月庆幸自己没有正在喝茶,不然一定会喷出来。

    “你这是为何…”虽然猜出端倪,但陆照月依旧难以置信。

    “我想和浮月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像别的夫妻那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以挽着手一同走在街上,可以告诉所有人我们的关系…可是浮月顾虑太多…他担心我们被人非议…担心很多很多…我真的受够了这样的偷偷摸摸…原先我以为只要一辈子陪着他就满足了,可是我错了…我很贪心,我要的不是现在这般像朋友一样的相处…所以…告诉我怎样可以男扮女装…我想要化作女子身份嫁给他,想要以伴侣身份陪他一辈子…”

    陆照月沉默,他想说这办法很傻,却在面对岁卿真挚的目光说不出口,而他也的确想不到能帮助他们的办法,岁卿是岁然的哥哥,浮月又是他的弟弟,他也不愿看这两人痛苦纠缠一生…可是他要怎么帮助他们呢…

    “我不同意”熟悉的清冷语调打乱了二人的思绪。

    只见陆浮月站在门口,眼眶有些红,许是看了许久的书,有些疲累。

    “浮月…”岁卿有些惊慌,他看了看陆浮月,又将求救目光看向陆照月。

    “哥…你回去吧…我可以自己解决…”

    “好”陆照月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无助的岁卿,摇了摇头离开了…

    “浮月…”

    “你想同我成亲…?哪怕一辈子以女子身份?”陆浮月咄咄逼人。

    “是…”岁卿低头应道。

    “南岁卿,你的尊严呢?”陆浮月突然厉声道。

    “浮…浮月…”岁卿有些惊慌,浮月从未喊过他全名…

    “尽管你现在不能姓南,但你始终是皇家人,如今你为了儿女情长,就要放弃南家的尊严,你为了儿女情长,竟然要扮女身,你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吗?”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岁卿坚定道。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我不是说过会陪你一生吗?不过就是一个对外界的名头而已,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放弃一切吗?”

    “你值得,值得我放弃一切,值得我放弃权利,名声,甚至生命…”岁卿吼道。

    “你…”陆浮月气的指尖颤抖。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在乎别人的非议,我只在乎能不能和你在一起…我爱了你十几年,这十几年我不求什么,我所求的不过就是一个你…”

    陆浮月无言,因为他已经喉咙哽咽到说不出话。

    “我们为自己活一次不好吗?为何总是在意他人的看法,人生短短数十载,我们还能有几个十年,我不想在将来的每一天都抱着遗憾,纵然万千非议,我亦无所畏惧”岁卿坚定道。

    “既如此…也罢…”陆浮月艰难说完,便快步离去。

    岁卿攥紧拳头,心中痛苦不已,他和浮月…终究是跨不过这条鸿沟吗…

    陆照月心中震撼,而后叹了口气,几个轻跳,离开了屋顶,事情有些严重了…他必须要告诉岁然了…

    当陆照月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岁然,她沉默了许久…

    陆照月第一次在岁然面前有了忐忑的心情。

    “其实…我多少也感觉到了…没想到将军比我知道的更早…其实…我特别理解哥哥的心情,可是我却不知该如何帮他…”

    “静观其变吧…浮月…他不是一个无情之人…”

    “将军…倘若…倘若你真的是女子,你会接受我吗?”

    “会…外人哪有你重要,你想居于闹市,我为你挡去流言蜚语,你想归隐山林,我为你披荆斩棘”陆照月认真道,人活一世,活在当下…

    二人相拥,他们以后会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感情…

    就在岁卿犹如石像一般坐在雅室一夜后,陆浮月拎着两个包裹回来了。

    “浮月…?”岁卿沙哑道,他抬了抬僵硬的胳膊,觉得浑身都麻木不已。

    “换上”陆浮月脸色复杂,将一个包裹丢在他面前。

    “什么…”岁卿有些迟钝。

    “换上”陆浮月说完就走进屏风后。

    岁卿勉强伸手将包裹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套喜服,艳红的颜色,精致的绣线,显然是上好的…

    他突然一顿,心头猛跳,不会吧…浮月他…?

    他急忙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拿着包裹一瘸一拐走向屏风,而陆浮月却已经换好喜服走了出来,岁卿被惊艳到了,浮月一向只穿素色,这红色真的好看的紧。

    “怎么还不换…”陆浮月拧眉道。

    “我…胳膊抬不起来…”岁卿委屈道。

    陆浮月叹了口气,面色柔和了不少,这个傻子,竟然原地坐了一夜…

    他快速为他换好衣服,又重新给他挽了发。

    而岁卿却将两人的衣服看个又看,样式一样,纹路不同…工艺精美,和宫里的绣娘做出来差不多…等等…这种繁琐的衣服怎能一夜之间做好,也就是说…?

    “浮月…这衣服…做了多久…”他试探性问道。

    “三个月…”浮月随口说道。

    “那…那你这是…”岁卿心中狂喜。

    “闭嘴”浮月有些恼怒。

    “噢…”岁卿激动的握住他的手不肯放开。

    陆浮月只觉得面皮发烫,鬼知道他先前抽什么风让绣坊制作了两套喜服…

    当两人手牵着手走到大厅,茶楼里的人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不敢出声。

    “如各位所见,岁卿与我今日成亲,虽然有些仓促,但,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我们会成为一家人”陆浮月对外的形象一向是清冷疏离,因此他说出的话众人第一时间选择相信,并不会觉得陆浮月是个会和别人开玩笑的人。

    四周一开始静悄悄的,片刻后便议论纷纷,众人交头接耳,表达着自己的震惊,路过的人也纷纷走进来凑热闹,一时间大堂格外热闹。

    陆浮月虽面色如常,实则紧张不已,他终是将自己逼到这覆水难收的地步…

    “弟弟成亲,怎能没有主婚人”陆照月带着岁然走了进来,二人盛装出席,没有一丝匆忙,岁然眼眶湿润,他的哥哥,终于也找到他爱的人了…真好…

    众人终于回神,真是天下红雨,两个男子竟然要成亲,还这般义正言辞,他们不觉得羞愧吗?但迫于陆将军的威名,众人并不敢面露嫌弃更不敢出言不逊,而经常来茶楼的一些熟客却露出了然的笑容,先前他们的猜测竟然得到了证实,他们果然有一双慧眼,虽然震惊,但并没有厌恶二人,毕竟这两人平常的为人处世实在让人厌恶不起来,而有几个男子却目露艳羡,不愧是陆将军的弟弟,竟如此果敢,换作是他们,哪敢承认…

    不理会众人的复杂心理,陆照月手一挥,一应物品纷纷陈列在大堂,手下的人手脚麻利的布置了一番,不消片刻,大厅俨然一副喜堂模样…浮月的一系列举动他怎会不知,因此早有准备,他怎会允许自己的弟弟被人非议,又怎会允许自己的弟弟成亲仓促…

    平常不苟言笑的他虽面露喜色,然眼神却冰冷扫射过众人,众人脖颈一凉,一些想要离开的人顿时停下了脚步,陆将军…好可怕…

    最后只能违心的坐在桌前,装出一副恭喜的模样…

    岁卿紧紧抓着陆浮月的手,激动的险些晕过去,浮月,真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虽然他曾日日夜夜想过两人成亲拜堂的一幕是怎样的,却怎么也想不到是这般场景,让他觉得又惊又喜,恍然如梦…

    “浮月…此生不离不弃,相携一生…”

    “相携一生…”浮月回应道。

    在陆照月和岁然的见证下,二人行了大礼,陆照月为二人拟了婚书,礼成。

    两人都湿了眼眶,这一步他们终是跨了出来,今后不论发生什么,都可以为彼此承担,且,理所当然…

    觥筹交错,人影错落,众人已经没了一开始的震惊了,喝着陆将军带来的美酒和佳肴,几分醉意下,都说出了道喜的话,气氛倒也融洽,夜幕时分,一场不寻常,简约却不简陋的婚礼悄然落幕…

    有人惊叹,有人嘲讽,也有羡慕,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顺应自己的心意去活着,该有多么难得…

    相信第二日,定会满城风雨,可几个当事人却一点都不在乎,将茶楼所有的客人送走以后,陆照月坐在椅子上准备交代一番,,一只手搂着岁然的腰,轻轻为她揉着,忙了一天,定是腰酸腿疼了,回去得让岁然泡个药浴缓解一番,想到此处,便失了几分耐心“岁然,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我们就回吧…”

    “将军,岁然不累…”岁然笑道。

    “哥哥,浮月哥哥,你们二人定要好好的,以后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们一同想法子,我们是一家人阿…”

    “让妹妹担心了…”岁卿有些窘迫,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因为浮月的事都没怎么去探望岁然,一时间有些自责。

    “走了…”陆照月迅速扶着岁然离开,坐上马车后,将她放到怀中,揉捏她的小腿。

    “将军,我不累的”岁然有些哭笑不得,将军仿佛总把她当孩子宠…

    “今后我们便不必操心他们了,你也能安心养身体…”

    “将军…我已经养的很好很好了,比以前胖了好多…”

    陆照月大手比量了一下她的腰,摇头道“还是瘦…”忽然想起她被姜大夫送回来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样,让人心疼,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不能再让她吃苦…

    “将军…胖了就会变丑了…我才不要…”岁然靠在他胸口,松了口气,将军是习武之人,应该不喜那些太过纤弱之人…

    岁卿再次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将陆浮月紧紧抱在怀里,心中想说的话一时间都说不出口,只抱着他,不想放手…这辈子都不…

    “当初你离开皇宫来到这里,我的心便跟着你一起走了,后来我缠绵病榻,唯一惦记的便是你,也是对你的思念,才让我从那段阴暗中撑了下去…你是我的全部…是我的命…如果你不要我了…如果我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岁卿哽咽道。

    “都过去了…别怕…”陆浮月心中的杂乱慢慢沉寂,想到岁卿当初的样子,他心软得一塌糊涂,能遇到岁卿这般痴情的人,他又何德何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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