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来就这么直接，这位直球大娘怕不是傅梅溪亲妈！

    老实说姜安也搞不清楚赵爱华是利用傅梅溪还是在和傅梅溪谈恋爱。反正赵爱华不说她就回避冲突呗。

    她就不提别人只说自己：“婶婶，我从来没有谈过对象呀。”

    大家也都猜这位找赵爱华的大娘不是傅梅溪亲妈就是傅家亲戚。

    傅家那是得罪得起的？

    不只不能得罪还要尽力帮忙的好吧。隔桌就有人嚷嚷：“大娘，那是小姜同志，不是赵爱华！”

    “不是赵爱华？”大娘上下打量姜安：“全身上下没有三两肉，肯定生不了儿子。不是最好！”

    对未来儿媳妇的家人这样没礼貌的吗？

    姜安决定回报以同样的没礼貌。

    身材苗条但是前后都很有料的赵爱华尴尬了，她红着脸说：“大娘，我是赵爱华，但是我也没有谈过对象，您是不是搞错了？”

    本来略显嘈杂的饭店突然安静下来。各种置疑眼神都看向赵爱华。

    姜安肯定的附和，“我姐没对象！她要是有对象，年前怎么没有毛脚女婿上我家门？”

    梅岭地区过年去别人家拜年提点东西，客人送和主人收都要走个流程客气两句。毛脚女婿更不可能空手上门，再穷再没钱也要带包糕带包糖再带一样给丈母娘吃用的东西。

    傅梅溪过年前是有去过汪家吃饭，却是空手去的。

    这个习俗赵爱华不知道，本地人背后也没少议论傅家做事不讲究。

    现在姜安把这个习俗挑开了说，那赵爱华确实就不能算在和傅梅溪处对象！

    大娘眼里只有赵爱华，冷笑着问：“你真没在和我儿子谈恋爱？”

    赵爱华皱眉想发作。

    姜安客客气气骂大娘眼瞎：“婶婶，你刚才还认错了人，你都不认识我们是不是？你还是先回去找你儿子问清楚，再来找你儿子的恋爱对象吧。”

    大娘打量姜安两眼，居然掉头走了。

    “我真的！”赵爱华好气，“我……”

    姜安拉她衣袖，“误会已经说清楚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咱们吃饭！”

    当着汪家两个女儿的面大家不好说什么，也都吃饭。饭店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赵爱华在后面的吃饭时间回忆完了她看过的全部情节，并没有找到这个找儿子对象的大娘相关情节，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姜安心里却觉得这只是开始。但是她有必要提醒赵爱华小心傅家耍手段逼婚？万一汪爱华和傅梅溪是真爱怎么办？

    她也只能天真无邪的当这事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姜安回地志办上班，去打开水的时候遇到几个文化馆的人看她眼神都有点怪怪的。回到办公室，老主任看她的眼神里还有点同情。

    姜安仔细回想她这几天做过的事说过的话，确定柳家全家都去吃牢饭也不会影响到她什么，她就专心琢磨历史卷子去了。

    临近中午下班，姜安还在纠结赵爱华要是来找她一起去外面吃她要怎么拒绝，就看见钱卫珍站在办公室门口冲她招手，“一起去吃饺面呀？”

    姜安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收到抽屉里锁起来，“你是不是已经去过食堂了？”

    “去过了！”钱卫珍亮手上的饭盒，“没看到你，我想我就过来找你吧，也省得你白跑一趟。”

    就是说这么几句话的时间，整排办公室都没人了。

    钱卫珍还挺小心的，确定是真没人了才说：“上午傅梅溪和赵爱华去登记结婚了哎，我猜你肯定不知道！”

    姜安愣了好一会儿，笑出来：“爱华姐没跟我说过她要结婚，那我就是不知道。”

    “我结婚跟你说呀！”钱卫珍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朋友，“我过年去相亲，相中了哎！”

    姜安看钱卫珍那样开心，也替她开心，“恭喜恭喜！婚期定下来了吗？”

    “还没。他的结婚的申请报告什么时候批下来就什么时候去领证。”钱卫珍美滋滋的，“我结婚摆酒请你去吃席！回头我对象的战友肯定有很多人求我帮他们介绍和你相亲！”

    姜安笑起来，“等人家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差不多就不会愿意。”

    钱卫珍也是忘了汪副主任处境尴尬。她缓了一会儿，赌气似的说：“反正我结婚肯定请你去！”

    姜安正想说话，有人路过她就把“我肯定去”吞了回去。

    托那三根大金条的福，这几天不只林城和容城，梅岭地区和云溪地区也有不少人被调查组调查之后直接进了局子——不是因为他们真是特务，而是因为他们身上本来就有很多问题而且这些问题不能查。一查就玩完。

    大部分人当然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的，他们只看到一些人调动工作去了外地，又有一些人调到了云溪和梅岭来工作。离开的人是进了局子还是真去了外地工作，全靠瞎猜。

    汪副主任一家三口年初七从林城回来，年初八加上姜安和全部家当被省城来的卡车接走，知道他们是工作调动的人没几个，传说他们是犯了事全家去吃牢饭的人就很多。

    其实老汪和老姜是真调去了京城工作。落实政策安排子女回父母身边工作的机会已经用掉了，汪国庆和姜安都没有跟着父母去京城。汪国庆的新单位是林城下面五松县公安局。姜安的新单位是同县的县志办。

    汪国庆提前准备好了住处，是县城老街一个石库门老房子的二楼套房，两间卧室和客厅的家具都有，客厅外面有大阳台，卫生间里不只有抽水马桶，甚至还有浴缸！

    二楼一共有三个套房。中间套房门是关的。对面一个套房的门敞开着，进进出出老的小的有十几口人，吵吵嚷嚷的很热闹。

    姜安等汪国庆把最后一个箱子搬进来就把房门关上了，问汪国庆：“楼下的灶间太挤了，房东能答应咱们在阳台上做饭吗？”

    “我们家在县里有房子的。等退赔清退还回来，我们回自己家住再考虑自己烧。”汪国庆搓手，“这段时间先在食堂凑和吧，走，咱们去找个饭店吃一点。下午我陪你把报到手续办了再去上班。”

    五松县的县志办办公地点不在县委和县政府一起办公的大院里，借的县图书馆一间大办公室，办公室里四张办公桌却没有一个人。带姜安过来的组织部的同志找了一圈才把徐副主任喊来。

    “哎呀，欢迎欢迎。”徐副主任举着手给大家看他手上的油墨，“给一中帮忙印卷子去了。我一会还得去，我先简单给小姜同志介绍一下我们办公室。赵主任身体不好，请了长假在家休养，目前不来上班。本来我们办公室还有两位同志，落实政策都回原单位去了。现在那边两张办公桌都没有人用，小姜同志你自己挑一个吧。门后面挂着办公室的钥匙和图书馆一楼大门的门锁钥匙，小姜你自己摘下来带上。上下班时间表也贴在门后面，到时间我没回来你自己下班。一楼大门没锁你就不要锁，锁上了你就自己开。我这边赶着把卷子印完，印完了我们再说话。”

    组织部的同志还在这儿呢。姜安也不能说“徐主任我去给你打下手”的客气话，只能看着他扬长而去。

    “老徐……脾气直为人特别踏实，其实是很好相处的。”

    组织部的同志给徐副主任圆场，问过姜安有住处不需要单位解决住宿问题，就详细介绍可以等工作证办好了，拿工作证就近去吃哪个单位的食堂，叮嘱过每周一上午八点一定要去县政府办公室开会之类的注意事项才走。

    姜安送这位同志到图书馆大门外，回来先把两把钥匙摘下来拴自己的钥匙扣上，再打量她的新单位。

    除了四张办公桌和一些基本办公用品，整间办公室就只有两个破文件柜，还是锁坏了的那种。文件柜里还是空的。

    就……穷得其实一整年不关门都可以，灰还挺多的。

    姜安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打扫卫生。到下班的点徐副主任没回来，她就很听话的锁门走人了。

    徐副主任确实十分好相处，他自己每天去一中帮忙忙得团团转，却从来没有安排过姜安干活。姜安开始装样子拿几本历史书出来翻，他还从历史老师的角度给了一点阅读建议。再后来姜安正大光明循序渐进把初高中历史课本政治课本地理课本拿出来看，他还给了姜安一张县文化馆办的夜校报名表，叫姜安填好了他带姜安去报名。

    晚上汪国庆到家，姜安把她给汪国庆拿的夜校报名表递过去，“我已经报过名了，我们徐主任的面子大，我说我大哥也想上夜校，他又给要来一张表。”

    “是外公的面子大。外公活着的时候给县里的中小学捐了不少钱，还给很多学生送过学费生活费。”汪国庆把报名表平铺在桌面上，一边写字一边就痛苦了，“我敢打赌，夜校老师肯定会非常严格的要求我们！”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句话真是没有错的。难怪她能在五松县过的这么舒服，遇到的大小领导都特别和蔼可亲。

    姜安笑着说：“那咱们只能好好学习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