蕈人王的请求

    在蕈人王的歌声指引中,四人穿过蘑菇人的聚落。

    蕈人步履悠闲缓慢,见到霍俐几人都会轻轻摇晃着菌盖友好示意。

    有的蕈人足有两个霍俐高,瘦骨伶仃。

    有的才到霍俐腰部,圆润可爱。

    它们都在唱着歌,歌声各不相同,又汇成一曲极为和谐的乐章。就和它们的种族一样:个体之间差异明显,却又融洽和睦的成为一个整体。

    除了蕈人,这里还有来做生意的深地侏儒,他们的洛斯兽——长得有些像耗牛的温顺动物,甚至还有十几只呋噜。

    幽暗地域探险的第一条忠告:信任呋噜。

    大约一肩宽的漂浮在空中的半透明水母,飞过霍俐和卡尔身畔时发出轻轻的喷射气体的“呋~”“噜~”声,身体由淡淡的乳白色变成明亮的粉红色。

    霍俐笑着说:“我也很高兴看到你们。”

    近半个月危险的探索和战斗后,她居然一下来到如此美妙的世界,简直不像在幽暗地域。

    她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以确定不是在梦里。

    卡尔和温格也都带着微笑。不过杜迩戈看上去别扭极了,大约意识到自己在蕈人的地盘,才硬生生吞进去好几句咒骂——他大概厌恶任何愤怒以外的情绪。

    四人终于来到高处的平台。

    蕈人王是位中等高矮和胖瘦的黑色蘑菇人,三层菌盖向外延申着,泛着白色荧光。它的肩膀上,手肘处,还长着蓝色或红色的小蘑菇。

    歌声再次直接响起:

    【用舌头和耳朵交流的人啊,

    【请让我看看,你来自哪里。】

    霍俐没有回答,她感到真菌的根丝在脑海中搜索着,心里一下紧张起来。她努力不去回忆穿越前的事,其实也已经好久没有想起那些,现在却如同电影一般,在眼前一帧帧放映着。

    【如此世界。

    【如斯不同!】

    霍俐脸色发白,连忙用新的记忆替代,深水城,博德之门,艾略特,卡尔…

    但蕈人王没有继续再看下去,又如唱歌般问道:

    【用血肉之躯行走的人啊,

    【你来这里,在寻找什么。】

    霍俐仍泛着冷汗,一时说不出话来,卡尔扶住她:

    “你还好吗?”

    霍俐点点头:“温格你先说吧。”

    虽然可以通过孢子与蕈人王交流,温格还是用说的讲了出来,她来寻找生长迅速的植物。

    蕈人王轻轻摇摆着,告诉她去温暖的水边。而且蕈人聚落中,现在还有一位博物学家。

    温格眼睛一亮,看上去想立刻去找那位学者,但没有动。

    接着,霍俐忍着不适,也说出他们在寻找的人。

    她再次感受到脑中真菌的根丝。

    这次,蕈人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

    霍俐:“他们来过这里?请问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蕈人王直接将画面传给众人。

    黎伯特仍带着兜帽,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他身旁的塔利安皮肤苍白,面容阴冷俊美,血红的眸子和偶尔露出的锋利血牙,无不诉说他是一名吸血鬼。

    他们一个十日多之前来到蕈人聚落,所有经过他们的呋噜都在红蓝两色中变幻着。

    黎伯特威胁蕈人王,让它告诉自己去奥克斯图帕的方法。

    如果不是塔利安阻止,黎伯特看上去不会介意真的做点什么。事实上,他们离开后,深地侏儒丢了一只洛斯兽。

    蕈人王晃动菌盖。

    不仅如此,地底更深处的奥克斯图帕可能封印着危险。它认为黎伯特心怀不轨,会给蕈人平静的生活带来灾难。

    【陨落的城市,

    【封印的法阵。】

    杜迩戈终于找到机会可以火冒三丈:“那里不仅仅有法阵!还有矮人设计的熔炉和装置!让我告诉你吧,没有矮人的技术,根本无法稳定…唔!”

    温格捂住他的嘴。

    蕈人王继续说起自己无法进入黎伯特的记忆。

    至于塔利安,他的回忆太过漫长无序,蕈人王只能和蓝色的呋噜一样,感受到他的悲伤。

    还有另外两个消息,霍俐一时难以判断它们到底是好是坏。

    第一,蕈人王只知道城市的大概方位——而且必须沿着有岩浆元素巨人徘徊的熔岩,再厉害的冒险家也无法通过燃烧的火焰前往那里,除非找到其他道路。

    第二,自从奥克斯图帕的矮人们在动荡之年间突然消失后,蝎尾人洗劫(并毁坏)了城市的大部分地方。他们是残忍冷血的虫类,往往成群出现且攻击性极强。

    一方面,这意味着黎伯特和塔利安无法太快找到或做到他们想要的。

    另一方面,这也是霍俐小队需要面对的困难。

    同蕈人王道谢后,霍俐一行人回到低处。

    一位熊地精来到四人面前,身材高大壮硕,皮肤是发暗的棕红色,说话时露出长长的尖牙:

    “我听到了蕈人王的歌声。”

    他声音粗哑,但语气和善。自我介绍叫布里克,博物学家,光耀会成员,正在幽暗地域进行科学考察。

    温格:“我在博德之门听说过你们。”

    ——光耀会是一个追求知识和真理的组织。

    布里克转向温格:“是你在寻找幽暗地域的植物吗?两天后,我会出发前往巨人圣杯,那是一个地下湖,每年的这段时间直到秋分,都会有阳光透过裂隙。”

    霍俐其实已经预料到会在幽暗地域和温格道别,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温格有些犹豫,望向霍俐:

    “你是怎么想的?”

    霍俐很不舍。

    如果这位精灵曾是艾略特的朋友,那似乎意味着她们未来也可以成为朋友。但她与温格相处不过半个月,无法要求对方为她放弃此行来幽暗地域的目标。

    她最后还是说:

    “你来决定就好。我自然希望和你多在一起一些时间,但也不会介意你这时离队。”

    “谢谢。”

    温格垂下眼,思索片刻,最后选择和布里克一起去地下湖。

    他们没有立刻分别,在熊地精的招待下,吃到了这阵子来的第一顿正经食物——香煎洛斯兽肋排以及蘑菇馅饺子。

    霍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很地狱啊……但是真香!

    .

    小队继续在蕈人聚落休整。

    灰矮人名声不佳,而霍俐和杜迩戈同行,让本就性格谨慎的深地侏儒对他们更加戒备。

    但同样在杜迩戈的指点下,除了炫耀用的战利品,小队也从幽暗地域的怪物身上收集到不少材料,其中穴居攫怪的口喙和触须正是深地侏儒需要的。

    霍俐从侏儒那里换到补给口粮和一些洛斯兽奶酪,而听上去就很厉害的符文火药,哪怕霍俐出两根触须,深地侏儒仍是连一小管都不肯卖给她。

    但卡尔似乎松了一口气。

    霍俐正因购物不顺和杜迩戈的不以为意有些生闷气:

    “想想看吧!火药配上你的火焰,一定会有烟花一样的爆炸效果!”爆炸就是艺术啊!

    卡尔抓住了重点。

    晚上,他用六环法术位施放魔法伎俩术,唤出效果惊人的烟花,笼住整个蕈人聚落。

    呋噜在绽放的花火下变幻着颜色:

    快乐的粉色,察觉到危险的红色,还有充满好奇的绿色。

    蕈人聚落一颗巨大蘑菇的伞盖上,霍俐舒服的靠在卡尔身前:

    “会不会太夸张了些。”

    话虽如此,她始终仰头看着,“可是真的好漂亮。”

    “无论你在蕈人王那里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卡尔环住她,

    “我希望今后…”

    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轻声念出咒文,召唤出另一轮烟火。

    霍俐一眨不眨的盯着如星如雨的五彩斑斓。

    烟花绚烂但短暂,才会让人忍不住沉浸在那一刻,可是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你延长这一瞬…霍俐眼中有泪意上涌,烟花当然是浪漫的,但更打动人的却是背后的那一份情意吧。

    “好漂亮。”她重新说。

    烟花渐渐散去,卡尔准备重新施放法术时,霍俐转身吻住他。

    卡尔用力回吻,却感到两行湿意贴着脸颊滑落。

    他睁开眼睛,有些惶恐的看着霍俐。

    但她是微笑着的:“我太开心了。”

    她重新靠在卡尔怀里:

    “蕈人王那里,我并没有想起糟糕的事。”

    “相反的,那些其实都是我很怀念的。

    “所以我才会难过,或者是害怕,没有办法回去…重新再做一遍那些事。”

    卡尔搂紧她,像是要把她嵌在身体里。

    霍俐眨眨眼睛:

    “但是我现在真的很开心。

    “我肯定也会同样想念这一刻的。”

    “我们可以随时重温这一刻。”

    卡尔仍紧紧抱住她,落在她头发上的吻却很轻,“只要你想。”

    “嗯。”

    他们静静相拥。

    明明做过更亲密的事,霍俐却觉得这比之前更令人羞赧。

    她早已经不再流泪了,微笑仰头看向卡尔。

    卡尔帮她擦干泪痕,唇角带着相同的弧度。

    “想回去了?”

    “嗯。”

    .

    霍俐仍是不好意思在其他人面前过分亲昵,回到营地后,正找海绵准备一个人去洗漱。

    温格凑到她身边:

    “这么大的阵仗,这么快就结束了?”

    霍俐:?

    霍俐:总觉得温格在暗指什么,但不是很想知道。

    但温格已经说了出来:“你哭过?卡尔弄疼你了?没成功?”

    海绵掉下,霍俐当场石化。

    温格:“没关系,别有压力。这种事和其他事情一样,都是多试几次就好了。”

    霍俐:姐姐你可赶快跟熊地精一起走吧!!!

    .

    因这个插曲,直到温格准备和布里克离开时,霍俐才终于问出盘旋在脑中好久的问题:

    “你和艾略特去的科米尔遗迹在哪里,又是为了什么?”

    霍俐不想怀疑艾略特,但无法不和温格确认。

    “我们从苏萨出发的。”温格不太记得具体位置,

    “是为了一个悬赏,死灵法师‘阿图尔’,可惜只找到点线索。他毕竟好几年都没有再出现过。”

    霍俐心里莫名一沉。

    真的有悬赏。并不是特意去救下自己吗?

    温格又说:“不过,我觉得艾略特不仅仅是为了悬赏。”

    “为什么?”

    “直觉。”

    霍俐没再问下去。

    温格抱住霍俐:“祝你一切顺利。”

    她头发有些湿气,身上是布里克分给众人的蘑菇香皂的味道,很好闻。

    霍俐吸下鼻子,环住她,又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下: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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