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莫苍从万留城行至海边不过一日时间,眼前天海相接,天空明丽,海水湛蓝,海边黄沙如金子般耀耀发光,景象似幻似梦,一艘破船就停在这似满地黄金的沙滩上。

    莫苍拂袖,船缓入至水里,莫苍踏入船上,船无桨自动。四国他是走遍了,但这里他还未踏足过,或许是该会会了,虽然不知前路是凶还是吉,净玥对他是敌还是友。

    船行至半途,天色比之前的明丽要暗了许多,莫苍正盘腿打坐休息,微感水流变化,他站起了身,发现海底的颜色较之前深了许多,他警觉了起来,突然船开始颠簸,莫苍眼疾手快,跳至半空,冷眼看脚下的情形。

    站得高自然看得清晰,那船下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鲲,鲲的身旁还跟了一个体型稍小的鲲。

    万古神兽,海底为鲲,空中为鹏。

    鲲不伤人,于是莫苍便等他们慢悠悠地游走,才重新落回船上。

    莫苍刚闭眼静修,却猛然察觉到什么,他朝旁边看去,发现那体型稍小的鲲居然游了回来调转了个身,头伸出了水面,他的头如一座小岛,两只相隔甚远的眼正盯着他看。

    莫苍没有理他,回过头继续闭眼休息。

    但那鲲随船动,还悄悄逼近莫苍。但莫苍一睁眼看它,它又不动了。

    来回这么三次,它已经近在咫尺了,莫苍闭着眼,冷冷说道:“你是要打翻我的船?还是想把我吃了?我记得你们鲲是从不伤人的。”

    莫苍说完才看向他,只见小鲲伸出和庞大身形颇为不匹配的两只小小的鱼鳍,轻轻拍打了两下水面,头朝左歪歪,又朝右歪歪,有些蠢的样子。

    莫苍挑眉说道,“你这是在……示好?”

    鲲像是听懂了,发出了愉悦的叫声,那叫声像是来自远方的回响,让人听来有种时光都被拉长的错觉。

    “像你们这样生物,就应该离群索居,远离世人,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鲲似乎不在乎他冰冷的语气,还是像刚才那样拍了拍鱼鳍,头向左歪歪,又向右歪歪。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莫苍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似乎并未对这个萌物有所感。

    小鲲就将身子沉入海底,然后又冒了上来,又沉入海底,又冒了上来。小船在它的影响下,摇摇晃晃。

    莫苍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了一瞬,“躲猫猫?”莫苍不知道哪里想来的词,不过他的话刚一出口,小鲲就又发出一声愉悦的叫声。

    “无聊。”说完,莫苍就闭眼休息了。

    小鲲似乎有些失落,但它没有走,一直跟着船和莫苍,大鲲似乎纵容小鲲,只是静静跟在小鲲的后面,并没有出声唤回。

    船行了很久,一直到深夜,此刻大海黑暗如镜,反射漫天星辰,莫苍低眼是星,抬眼还是星。

    若无俗世扰,若无百事忧,不知身归处的话,此刻情景不乏是半生追求。

    莫苍嘴角向上勾了下,那转瞬即逝的笑,是嘲笑,是嘲笑自己还能有这样的妄念。

    小鲲突然发出几声短促的叫声,似乎在吸引莫苍的注意,莫苍转头看去,发现它的身体突然犹如星辰闪着点点星光,然后它向着船的前方游去,到了很远的距离,就在莫苍以为它终于要走了,它却转着身,愉悦地发出远古般的回响,直冲上天而去。

    它身上闪闪星光耀眼如星辰,溅起的水珠如宝石般璀璨,鱼鳍化而为翅,带着它在空中翻飞,又在星辰里优雅地坠落,搅动了一海的碎星,海洋如春池般荡漾。

    它在给他表演。

    莫苍不知道他身上有哪一点,值得一个陌生的万古神兽会对他示好,他闭上了眼,不再去看鲲也不再去看星辰。

    小鲲落下时还得意洋洋在海中快乐翻腾,等再露头上来看莫苍,发现他却已然闭目睡去,有些失落地哼唧了一下,便将身子沉入了海底。

    第二天,小鲲依旧跟着他,但他赌气似的,怎么都不肯把头放回水面。

    莫苍刚开始才不去管他 ,后来他自己都被这艳阳照得有点眩晕,看了看那小眼中带着怨气的小鲲,小鲲露出头的那个部位都已经快干了,有些龟裂的痕迹。

    “你在和我赌气?”莫苍问。

    小鲲上下沉浮了几下。

    莫苍被逗笑了,似乎终于被它的“硬气”给折服了,他叹了口气,对它说:“那……你要怎样才肯走呢?”

    小鲲摇了摇头,发出很丧气的声音。眼睛耷拉着,似乎状态不是很好。

    莫苍看它那龟裂的皮肤,无奈,一手挽着袖子,另一只手从海水里捧了一抔水,浇灌在它的头上。

    小鲲有些受宠若惊,但随即开始享受起来。

    莫苍如此循环了三次,才将手收回,“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了,不要再随便对谁示好了,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好人。”

    说罢,他运足了功力,将小鲲一掌置出。

    大鲲意识到不妙突然长鸣了一声,眼看自己的孩子朝着一个方向越飘越远,她回头看了一眼莫苍,似是有些疑惑的钻入了大海,去寻小鲲去了。

    莫苍继续闭目养神。

    但他没有发现,当他给小鲲浇水的时候,指尖触到海面那一刻,海水泛起了一道奇异的光,像涟漪一般一层层荡开,他囊中的一个小东西,闪了闪光,便又暗了下去。

    那奇异的光在不知不觉中传到了整个海面。

    海底深处,一大片如海藻般柔软、来回飘荡的东西被那奇异的光掠过,突然像触电般变得硬邦邦的,直立起来,然后势头往下,疯了一般往海底深处钻,钻的时候又变得柔柔滑滑的,呈绚丽的黑紫色。

    那不是海藻,像是人的头发。

    那头发往下钻,一张苍白的脸突然就从那头发中显现,睁开了狭长妖异的眼,黑紫色的瞳仁占满整个眼眶,恐怖骇人。他抬头迎着那太阳盈盈射下来的光柱,在光的照耀下面容才有了血色,眼白才开始一点点渐渐出现,眼睛恢复了正常人的眼睛。

    他的身后一双双眼睛随他一样慢慢睁开.....

    海底,瞬间,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惨白的脸,妖异的眼,和一大片黑紫的长发。

    *

    夜半,无桨自动的小船突然停止了行驶,正在休息的莫苍察觉出了不对,缓慢睁开了眼站起了身。

    月光映射下的海面上,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头,湿漉漉的长发贴着惨白的额头,一双双细长妖异的眼紧紧盯着莫苍。

    莫苍眯了眯眼,在静谧中与海面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头颅对峙。

    “鲲是万古神兽,不伤人,这东西,可就不一定了。”莫苍想。

    为首的怪物渐渐露出水面,长发在他的逐渐显露中贴着他健硕的腰身而上,但直到他露出腹部以下后,莫苍才看清楚,他的腹部下面不是腿,而是鱼尾。

    他的右手拿着三叉戟,头发在月光下显现出艳丽的紫色。

    “传说中的……夜叉军……”莫苍在心里想。

    为首的夜叉已经升至了半空,居高临下看着莫苍,“你是谁?”声音低沉酥麻,颇有刚睡醒的感觉。

    “单名莫苍,南容国的国师,前往净玥行宫接南容国大殿下回朝。请问阁下可是‘夜叉’?”

    莫苍听长辈讲过,传说中的夜叉军人形鱼尾、身强体壮,虽然没有见过,但他也曾在《百鬼万妖谱》中见过夜叉的画像,那夜叉额头凸起、眼睛如牛、鼻子如猪、嘴如河马,一副青面獠牙的形状。

    但是眼前的夜叉,让他明白了一件事,《百鬼万妖谱》委实不能太全信。

    透着妖艳和冷冽的细长的眼,笔挺的鼻梁,坚毅的轮廓还有健硕的身躯,如果他是凡人,一定是一位当将军的料,凯旋回朝大概一路鲜花砸身,连未出阁的大家闺秀都会特意登上阁楼远远地瞥上一眼。

    “是好看,但可惜,是个妖怪。”莫苍心里想。

    眼前的人上下打量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慢慢把一只手伸了出来,“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给我!”

    莫苍皱了皱眉,眼睛瞥了一眼自己挂在身上的锦囊,“原来是它把它们引出来了。”莫苍虽然心里已经知道缘由了,但是还是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淡定说道:“不知阁下是什么意思,在下从未偷拿别人的东西。”

    “我不和你绕弯子,这世上能唤醒我夜叉的,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妖牌。我虽然被镇压了这么多年,但还是识主的。你身上一定有妖牌,要么你识相给我,我饶你性命,要么你不识相,我杀了你取了妖牌。”

    莫苍嘴唇半勾了起来,“我不知道阁下说的妖牌是什么意思。看起来,阁下是想找在下麻烦。”

    “你窃取妖牌已是死罪,我饶你不死,没想你还不领情。好,那我就来看看,我夜叉珥艮,收拾不收拾得了你这个凡人。”

    说着,珥艮将三叉戟狠狠地朝莫苍扔了过去,速度和力度都非常的惊人,只一眨眼,那三叉戟便已经在眼前,莫苍早已做了防护,无形的屏障帮他挡住了三叉戟,白光和黑紫色光在空中相遇,迸发出绚丽的光彩。

    珥艮知道这样伤不了莫苍,他又飞身近前,夺过三叉戟和莫苍短兵相接。

    莫苍伸手,手中便显现出一把银色长剑,抵挡来自珥艮的攻击。珥艮来势凶猛,势在取他的性命,他闪身躲过珥艮一次又一次的袭击,几招过后,他摸清楚了夜叉的攻击招式,于是开始转防守为攻击。

    两人打斗了三回合,不相上下。

    珥艮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一边放招一边说:“你不是凡人吧。”

    莫苍没有答话。

    “你为什么要带面具呢?”珥艮又在接招拆招时问。

    莫苍完全不被他的话分心,瞅准珥艮防护的弱位,一招晃势后刺了过去,黑紫色的血从珥艮的赤膀中流出。

    珥艮在空中飞远了些,看了看自己的膀子被划伤的伤口,冷笑着说:“我真是小瞧你了。你隐藏得可真够好啊。不过也是因为我被镇压太多年了罢,手都有些生疏了。”

    说着,珥艮做了一个手势,身后原先蛰伏在海面的头颅都渐渐露出了原貌,一个个健硕英挺的夜叉,从水中升至半空,在珥艮身后列阵,蓄势待发。

    莫苍没有表情,面具下的眼一一掠过眼前的阵仗,双脚往上一蹬,飞至半空和夜叉军对峙。

    “一人想敌千军,有胆量。那……我就……不客气了。”夜叉冷笑着歪了歪头,身后的夜叉军开始一起蜂拥而上,对付眼前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

    莫苍刚开始还有佛来杀佛鬼来杀鬼的气势,但夜叉实在是太多了,渐渐地他的体力有些不支,一不小心,被一个夜叉划伤了臂膀,血从黑衣中渗出,黑衣倒是不怎么显颜色,但血一路下流,染上了手,停在半空不远处抱着双手看好戏的珥艮眯了眯眼,“血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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