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俐眼睛一下睁大，手脚僵硬，呆在原地。
卡尔走到她身前，仍牵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霍俐，我喜欢你，请和我在一起。”
霍俐声音很低：“为什么…”
卡尔似乎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手却抓得更紧。
霍俐微微发抖：“为什么会这样。”
今天本来可以是完美的一天。
明天，两个人可以像朋友一样相互祝福，友好分别。
现在，她是不是和卡尔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卡尔听清了，呼吸一滞，手松开又立刻重新握紧：
“我也从想过我会如此喜欢一个人，请……”
他顿住，霍俐眼里闪着水光。
霍俐迅速垂下头：“对不起卡尔，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卡尔：“不能……是因为我是提夫林吗？”
霍俐几乎带着怒意瞪着卡尔：“当然不是！你怎么可以这样想自己！”
卡尔：“那是为什么？”
霍俐：“对不起卡尔，我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的。”
她真是没出息，居然又要哭了。
霍俐重新低下头，忍着哽噎，“我们总是要分开的。”
卡尔：“你要离开深水城？”
霍俐点头。
卡尔：“什么时候？”
霍俐摇头。
卡尔：“是因为要去遗迹吗？”
霍俐点头。
卡尔长长松了一口气：
“我们可以一起去。就和我们一起做悬赏任务时一样。”
霍俐：“这不一样。”
卡尔：“哪里不一样？”
霍俐吸了下鼻子：
“这是我自己的事…探索，我只能自己去。”
卡尔：“为什么？”
他抓疼了她，霍俐却没有抽出手，仰头看向卡尔，几乎带上恳求：
“卡尔，你总是要这样问到最后吗？我没有办法，我…不想说！”
这和他们的第一次争吵好像啊。
卡尔愣住，松开霍俐的手，表情带着不解，还有难过。
他没再问下去。
霍俐垂下头。
她快喘不过气了。
卡尔的表情让她被内疚紧紧缠着。
死城卓尔的话像是一个诅咒，她遇到了珍视自己的人，却让那个人难过了。
她知道自己会离开，也知道卡尔对自己的好感，不但没有拒绝，还给了他回应。
她可以不邀请卡尔加入任务，可以不接受卡尔的项链，也可以早点说自己学会了全部法术，两人之间的约定结束了。
但她却一拖再拖，直到现在，到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她舍不得。
因为她也是喜欢卡尔的。
那她又是怎么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的。
太糟糕了。
好难过。
霍俐眼前越来越模糊，头低的更深，盯着地面，努力睁大眼睛。
可不可以让眼泪直接落在地上，不要弄花她的妆，她想在卡尔面前漂漂亮亮的。
可卡尔还在这儿吗？
他已经走了吗？
霍俐终于落下泪来，拼命忍住，又控制不住的变成抽泣。
.
她被拥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卡尔在她头顶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霍俐呜咽出声。
卡尔又叹了口气：“被拒绝的可是我啊。”
霍俐突然很想笑，却只发出另一声呜咽。
她又想起第一次使用光亮术的时候。
原来爱人的拥抱是这样的吗？
好温暖。
她闭上眼睛，轻轻回抱住卡尔。
回应她的是卡尔收紧的双臂，似乎想要将她埋进身体里。
“卡尔…”
“嗯？”闷闷的一声，像是从胸口直接传来。
“…我快喘不过气了。”
卡尔一下子松开霍俐。
霍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又深深的吸了一下鼻子。
卡尔递来一张手帕。
霍俐连忙接过，仔细擦了擦脸，看着手帕上的黑痕。
眼妆果然花了呜。
卡尔板起脸：“不用还给我了。”
霍俐抬眼看向卡尔，这场景似曾相识，两人一齐笑出声。
卡尔又长长叹口气，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真的不想…没有办法告诉我吗？”
霍俐：“对不起…”
卡尔：“是因为你想要…告诉其他人吗？”
霍俐：“不是的！”
卡尔喉咙轻轻滚动：“会有什么事——也许是时间——让你愿意说出这个原因吗？”
霍俐睫毛轻颤，这次没有低下头：
“我不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也会是很久以后。”
也许，直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回家。
卡尔嘴唇碰了碰，但没有说话。
霍俐强调：“很久很久很久以后。”
卡尔：“你还会继续学习法术吗？”
霍俐：“会。”
卡尔：“那我们去买麦饼吧，排队的人似乎少了些。”
霍俐：好快的转折？逻辑又在哪里？
她低头笑了下：“嗯。”
篝火上传来麦饼的香气，麦香迅速变为焦…香。
卡尔：“霍俐，该翻面了！”
霍俐：“糟糕！”
卡尔：“把我的拿去。”
二人分食了卡尔的麦饼。
卡尔又撕开霍俐那张烤焦的部分。
霍俐瞧着卡尔，他似乎被烫了一下。
卡尔有提夫林血统，可以操纵火焰，也会被烫到吗？
她看着卡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脸，突然很想把这一刻包在一张麦饼里，以后感到难过的时候，就拿出来咬上一小口。
但又觉得这只会让她更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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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还是到了告别的时候。
霍俐盯着眼前的篝火：“卡尔，我们明天还会在书龙之宝见面吗？”
“当然。”卡尔转过头看着霍俐的侧颜，“清单上的法术，还有迷踪步没有学完。”
“我其实已经学会…挺久了。”将近一个十日。
过了一会，卡尔才低低嗯了声。
霍俐不敢去看他：“我…是不是应该把隐身项链还给你？毕竟…”
卡尔语气突然带上怒意，像是是被羞辱了：“我不会收回送出的礼物！如果你不喜欢了，丢掉就好！”
霍俐终于转过头，看向卡尔：“我不会！”
卡尔抿了一下嘴，语气柔和下来：“我希望它会对你未来的冒险有帮助。”
霍俐：“一定会的！”
卡尔抬起手又放下，似乎想要捏捏她的脸颊，最后只是说：“你嘴边有一小粒东西。”
霍俐自己摸了下，好像是麦饼上的干香芹。
卡尔微笑叹一口气，也看向篝火：“明天见，霍俐。”
.
第二天，书龙之宝。
卡尔和霍俐一起对着清单，一条条勾掉书目和法术。
划下最后一项，霍俐长出一口气：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我真的完成了这上面的全部内容。唔，还差一个系列的课外读物。”
那是神明的祷告词选集，她一直没有读进去。
如果不是为了成为更虔诚的信徒，卡尔认为霍俐随意翻看这本就好。
不过明明是霍俐要看的书，他却读完了一整套——他的习惯是，开始看一本书就一定要看完才可以安心。
卡尔：“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霍俐：“暂时还会在书龙之宝吧。”
她准备给艾略特写信，也许艾略特会邀请她加入冒险小队，或者再列给她一张清单？
不过她已经是注册法师，可以独立研究法术。
在收到艾略特回信前，她准备去法师秩序公会大厅看看，瑞沙厄这里也有更多三环以下的法术卷轴供她学习。
霍俐看向卡尔：“你要回伯恩斯先生的法师塔了吗？”
卡尔：“是的。我会给你写信，寄到书龙之宝可以吗？”
霍俐：“当然。或者直接来。我怎么给你回信呢？寄去法师塔吗？”
卡尔：“是的。”
二人都表现得仿佛昨天的告白没有发生。
霍俐早已取下项链，胸口却又开始发烫，心里也闷闷的，仿佛在叫嚣着抗议着什么。
大概因为没有再去死城的缘故，她没了提醒，几乎想要卡尔留下。
卡尔站起身：“希望你一切顺利，霍俐。”
霍俐：“你也是。”
卡尔离开了书龙之宝。
.
一连几天，卡尔都没有再出现过。
瑞沙厄也不知又去了哪里。
馆长不在，霍俐也可以直接借法术卷轴。
但图书馆索引并不清晰或根本没有，艾林甚至说不出法术卷轴有哪些。
艾林：“你说了，我才能去找找看。”
霍俐问了火球术和闪电束两个法术。
书龙之宝都没有。
她决定干脆给自己放个小假，先慢悠悠翻完了祷告词选集——但除了多认识了几个神明没有记住更多。
正式读完全部书目的那个晚上，霍俐终于动笔给艾略特写信。
封好信封，她一时不知道明天要不要再去书龙之宝。
有些难以启齿是，她本可以把书借回来看，这几天仍会去书龙之宝，完全是怕错过卡尔的信，心里还暗自期望也许他会亲自来。
但是他没有。
除了失望，霍俐心底还有些怨恨。
一个小人说：卡尔真的喜欢我吗？他就这么干脆的放弃了？真的喜欢的话，不应该继续再努努力吗？再试一次，我也许就答应了？
第二个小人冒了出来：这叫作死缠烂打，你很清楚的拒绝了卡尔。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当时为什么不答应？
第一个小人：……我是有原因的。
第二个小人：你不说，他又怎么能知道？
第一个小人：我说了！只不过没有办法说全。而且我是考虑了卡尔，他不会想要开始一段没有结尾的关系，我这样做对两个人都更好…
第二个小人：那现在不正是你希望的结果吗？二人保持距离。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她现在的难受也不是假的啊。
霍俐面冲下倒在床上趴了一会。
还是爬起来找塔拉玩吧。
猫爪子是最治愈人心的东西没有之一。
被塔拉第n次拒绝后，伤透了心的霍俐，第二天还是回到书龙之宝。
终于，她收到卡尔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