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深水城。
霍俐下了担架，脚踝已经消肿大半。
德尼斯抓着一袋子狗头人耳朵，一人走入北区城卫军营。出来时，身边却跟了一位金色眉毛的守望者。
霍俐看着这位守望者有些眼熟。
守望者：“是你们？”
德尼斯：“你们认识？”
霍俐认出他来“之前在丰收节大市场见过。” 但不记得他的名字。
德尼斯：“我和诺埃尔会再去一次狗头人营地。” 她皱了下鼻子，“城卫明明有狮鹫。”
诺埃尔：“是你们遇到会法术的狗头人？”
霍俐：“火球术。”
诺埃尔金色眉毛挑了起来。
诺埃尔对她的印象应该不算太好，也许对这一情报已经开始怀疑。
不过她自觉（通过德尼斯）尽到通知城卫的责任，如果诺埃尔不信任他们的话，她也不想再多费口舌。
诺埃尔只是对德尼斯说：“听着，我可不想天黑前还在深水城外面，我们现在就出发。”
“知道了，我很快。”德尼斯朝诺埃尔甜甜一笑。
诺埃尔哼了一声。
德尼斯递给卡尔一只小袋，“这里是12个金币。” 接着对霍俐说，“城卫确认前，每个狗头人只给一个金币。战利品你先帮忙保管。”
诺埃尔：“说完了吧。”
德尼斯转身和诺埃尔离开，几步不到又回过身叮嘱：“记得把霍俐小心送回家。”
诺埃尔：“真够啰嗦的！”
卡尔皱眉，没有理会诺埃尔，对德尼斯说：“当然。”
只有卡尔和霍俐两人，担架不能用了。
霍俐考虑把它做成一副双拐时，卡尔手里燃起一团火。
霍俐：“浪费是可耻的！”
卡尔瞧了眼破破烂烂的担架，嘴角抖了下。
最后，他们还是物尽其用的把担架拆成了树枝和短矛的绑带。
霍俐背着几把短矛，一手一根长树枝，左脚轻点地的试着走了几步。
卡尔弯下身：“走吧，我背你回去。”
“我单脚跳回去都没问题！更何况还有这些树枝的支撑。”霍俐又走了几步，“瞧！我走的不错吧！哈哈。”
卡尔直起身，漆黑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霍俐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回避和卡尔的身体接触，大概是受伯恩斯先生的影响。
平时还好，现在的特殊情况下，再坚持就有此地无银的意味了，她觉得脸上热意上涌。
卡尔：“把短矛给我。”
霍俐：?
卡尔手伸向她身后。霍俐感到背上一轻，连忙配合卡尔取下短矛。
他背好短矛，站到她右侧，伸出手臂。
霍俐：？？
卡尔叹口气：“既然你想跳回去，那就撑着我好了。如果失去平衡的话我也能扶住你。”
这下霍俐没有办法拒绝。
走过铜羽巷，高路两旁重新出现了贵族府邸的高墙。
到滨海区后，更是连人影都少见。
霍俐觉得卡尔没有把魔鬼视为禁忌，眼下德尼斯不在，重新提起卡萨兰特的事，低声问：
“他们是因为崇拜魔鬼才被称为‘魔鬼之舌’？”
卡尔偏头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对魔鬼这么感兴趣？”
霍俐稳稳的向前跳了一步，心却跳漏一拍。
这问题简直和卡尔当初问她为什么要学法术，为什么想去遗迹探索一样。
她又了跳了一步才回答：“因为德卡里奥斯太太不肯说任何魔鬼的事情。”
这应该很符合她青春期大小姐的人设，主打一个越不让问越想知道。
卡尔笑了一下：“这样说来，我最好还是不要告诉你。”
霍俐：…搬石砸脚了？
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之前珍品店的巴索尔先生，绰号还是‘大胆’呢，却也因为‘魔鬼之舌’，不敢告诉我更多。”
卡尔笑意更深：“巴索尔的谨慎并非没有道理。”
激将法也不好用？霍俐扁扁嘴。
卡尔之前不仅直呼九狱主人阿斯莫迪斯的大名，看上去还知道更多魔鬼崇拜和魔鬼交易的细节。
和德尼斯不同，他之前明明都是有问必答。眼下他似乎决定不再多讲，霍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从他嘴里撬出更多信息。
她侧头去观察卡尔。
他嘴角仍向上翘着。
霍俐，土拨鼠尖叫.jpg：啊啊！卡尔根本不忌讳这些，却不肯说！
她重新思考起卡萨特兰家族，突然注意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他们崇拜魔鬼和魔鬼交易的事情都是传闻而已？”
卡尔点点头：“没错。”
“所以，哪怕只是和魔鬼有关的谣言，人们都会忌讳到害怕谈论的地步？”
卡尔似乎有点兴趣：“大部分人是这样。”
霍俐问出觉得奇怪的地方：“那人们为什么不害怕提夫林？”
卡尔愣了一下：“害怕？”
霍俐：“如果人们害怕谣传中和魔鬼有交易关系的贵族，那为什么反而敢中伤提夫林呢？”
丰收节那天，大市场的人对提夫林有排挤，有怀疑，有憎恶，但他们并没有害怕的情绪。
卡尔：“我没有理解你的问题。”
霍俐只好说的更直白：“提夫林有魔鬼的血统不是吗？人们不会害怕…你的某个魔鬼祖先吗？”
卡尔：“我是提夫林。我的父母，我父母的父母，自然也都是提夫林。”
霍俐傻眼：“啊？”
那魔鬼的血统又是什么意思？提夫林外貌中那么多魔鬼的特征又是因为什么？
卡尔突然笑了，问：“第一次在书龙之宝的时候，你盯着我的角看了半天，也是在想这些？猜我的祖先是哪个魔鬼？”
霍俐仍处于状况外：“不是，我当时只是觉得你的角很漂亮，我第一次见到。”
“第一次见？提夫林又不是什么稀奇动物。”卡尔佯怒，“我很好骗吗？”
“我的意思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特别好摸的样子…”霍俐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结结巴巴起来，“我是说，对称螺旋的特别有美感！我没骗你…”
她停下脚步，抽出在卡尔臂弯中手，比划起螺旋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哼。是这样吗？”卡尔侧过身直视霍俐。
思索着什么，他侧下头，“你想要摸摸看吗？”
“诶？”霍俐吓了一跳，“提夫林的角是可以随便摸的吗？”
“当然。”卡尔直起身，正色道， “不能随便乱摸。”
霍俐：他在耍我？
她抗议的视线撞上卡尔漆黑的眼睛，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笑意。
霍俐：他果然在耍我！
她又气又恼，朝卡尔抬起罪恶之手。
一队守望者巡逻路过，看到二人脚步一顿。
霍俐连忙放下手，顺势扶住卡尔：“我们继续走吧。”
转过路口，霍俐轻轻呼出一口气。
卡尔笑着说：“你看上去很心虚。”
霍俐没了刚才的胆量，低咳一声算是回应卡尔的打趣，重新问道：
“我彻底被搞糊涂了，魔鬼血统指的到底是什么？”
“看来是没有办法绕过这个话题了。”卡尔又笑了下，
“你知道魔鬼交易吗？”
霍俐连忙点点头，魔鬼交易是与魔鬼签订契约，契约上会写明条款和代价。
在小说里面，代价往往都是一个人的灵魂。乌列尔却说对她的灵魂不感兴趣，但这可能是魔鬼的谎言。
卡尔：“我们的祖先在世代之前和魔鬼订下契约，将魔鬼大公的精髓注入他们的血脉，这改变了他们的外貌，他们的子孙也将永远承担这一代价。”
他语气带上讥讽：“我的魔鬼血脉正是阿斯莫蒂斯。”
霍俐看向卡尔，轻轻说：“这代价也太过沉重了。”
卡尔和她对视片刻：“提夫林的种族天赋也是源于魔鬼血脉。我的血脉让我可以自由使用火焰，对火焰伤害的抗性也更高。”
还可以抵抗火焰伤害？霍俐愣了一下：“德尼斯也是吗？”
那她之前在营地的保护岂不是没有必要。
卡尔摇了摇头：“你可以看到，我们的皮肤颜色并不一样。德尼斯的血脉应该是菲尔娜。”他思索了下，“考虑到她对金币的态度，也可能是玛门。”
霍俐：“菲尔娜和玛门，是另外几层炼狱的魔鬼大公？”
“是的。”卡尔看着霍俐低声默记，无奈道，“你没必要去记这些魔鬼的名字。”
霍俐点点头，她已经记住了：“德尼斯的天赋是什么？”
卡尔：“菲尔娜血脉更有魅力，善于操纵支配别人。”
霍俐莞尔：“很有魅力是真的，但德尼斯更喜欢公平交易。”
卡尔：“所以她还可能有玛门的血脉。”
说话间二人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南方向已经能远远看到大市场。
霍俐想起丰收节那天，在那里看到的金发碧眼的卡萨兰特家小姐。
如果卡萨兰特家族真的和魔鬼有过交易，这位贵族小姐看上去并没有承担任何代价。
霍俐：“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有了魔鬼的名声？”
这次，卡尔没再绕弯子：“他们恐怕不是普通的崇拜者，据说可以命令驱使炼狱生物。”
霍俐恍然：“难怪被称为‘舌’。”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专门散布谣言的途径，如果你能付得起他们要求的价格。”
霍俐咋舌，这是养着一只职业水军吗？在魔鬼能力的加成下，说不定效果更好。
她终于见到全貌：“怪不得人们会惧怕他们。”
很快已经能看到断戟酒馆，从那里抄近路只要几分钟就能到德卡里奥斯太太家。
二人第一次悬赏任务就是在这里碰面，卡尔知道她住在附近。
在酒馆前，霍俐拍了拍卡尔手臂：“到这里就好。”
卡尔没说话。
霍俐：“很近了，我没有问题。”
她放开卡尔，撑着树枝半走半跳了两步，示意自己完全可以安全回家。
卡尔抿了下唇，想说什么却只是帮霍俐把短矛背好：
“明天我会在书龙之宝，但你不必勉强自己。”
他望着霍俐一跳一跳的消失在酒馆后的小巷，又若有所思的站了会，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