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国庆早上听说一中办了高考补习班就第一时间跑去一中打听，没想到不只全日制为期一个月的补习班已经招满了，就连只有晚上上课的补习班也招满了。和他一样一听说这个消息就跑去一中却没有报上名的人挤满了报名点，大家相互打听：一个成功报上名的人都没有。

    经过了一整个白天的自我消化，到了晚上汪国庆还是不大开心，和姜安说：“一中办了高考补习班！早上八点钟贴出招生告示，我八点半到一中去，人家就已经招满了，这里面肯定有事。”

    姜安回想昨天徐副主任难得在办公室待了半个多小时，几次欲言又止，也猜这次一中补习班招生背后肯定有不少事。

    五松县谁都知道他们兄妹有海外关系，徐副主任上回叫她去买复习资料都偷偷摸摸的，显然五松县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姜家后人友好，他们兄妹想顺顺当当参加高考并且能被录取，就必须远离一切是非。

    她安抚汪国庆：“先不说这里面有没有事吧。我们已经复习了好几个月，再去这种复习班跟着老师的进度走，会打乱我们原来的复习节奏，不如不去。”

    汪国庆挑眉，不置可否。

    这种时候人人眼睛都盯着高考还有和高考有关的事情，搞特殊化肯定会被秋后算帐。

    姜安担心汪国庆走后门去搞复读班的名额，索性换个方向说服大哥：“听说昨天县新华书店有卖数理化自学丛书的代数第一册，一共只进了五十本，一眨眼就没了。这么抢手的复习资料别人抢破头也只能搞到一本，我们却有全套还已经学习了大半年，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大哥，你有没有把这套书吃透？”

    汪国庆说：“我不敢说吃透吧，所有书上的定理公式还有例题我都记得牢牢的，习题也都会做。”

    “我也是。和上过补习班的人比我们在文科上没有太大优势，但是数理化的成绩肯定比大部分人要强一些的。”姜安本来是想考文科的，她叹着气说：“别人要搞五门的时间，我俩重点把语文和政治的分提一提，收益肯定比进补习班来得大。”

    汪国庆考虑了一会，发现妹妹说的有道理，他说：“我是慌了。就按你说的来。咱们按自己的进度走！”

    一夜过去，五松县不只二中和三中办起了补习班，还冒出来好几个挂羊头卖狗肉，名义上叫自学小组或者其他名字的私人补习班。

    汪国庆有好几个同事都请了长假去二中和三中上全日制高考复习班，县图书馆也有几个青年职工也都请了假回家去上复习班。

    身边想参加高考的人都请了长假去上学，同样想参加高考的人却天天去上班就是异类。姜安和汪国庆都随大流请了假回家关上门复习。

    不过麻烦这种东西，不是关上门他就不会来找你的。

    请假回家复习的第二天傍晚，姜安去国营饭店买晚饭回来，在家门口和一男一女两个青年打了个照面。那两位一脸的不高兴，女同志看见她还送了她一个白眼儿。

    “刚才在门口遇到两个人，都不太友好的样子，是来找咱们家的？”姜安问汪国庆。

    “喊我们加入他们的高考复习互助小组，说如果我们愿意把我们家客厅拿出来当教室用，就不用我们交集资请老师和买复习资料的钱。”汪国庆摇着头笑，“我也不好直接拒绝他们就是了，只好说我已经付不起房租，正在另外找房子住。我们也付不起集资请老师和买复习资料的钱，就不厚颜加入他们了。”

    “租一两个房间能要几块钱！”姜安哑然失笑，“他们不去找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地方办复习班，就为了省几块钱借别人家的客厅，这就不是正经办学的态度！”

    汪国庆露出“那可不是”的表情，说：“我更怕这两个人随便发点什么资料找人来上一两节课，把钱收一收就跑掉了。万一人家跑了，提供教室的咱们又跑不掉，有嘴都说不清！好在这个房子是租的不是我们自己的，我们现在就可以跑。我们单位前几天清理出来两个房间，我去找我们领导说一下这件事，申请一间来住，也省得再有麻烦找上门。”

    汪国庆第二天一早真去单位找了领导，说现在住的地方太吵闹了，根本没法安心复习，要求在单位申请一间宿舍住 。

    高考何等重要。领导十分关照姜家后人，二话没说就把那两个房间的钥匙都给了汪国庆。汪国庆就高调的喊来十几个同事帮忙打扫卫生和搬家，第三天就把租房的钥匙还给了房东。

    过了两天姜安和汪国庆去高考报名点报名回来，路上看见上回找他们家来的男青年在路口摆了张桌子给互助复习小组招人，围着的人还挺多。

    又过了几天，姜安跟着汪国庆一起去报名点领准考证，就听说了县城有个互助复习小组的组长收了组员的资料费和辅导费跑路的事儿。

    县领导非常重视这个事情，把全县所有用各种名义举办的私人复习班都调查了一遍，除了一个真正互助完全不涉及金钱的自学互助小组之外，取缔了其他所有私人复习班，让一中牵头，从一中二中和三中抽调老师，在县图书馆搞了一个为期十天的晚班学习讲座。

    姜安没去听讲座。汪国庆被他一个同样在家自己复习的同事小王拉去听了一节课，回家摇头又摇头，说：“小王说很有用，他明天还要去。但是老师讲的我都学习复习好几遍了，我去纯粹是浪费时间。”

    姜安的回答是扔给大哥一张需要背的政治知识点小纸条。

    伍沪生的叛国罪名没得洗，柳慧珍和赵刚是不是特务还有得查呢。

    伍家的两个女儿，不管是伍沪生的亲生女儿伍静茹还是柳慧珍的亲生女儿伍静静去报名点报名都被拒绝了。因为同样理由不能参加高考的人还有赵爱华和伍静静的丈夫傅川。

    姜安顺顺当当的参加了高考，也顺顺当当的拿到了文化考核合格证，体检也合格。

    日昐望夜盼望中，七八年的春节总算过完了。正月初五汪国庆收到京华大学录取通知书，第二天姜安也收到了沪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你不是没有选服从调剂的吗？”汪国庆十分气愤，“估分你起码比我高三十分，就算是调剂也应该把你调剂到京华大学，怎么能去沪城大学，还去的是中文系！”

    “哥，高考成绩又没有公布，考多少分和能上什么大学就没有关系！”姜安把录取通知书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思考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沪城大学录取，不过她是识时务的，说：“沪城大学是一所很好的大学。中文系也是现在最吃香的专业。我是愿意去的。”

    姜安填志愿的时候，三个志愿都填的沪城的大学。

    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沪城的黄牛资本最为雄厚，她想把签到攒的大量黄金换成现金又不想引人注目，在沪城少量多次找黄牛兑换最省心方便。第二个原因是她上辈子的爷爷因为没有沪城户口错过了一个大发横财的机会，老人家念念不忘大半辈子。她穿书之后就想试试在她这辈子抓住这个机会。

    上哪个大学其实没有那么重要的，是沪城的大学就行。哪怕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单位不是在沪城，大学几年多认识几个沪城人也行呀。

    汪国庆恨到咬牙，“肯定是有人做手脚了！”

    “录取通知书已经发下来，说明大学的招生工作都已经结束了。就算是有人做手脚被查到，我想上我的理想大学也要下次高考考到足够高的分数才行。但是是谁做手脚？能不能抓得住证据？抓住了一个会不会有第二个？纠结这些没有意义，众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姜安情绪十分稳定，甚至露出了微笑，“大哥，大学不是终点，只是新的起点，不是吗？”

    汪国庆没有被妹妹说服，他去邮电局给父母发了电报。

    第二天汪兆林发电报来，说他会到林城来，叫汪国庆和姜安兄妹俩收拾好行李，先办好去大学报到的各项手续，在林城铁路局招待所住下等他来。

    “没有人在姜安的录取问题上做手脚。姜安是被伍沪生连累了，政审没通过。但是姜安的成绩很好。新成立的沪城大学的李校长惜才录取了姜安。沪城大学没有理工院系，才让姜安去的中文系。”汪兆林叹气，他没有算到伍沪生会跑去港城，更没有想到伍家的事情还会连累到姜安上不了理想中的大学。

    姜安估计她能上这个沪城大学还是老姜的面子大，她心里真是恨死了姓伍的全家，脸上还得笑嘻嘻的安慰大哥：“我是伍家养女是事实。伍沪生跑去了国外，柳慧珍一家都去吃了牢饭，我还能有大学上就很不错了。爸爸，爱民姐考到了哪里？”

    “京城医学院。”汪兆林拍拍小女儿的脑袋，“你姐姐给我们发电报报喜都说了，多亏你给她抄的那套数理化自学丛书。”

    “资料只要想搞都能搞得到手。爱民姐能考到她喜欢的大学，是因为她有努力学习呀。”姜安踮脚拍拍汪国庆的脑袋，“大哥，去沪城带我去吃好吃的！”

    汪国庆回拍妹妹的脑袋，“我来不及去沪城了。暑假我再去带你去吃遍沪城！”

    老汪同志的效率特别高，到林城的当天就搞到了去京城和沪城的卧铺火车票，傍晚先把汪国庆送上了去京城的火车，晚上九点多就和姜安一起踏上了去沪城的火车。姜安想去打听一下张和平的近况都没找到机会，她看着夜色中的林城在铁轨上远去，非常怀疑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和未婚的张和平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