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戴着面具，霍俐还是成功传达了自己的痛苦。

    孔雀毛：“你还好吗？”

    霍俐示意自己不好说话，过了一会才道：

    “火腿可真咸。”

    孔雀毛：“这边有薄饼。”

    他为霍俐拿了一块。

    霍俐吃了，又自己上手，拿了一大把烤的又薄又脆微微带点甜香的小饼干：

    “谢谢你，有免费的食物可真好！”

    孔雀毛愣了一下，很快找借口离开。

    刚才和孔雀毛的短暂对话，又或者是霍俐堆满食物的盘子，似乎让舞会众人失去了不少对她的兴趣。

    霍俐悠哉游哉的又捻起一块火腿。

    虽然单吃有点咸，但仔细咀嚼，居然很香呢。

    不行，还是得再拿点饼干。

    .

    霍俐竖起耳朵，边吃边随意的绕舞池走着，观察舞会上三三两两说笑的人。以及和她一样，独自在人群中走动，似乎在寻找聊天对象的人。

    她听了一耳朵没头没尾的对话，有些无法理解假面舞会吸引人的地方。

    不知道对方身份其实还好，就当是和陌生人聊天。

    但是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能说任何可以拉近距离的话题，这就有些困难了。

    一路听下来，聊天的内容局限于：今天的天气，昨天的舞会，对方的面具。

    甚至没有一个人提起卡萨兰特小姐。

    霍俐一讪，自己身带任务和目的，所以才会觉得别人无聊，说不定她才是最不一样的那位。聊天不聊这些，难道直接问对方卡萨兰特小姐在哪里？还是谈生命的意义？道德的本质？

    她已经来到提供酒水的独立吧台前，便走上前去，要求侍者推荐一种不要含太多酒精的开胃酒。

    侍者十分专业，面对霍俐堆满饼干的盘子以及开胃要求，也没有露出任何诧异之色，反而迅速推荐了几种。

    霍俐装作认真倾听，实际上一种都没记住，问：

    “还有其他的吗，酒精含量高一些也没关系？”

    侍者又列了数种，见霍俐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说：

    “酒窖里还有安姆的干型苹果酒，匕首堡的坚果淡艾尔酒。

    “酒精含量高一些的，则有很多种乌佐酒可供你选择。”

    霍俐用心记下，问：“乌佐酒也在酒窖？”

    侍者：“不，所有种类的乌佐酒在这里都有，包括……”

    霍俐思考半天：

    “还是先来一杯柠檬水吧。”

    侍者没有任何不满，但也没有多热情，克制有礼的说应声好。

    .

    霍俐一手拿盘子，一手拿杯子，从刚才走来的另一边穿过舞厅，最后走到没什么人的窗前。

    她在微凉的皮沙发上坐下，又把盘子放在沙发扶手上。

    刚才调酒的侍者没有戴任何面具，但如果注意观察，舞厅里其实有更多戴着白骨面具的男仆和女仆。

    他们都穿着相同的黑色制式衬衫，长裤和马甲，像没人注意的影子，为舞会增加食物、酒水，及时清理地板上的残渣，还会在舞会宾客招手示意时，悄无声息的从阴影里出现。

    比如现在，就有一位影子，正小心的看着沙发扶手上的盘子。

    如果不是霍俐有意观察，根本不会注意到他/她。

    霍俐心里盘算，她现在在二楼的舞厅，连一楼通往地下室的位置都不知道。

    去酒窖参观，大概不算是太可疑的要求。毕竟，带她穿过花园的管家，可是十分愿意介绍庄园的事情。

    .

    更多宾客陆续到来，又一曲终了时，音乐声没有立刻接上，人们的声音也小了下来，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霍俐站起，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卡萨兰特勋爵正缓缓走向舞池中央。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先生，判断他身份的原因也不是他身后跟着的二位管家，三名男仆，而是因为他和卡萨兰特小姐一模一样的金色卷发，不过发色要浅一些，还夹着银色。

    勋爵也带着面具，小巧许多，整副都是由宝石打造。

    霍俐没办法看到他的长相是否和他的女儿相似。

    卡萨兰特勋爵欢迎了宾客到来，声音是有些暗哑的男中音，又抱歉说，由于最近精神不济，没有办法按传统，由主人开始第一场舞。

    人群中响起理解的声音，他微微颔首，带着管家和男仆转身离开。

    霍俐在舞池另一边，刚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舞池中央还留着一名管家，只好又退了回去。

    她的视线追随着卡萨兰特勋爵，看到他走上通往三楼的楼梯。

    管家正向众人介绍，二楼的主厅不会是唯一的舞池。

    四首开场舞结束后，二楼另有一个舞池，一楼还会有两个小一些房间，分别具体跳什么风格的舞蹈霍俐没太弄明白，但可以肯定自己每一个舞池都去看看，特别是在一楼的两个。

    乐队重新开始演奏，是轻快的风格，管家预祝众人享受夜晚后离开。

    舞池中宾客移动起来，两两成对。霍俐连忙后退几步，离开舞池。

    短暂的欢乐曲子结束，宫廷风格的音乐响起，舞会正式开始。

    .

    霍俐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终于知道假面舞会的魅力所在，那就是……跳舞！

    对面是不知道身份的异性，跳舞时却能够亲密无间，又像是刚开始暧昧的情人，用肢体和脚步表达着风度与渴望。相互追逐，相互纠缠，等一曲终了，却可以立刻抽离，投身另一个陌生人。

    只可惜，霍俐不会跳这种需要配合的交际舞，也并不想跳。

    她拒绝了几次邀请，干脆站的更远了些。

    前三曲还算长度适中，但这第四支开场舞的时间明显要长很多。

    霍俐已经由有兴趣转为耐着性子，又重新观察起没有跳舞的人来。

    除了她一直没有跳舞，那位高个子的女士也从来没有在舞池中出现过。

    如果不是一会需要去地下室，更需要单独行动的话，霍俐也许会走上去攀谈几句。不过现在嘛，她只是快速的朝那位女士投去一瞥。

    第四支开场舞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音乐重新变得轻快，很快就有宾客相携离开主舞池。

    霍俐稍等了会，跟着先去二楼的另一个舞池。

    这里没有用文字提示，哪个区域是宾客止步，却用灯光做了明显区分。

    ——凡是明亮的地方，都是客人可以随意探索的，凡是黑暗的地方，便是主人不欢迎客人前往的。

    霍俐已经喝完水，此时只端着盘子，朝通往三楼的楼梯多走了几步。

    在光和暗开始相交的地方，被带着白骨面具的男仆礼貌拦下，询问她有什么需要。

    霍俐随意嗯几声，说自己正准备去二楼的另一个舞池，由着男仆在前方指引。

    整个二楼，几乎各处都点了灯，而通往三楼的楼梯则是暗的。

    楼上应该便是卡萨兰特勋爵的——也许也是小姐失踪前的私人空间。

    .

    来到二楼的另一个舞池，霍俐微微睁大眼睛。

    这里跳的也是交际舞。如果主舞池是正式的，这个舞池就是亲昵的。主舞池周围还会有三两没有跳舞的人，这里，连不在跳舞的人，都是一对一对的。

    霍俐看着相互依偎着的男女，感到自己格外多余。

    但该做的观察还是要做。她走到舞池另一边，那里有一道半敞的门。她侧身进入，门后是一个封闭的露台，美人塌上两条挨的极近的身影。霍俐连忙又退出，却又好奇那两位是谁，重新瞧了一眼。

    有些好笑的是，那两个人眼中只有彼此，根本没有注意到霍俐。

    为了缓解尴尬，霍俐嘴巴一直没有停，此刻终于能放下盘子，带着一肚子火腿和小脆饼干，来到一楼。

    起居室再往住宅深处，是没有点亮的客厅。起居室两边，各穿过一个房间，又是两个舞池。

    霍俐先去了左手边的，那里正演奏着快活的民谣，几位看上去年纪大一些的宾客跟着节奏跳着，不需要舞伴，舞步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不过站了一小会，就被一位个子不高的女士邀请，拉着进入舞池，跟着随便摇摆着跳完一支曲子。

    霍俐还挺喜欢这里的氛围，不得不暂时离开，先去一楼的另一个舞池看看。

    .

    刚进入最后一个舞池，霍俐就立刻发现特殊。

    房间里只点着蜡烛，除了乐队演奏音乐，还有歌者轻声哼唱。

    舞池中央，吊着一只镂空的眼睛.眼球是可以旋转的，瞳孔是一块硕大的蓝宝石。而围绕着眼睛的宾客，与其说是在舞蹈，不如说更像是在做一种祈祷仪式。

    歌声带着神圣之感，那眼睛，还有舞蹈，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霍俐走入房间，慢慢靠上墙壁，摸向手指上的魔法戒指。

    ——这里实在有些奇怪。

    她在镜子前观察过，使用侦察魔法术时，可以明显看到自己双眼被一层光晕覆盖，但并不会泛紫光或任何颜色的光。

    房间里不算太明亮，人们沉浸在舞蹈中，而她在角落，又有面具遮掩。

    霍俐闭上眼睛，使用魔法戒指。

    睁开眼，她一阵眩晕，差点吐了出来，算是理解到卡尔所说的这个法术的局限。

    房间里的光晕多而混乱，她根本无从分辨。蜡烛上，壁灯上，还有跳舞的宾客身上。他们果然都来自富贵人家，每个人都带着起码一件魔法物品，大部分是防护法术。

    令人意外的是，那只眼睛居然只是一个装饰。

    霍俐忍着恶心，越过宾客，又仔细看了下那奇怪的眼睛，确认真的没有魔网波动从其中传出，这才闭上双眼，停止了侦察魔法术。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好像被人盯着，扭过头，正对上一道视线。

    是高个子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