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卡尔笑出声，

    “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霍俐扁了下嘴：

    “感觉那些小家伙，不是太开心的样子。”

    “那些小家伙的年龄恐怕是你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

    “小妖精不太喜欢城市，却又被城市吸引。”卡尔笑着拿起一块面包，抹上些白色的蘸酱，递给霍俐，

    “放心吧，如果他们不开心，自己就会离开，很少有人拦得住它们。”

    霍俐讪讪的接过面包片，又惊喜：“好吃！”

    看上去其貌不扬，应该是法棍类的有嚼劲的面包切片，用大蒜黄油煎过后，又蘸了更多大蒜口味的不知道什么酱。

    而且分量果然很慷慨。

    除了黄油大蒜面包，还有一大碗拌着新鲜奶酪的田园沙拉，以及切成薄片的熏鱼和熏肉，连装气泡水的杯子，都比其他餐厅大上一圈。

    霍俐只吃前菜，很快就要吃饱了。

    这时，一位蜥蜴人端来一个瓦罐。

    打开盖子，里面还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正是今天的主菜，也是雾髭酒馆的特色，莫克鱼怪浓汤。

    主料自然是莫克鱼怪——一种生活在深海，长得像章鱼，热爱囤积财宝的怪物——再加上香肠和其他鱼类，一起煮上一整天，最后加入卷心菜等配菜，很有水手食物的感觉。

    “这里的食物居然也是怪物。”

    霍俐接过卡尔帮她盛好汤的碗，小心舀出一块莫克鱼怪，嚼着果然很像章鱼腿，不过煮了一天，竟然还非常有弹性。

    卡尔递过盐和胡椒瓶，不等霍俐问他怎么知道，已经开口：

    “也算这里的特色，味道清淡。”

    加了调味料，味道果然更好，但霍俐还是只吃两碗就吃不动了。

    见卡尔还没有放下碗，她便随意说起来。

    从艾林的胡子、合唱团和阅读兴趣，讲到好久不见的德尼斯，费恩，和费恩的姐姐轻羽。

    卡尔突然放下碗：

    “为什么不聊聊我们的事？”

    “咦？”霍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吗？”

    不过除了一起学习法术外，她好像的确不太了解卡尔，而她连艾林的幸运数字是32都知道！便顺着话头问：

    “那离开书龙之宝之后，你一般会做些什么？”

    “去伯恩斯先生的法师塔。”

    “你已经可以回去了？什么时候？”

    “丰收节后。”

    “去法师塔做什么？”

    “研习法术。”

    “原来你回去后也会继续练习法术？”

    “当然。”

    霍俐：…有点难聊。

    她和卡尔之间的模式常常是她问他答，当她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对话似乎就终止了。

    霍俐哈哈一声，说：

    “再过几个月，你就可以一直在伯恩斯先生的法师塔，不用来书龙之宝了。”

    卡尔沉默。

    霍俐尴尬的舀了小半碗汤。

    她低头吹凉一块香肠，正准备咬下去时，卡尔开口说：

    “你还在学习魔法飞弹…”

    霍俐勺子里的香肠掉回碗里：

    “应该很快了，我晚上都会练习。”

    卡尔轻轻点下头，又摇摇头，似乎想说什么。

    霍俐小声辩解：“练习的次数太少，每天只能施放三次法术…”

    但自己的进度好像确实有些慢，还有两个月，她能学会二环的法术吗。

    这时，一个极为瘦削的人端着一只小碟子走了过来。

    他/她脸上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绿色眼睛，暴露在衣服外的手和每一根手指头上，也都打满绷带。

    一只小妖精翅膀扇动，飞来抢过碟子。

    手里一空，那人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小妖精大声呵斥：“回到厨房。”

    那人才僵硬的转身。

    小妖精来到二人面前，挪开装着食盐和胡椒的瓶子，空出一个刚好能放下碟子的位置。

    碟子上摆着一小块蛋糕。

    “主厨很开心有人记得他的秋日醋栗果酱！特意从冰室，把保存起来留作特殊用途的果酱拿出一小份，制作了这块奶酪蛋糕！”

    霍俐笑着道谢，视线却回到绷带人身上。

    刚才只是一瞥，但她看到那人绷带之下的眼睛，与其说是眼瞳，不如说是绿幽幽的火。

    小妖精得意的飞走了。

    绷带人消失在地窖前。

    霍俐眼前却仍有两团绿色的火焰在跳动。

    “那是一具骷髅。”卡尔开口说。

    霍俐望向卡尔。

    “雾髭酒馆有听从他人指挥的骷髅。那人应该便是。”

    “操纵骷髅？是死灵法术？”

    卡尔罕见的露出了丝厌恶，稍瞬即逝：

    “这里的骷髅有自我意识，更像是从死灵法术中逃脱的人。”

    霍俐若有所思，穿越那天遇到的两具骸骨，应该是死灵法术的杰作，而且看上去没有什么自我意识。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它们是怎么被唤醒的？

    卡尔把碟子推到霍俐面前：

    “很特别的醋栗果酱。” 他脸上似乎带着期待。

    霍俐看着碟子上的奶酪蛋糕，质地柔软厚实，上面一抹晶莹透亮的紫红色，应该就是卡尔特别询问的醋栗果酱。

    她不再去想死灵法术或任何法术，切下一小块递入口中。

    醋栗果酱味道酸爽，果味浓郁，中和了单独吃略有些甜腻的奶酪蛋糕，搭配的刚刚好。

    她又切了一块放到自己盘中，赞道：“好吃！”

    然后把碟子往卡尔方向推了推，“你也来尝尝。”

    卡尔笑着说：“专门为你点的。”

    霍俐正吃着下一口，闻言咬着叉子，一会才放下。

    卡尔眼睛弯的更厉害：

    “上次吃了我大半个甜品，也没见你不好意思。”

    被奶酪蛋糕黏住了嘴，霍俐含糊的抗议：

    “那不一样。”

    但她也说不好哪里不一样，愤愤的把整碟蛋糕拿到自己面前，全部吃下肚。

    结账时，霍俐又和卡尔起了小小争执。

    “应该是我来付吧！上次悬赏任务时你来帮我们忙。”

    “德尼斯已经付给了我的那部分，不是吗？”

    霍俐重复自己刚才的抗议：“那不一样。”

    这次，卡尔问了出来：“哪里不一样呢？”

    霍俐一时答不出。

    卡尔笑着说：“和德尼斯一样，一定要分的很清楚。”

    霍俐正思索费伦语的亲兄弟明算账应该怎么说时，卡尔已经和精灵龙结了帐。

    “会有下一次的。”

    霍俐闷闷的说。

    经过吧台，霍俐忍不住又看了眼那只观察者眼魔，冲它摆摆手。

    眼魔朝霍俐笑了下。

    这次，除了鲨鱼利齿，它还露出蛇一样的长舌头，轻轻挥舞。

    一只小妖精愤怒的吼道：

    “闭上嘴啊！扎拉姆！”

    扎拉姆合上嘴，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居然有些可怜。

    霍俐摆了个“抱歉”的口型。

    离开雾髭酒馆前，她又朝发光的蘑菇人道别。

    蘑菇人缓慢的晃了下伞盖，落下几粒孢子。

    重新站在萨尔顿街上，霍俐整理着围巾，有些可惜的说：

    “蘑菇人没有说过话，我挺好奇蘑菇说话是什么声音。”

    卡尔偏头看了她一眼：

    “看来你还没有看到瓦罗的那一卷。”

    霍俐惊喜：“怪物指南里也有蘑菇人吗？但它看上去很温和，一点都不像怪物。还一直落下孢子，可真有意思。”

    卡尔：“它是蕈人，被孢子感染的话，可是会变成它的孢子仆役。”

    霍俐：…

    霍俐：“那让它在餐厅做引导员会不会太危险了啊？！”

    她刚才还一直想抓一只孢子看看呢。

    “需要长时间大面积的接触。”卡尔说，

    “而且要蕈人主动去感染。”

    霍俐：“如果只有一只孢子的话，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应该没有问题。”卡尔失笑，他看到了霍俐如何想要抓住蕈人的孢子，

    “你为什么想要抓孢子？”

    霍俐诧异的偏头看向卡尔：“你不想吗？”

    卡尔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带着明显笑意。

    霍俐被看的低下头：

    “反正孢子也会落到地上，不礼貌的话，我下次不抓就是。”

    她突然想到什么，重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我知道了，蕈人是用孢子沟通的吧？”

    “哦？为什么？”卡尔笑意更深。

    霍俐一惊，她从来没有见过卡尔表情如此柔和，结结巴巴起来：

    “因…因为，蘑菇人两次落下孢…孢子时，好像都是想要和我说再见。”

    卡尔笑起来。

    霍俐被搞糊涂了：“我太自作多情了？”

    “你猜的不错。”卡尔说，

    “蕈人使用融合孢子和其他人沟通，或者应该说是心灵感应。”

    “心灵感应？”霍俐听着有些耳熟，

    “观察者眼魔可以说话，但更愿意通过心灵感应沟通。

    “粉红呋噜剧院的呋噜，也会心灵感应。”

    “蕈人必须以融合孢子为媒介。”卡尔点点头，

    “它们也是来自幽暗地域的生物。”

    见卡尔回复平常，霍俐也自然起来：

    “幽暗地域可真是奇特，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亲自去那里看看。”

    “最大胆的冒险家也不会想去幽暗地域。”卡尔再次笑起来，

    “你对危险的东西格外有兴趣？”

    霍俐觉得自己不算是追求危险的人，魔鬼，幽暗地域，等“危险禁忌”话题，在她看来更多是一个虚构的概念。在费伦本地人眼里，也许有些无知者无畏。

    但末日教派这种就在身边的邪/教，她就想离得越远越好。

    霍俐扁扁嘴：“如果真的很危险，我当然不会去。”

    当前的重心自然还是学法术，她在心里补充，

    早学会早回家，省的一天天被卡尔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