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好像没那么厉害啊，之所以叫东西，是因为路开阳实在不知道这是啥玩意，不过害怕枪他就没那么担心了，路开阳默默给自己洗脑。
“快追啊，别让他跑了。”
穆瑶冲两人喊一声。
路开阳脑子宕机了一样，为什么要追这个？害怕都来不及呢。
黎洲已经一马当先跑了出去。
几人顺着来时的路狂奔，好歹走过一遍，能记个大概，骨头发出的亮光稀疏的可怜，仅仅能照亮脚底下一点路。
不知是哪个眨眼的间隙，前面的黑影突然消失了。
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不见了？”黎洲声音闷闷的，紧绷着脸没什么情绪。
路开阳：“......”
所以为什么要追这个东西？
黑暗里，穆瑶的手臂还被紧紧攥着，这个姿势有点别扭，她跑的格外艰难，突然膝盖一软，双腿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你怎么样？”黎洲拉住她。
穆瑶抹了一把汗，“没力气了，先回去吧。”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回到休息室，黎洲摸索着关上门，几人才略微放松下来。
路开阳瘫倒在地上。
“你看什么？”穆瑶转头盯着他。
路开阳问穆瑶：“我们为什么要追那个东西啊？”
“我怀疑这里的吴优和外面死的那个是两个人，抓住他问问情况呗。”穆瑶轻笑一声。
路开阳：“ ......”
你没骗我吧，抓鬼吗？
路开阳抖了一下，“真的有鬼？”跟穆瑶相处了几个小时，路开阳渐渐和她熟悉起来，说话也放松了一点，“你怎么会有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穆瑶：“不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万物皆有灵，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完她踢了路开阳一脚：“起来，干活，去找找那些资料，你还真想住这啊。”
“你们过来看这个。”
黎洲站在张维轩休息室里叫他们。
“什么东西？”穆瑶走进两步。
张维轩的办公桌抽屉大开着，里面被翻的乱糟糟。
黎洲手上拿着一踏装订好的资料，他缓缓抬起手，凑近蓝光。
是一篇论文，资料首页已经有点泛黄，上面落了一层灰，和这里的环境一样，好像尘封已久。
翻到最后一页。
署名——吴航。
穆瑶拧着眉毛，底下有一踏类似的论文资料，她挨个翻了翻，上面全部都是吴航。
吴优，吴航两人果然是双胞胎。
吴航死了，吴优变成了鬼？
黎洲低头看穆瑶，“被吸干血的那具尸体是吴航，活着的那个是吴优。”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吴优应该也死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呢？
穆瑶翻箱倒柜，手法比黎洲粗暴多了。
抽屉被她拉出来扔到地上，哐的一声，动静非常大，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路开阳抖了一下，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穆瑶把东西全部倒在地上，用脚拨了拨。
一张照片从抽屉最深处露了出来，照片倒扣着，一角像是浸了水之后粘连在底板上，穆瑶蹲下身小心翼翼撕下来。
照片很新，能看到上面两个意气风发的身影。
吴航站在研究所门口，他右手抬起，大拇指向上，是一个比赞的姿势，旁边是二十来岁的张维轩，身影斜侧着贴着旁边的人，做了同样的姿势，两人脸上均泛着笑意。
张维轩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少年人神采飞扬，眼睛里充满了光，远不像今天看到的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穆瑶想起张维轩把路开阳绑在实验台上的样子，一开始路开阳容貌是吴优，其实他们搞错了，那个是吴航。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发生过。
她随便翻了翻其他杂物，看起来没什么了。
穆瑶霍霍完抽屉又去开衣柜。
柜子很老旧，看起来像是使用了很久似的，边边角角磨损的厉害，地方不大，里面只能存放几件衣服和一点生活用品，穆瑶嫌弃脏，不肯动手。
头回看一眼路开阳。
“你过来把这些都拿出去。”
路开阳不明所以，按照她所说的，把衣服全部搬走。
“就放在这，你掏掏兜。”
路开阳全部掏了一遍，没发现什么。
他抬起头。
发现穆瑶盯着一个地方，眼睛一眨不眨。
路开阳疑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是暗格吗，什么玩意，屁大点地方还要搞这个，柜子右下角有一处微微凸起，颜色和周围稍微有点差异，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见穆瑶转头盯着他。
路开阳福至心灵，不用她开口，上前就要打开，“这玩意需要钥匙，里面是啥啊？”
穆瑶蹲下身，从抽屉的杂物里找到一把小钥匙递给他。
路开阳尝试了一下：“不是这把。”
“你让开。”黎洲走过来，抬起大长腿一脚踹上去。
木头碎了，他从里面拉出来一个东西。
路开阳急吼吼：“什么东西藏得这么深。”
穆瑶挤开他。
半晌，三人凑在一起观看。
是张维轩的日记本。
开头第一页就是鲜红的几个大字。
“吴航这个老东西怎么还不死，我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路开阳瞪大眼睛：“这得多大仇啊。”
继续往下看。
“我现在一看见吴航，说话就会不利索。”
“他每次不高兴就会给我家里打电话，说你家孩子怎么考上来的，逻辑那么差，是不是刷题刷上来的，或者说你家孩子学术能力差，贪心还不知感恩，你们领走吧，然后对着我骂祖宗十八代。”
“他会在开会以及平时闲谈的时候，让其他老师和同学不要跟我来往，说我很差劲，什么也不会，我没有朋友。”
“次数多了，家里人渐渐对我失望，我不敢回家，同学也躲着我，我没有去处，我只能日复一日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基地。”
“我已经延毕两年，十万字的文稿我来来回回改了无数遍，可是还是不行，吴航一直说不行，我问他哪里不行，他却不告诉我。”
“我没时间了，我的期刊论文还没发表。”
“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吴航总是扑克脸，处处挑我毛病，动不动打击我，我想走，可是他不让我毕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差一点就成功了。”
“可是每天都好煎熬，看见吴航那张老脸，我就忍不住战栗。”
“可我不能放弃，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项目课题都是我在做，报告论文也是我在写，可是最后却没有我的署名。”
“我不甘心。”
“我快受不了了。”
“怎么样才能解脱......”
“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
黎洲继续往后翻，内容戛然而止。
日记本薄的可怜，只有几页，但就是因为薄，才能被他卡进衣柜。
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坚持下来这五年的时间的，或许在每个无人的夜晚，他一个人住在这里，悄悄拿起笔记本写下这些文字用来排解心里的怨恨。
他只有这一种发泄的途径，不敢被任何人发现，也无人诉说，只能藏在衣柜角落里，默默数着时间。
直到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他的能量被耗尽了。
张维轩简直buff叠加了，一个淡漠的家庭好不容易结出一颗好果子，结果运气太差，遇到了这样的导师。
他是聪明的，否则不可能发表那么多论文，只不过成果被人窃取了，也是愚蠢的，人生有无数条路，他却把自己耗死在这里。
聪明，却又不懂人情世故，太穷，所以加倍学习，他的内心世界应该很荒芜吧。
吴航简直抓住了他的命脉，这样的人感情朴素，最容易受人驱使。
“呜呜呜......”
旁边传来一阵呜呜咽咽，那声音沉沉的，时大时小，似鬼魅一般。
黎洲转头，就见那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哭的时候只发出一点声音，像是压抑着不敢释放，啜泣慢慢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蓝光打在她脸上，跟女鬼一样。
穆瑶哭的泪眼模糊，上气不接下气，“他太可怜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呜呜 ......”说完这句，她眼泪淌的更凶了。
黎洲：“......”
他转身换了个地方。
路开阳默默从衣服里摸出一团纸递给她，“你......你别哭啊。”
她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迟迟不肯落下，连眼尾都染上一层嫣红，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路开阳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
穆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半晌，才缓过神来。
“他真的太可怜了。”
路开阳都有点同情张维轩了，完全忘了之前被绑在实验台上差点没命的事：“张维轩最后杀了吴航，对他而言也是解脱吧，吴航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不是哦。”穆瑶眼泪一收。
路开阳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穆瑶踩着满地狼藉越过他：“张维轩没杀人。”
“为什么？”
路开阳不解，就在他沉思之际，他的后脑勺被人拍了一巴掌。
路开阳捂着后脑勺转过身。
就见队长和穆瑶嘴巴张张和和，什么意思？没等他张嘴，外面传来一声刺耳的惨叫，声音快要震破大楼，忽而高昂，又猝不及防消失。
穆瑶戒备地盯着门口。
平常鬼魂没有杀伤力，但是如果有灵物加持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会被困在这里，成为待宰的羔羊。
张维轩即便被吴航那样对待，他也不会杀人，他太过于被规则束缚，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豁不出去，又无法安于现状，这样的人最多自杀。
只是她搞不懂，从那张照片上可以看出来，明明一开始吴航对他也是不错的，为什么后来变成了那样。
她见到张维轩时，他成了一只无头鬼，他的执念有两个。
一是做实验，实验目标都是吴航，他只敢去想，却没实践过。
第二是找到自己的头，可见他是被人杀了的。
他一定反抗过，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最后被人砍去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