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

    初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东方旭日升起,天际被镀上层层金光。

    魏如婳翻来覆去愣是一宿不得好眠。

    那两封无名信的内容在她心中掀起了一阵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息。

    “姑娘可是没睡好?您这眼下都发黑了——”白芷一点点为魏如婳抹上胭脂粉黛,颇有些心疼。

    魏如婳看着镜中勉强打起精神的自己,憔悴的面容在白芷的精雕细琢之下渐渐有了些许精气神。

    她抿了口脂,仔细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扭头冲白芷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来:“白芷,你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白芷眼中的忧色一闪而过,乐呵呵地冲魏如婳笑应了一句:“那也是姑娘的底子好。”

    魏如婳没有错过白芷眼中的神色,无奈笑了笑,也不作多言。

    但她的心中始终悬着一块大石,久难落下。

    毕竟这两封无名信的主人,于她来说也不知是友是敌。

    若是友,一切都还好说。

    若是敌,那敌在暗她在明,前路就难了。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鸟雀喳喳啼鸣,蝉虫声声唤着热,不时有犬吠猫叫自墙后的街巷响起。

    魏如婳同赵夫人知会了一声,说自己要去视察一波铺子,就出了门。

    她也没提昨天两封信的事情,怕赵夫人担忧。

    马车轮轱辘转着,市井街道上,小摊贩不时吆喝着,街边铺子也大都开门营业了起来。

    魏如婳透过车窗朝外看去——街边不时有零星几个混进城中的流民在四处乞食,被后来赶到的官差呵斥。

    孩童在街上嬉戏打闹,天真地唱着童谣,妇人在旁磕着瓜子聊着闲话,不时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浅浅一笑。

    一切都没有大战将至的模样。

    魏如婳只觉得有些恍惚。

    可袖中攥着的那两封无名信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薛润和谢烨亭也的的确确不在平阳。

    若是薛澜所言属实,谢烨亭和薛润此刻应该就在东境,为这些大顺百姓挡着灾祸。

    想着,魏如婳再无心去看外头的那些人事物。

    她放下掀着窗帘的手,合眼小憩,心思却乱如麻丝。

    马车在醉仙楼门口停下,周遭不时穿行着来往的食客,个个面上带着笑。

    “姑娘,醉仙楼到了。”董叔含笑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魏如婳闻声睁开眼睛,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沉了一口气掀起了车帘。

    下了马车,她抬眸看了看篆刻着醉仙楼三个大字的繁华酒楼,一时之间有些不敢前进。

    明明,这是她的酒楼。

    有人眼尖的在人群中一眼望见了魏如婳,乐呵着冲她打着招呼:“这不是赵三姑娘么!”

    魏如婳循声看去——身着一身暗色粗衣,头戴布帽,面留长须的中年男人正一步步朝她走来。

    这个男人她认得,是衙门的张师爷。

    “张师爷。”魏如婳唤了声,心知张师爷在这定是姚峰的吩咐,又问道:“姚知府可是到了?”

    张师爷抚着自己已经有些发白的胡子,眯眼笑着道:“可不是,知府大人已在顶层等着您啦!”

    魏如婳点点头,抬步朝着里头走去,轻车熟路地寻着了顶层的楼梯,上了楼。

    顶楼其实不大,但胜在精致。

    魏如婳打量着眼前坐在棋桌旁合眼小憩的那个年轻男人——男人气质儒雅,嘴角含笑,五官俊挺,倒是个翩翩君子模样。

    这不是她第一次与姚峰打交道,但早前的几次,她都只与姚峰匆匆一面,从未如此仔细地打量过。

    “赵姑娘。”闭着眼的姚峰忽然开了口,“可是姚某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说着,姚峰缓缓睁开了眼。

    魏如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姚峰笑了声,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对魏如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赵姑娘也莫要傻站着了,请吧。”

    魏如婳走到桌边,坐在了蒲团上,疑惑地看着棋桌上那已经设置好的棋局。

    她有种自己不过是客人,姚峰才是这儿的主人的错觉。

    不过这里本就是供东家休息待客的地方,魏如婳接手醉仙楼以来,也没对这顶楼做什么改动,倒和在谢烨亭手中时几乎无二。

    姚峰作为谢烨亭手下的心腹,对这里熟悉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赵姑娘可会下棋?”姚峰指了指桌上的棋局,问向魏如婳。

    魏如婳不明白姚峰用意,但还是老实应了句:“略通一二。”

    “那姑娘不若先与姚某来一盘?”说着,姚峰便拾起一粒黑子,落在已有的棋局上。

    魏如婳虽心急于那两封无名信的事情,但面上没有显露,依言执白子与姚峰博弈。

    只是几步下来白子更显得焦躁,不若黑子的沉稳。

    姚峰看着魏如婳紧皱的眉头,温和地笑了笑,轻轻放下手中的黑子,语气温和道:

    “赵姑娘,棋如人生,需得冷静沉稳,才能步步为营。”

    魏如婳闻言,抬头看向姚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棋如人生,人生亦如棋局。

    她的心绪的确是被那两封无名信影响了,但没想到姚峰会如此敏锐地察觉出来。

    更是从未想过姚峰会以棋局来开解她,让她冷静面对眼前的困境。

    魏如婳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再次执起白子,落在了棋盘上。

    这次,她的动作明显沉稳了许多,白子落下的位置也更加精准。

    又是数十子落下,本是势弱的白子逐渐寻了生机,悄然从黑子口中挣脱而出。

    整个棋盘呈平手状态。

    魏如婳见局势已定,心绪也平和了下来,冲姚峰恭维道:“姚知府当真是好棋技。”

    “赵姑娘的棋技也出乎了姚某的意料。”姚峰面色不变,只将手中黑子放回棋篓中,盖上盖子,转而道,

    “赵姑娘,如今虽说是敌在暗,我们在明,但你瞧,你执的白子不也从步步相逼的黑子中夺回了一线生机么?”

    魏如婳愣了愣。

    姚峰这是在说……

    无名信的事情吗?

    “这些天姑娘你可得小心着些,那些人虽说是冲着魏家的二姑娘来的,但到底还是牵扯到了你。”姚峰顿了顿,继续说着,

    “不过姑娘身边如今有高人保护,想来姚某也是不必操心的。”

    魏如婳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今儿出门她没带阿彩,也只有剑影在暗处跟着。

    她知道,姚峰说的高人指的便是剑影。

    只是剑影毕竟只有一人,若是那些黑衣人再来,他未必护得住自己周全。

    而那两封无名信究竟是何人所写?目的又是什么?

    魏如婳蹙着眉,思索着这其中的关联。

    姚峰看着魏如婳紧锁的眉头,只是静静地坐着,没有再出声打扰。

    过了许久,魏如婳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姚峰,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姚大人,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想魏二姑娘也是忠义之人。”

    姚峰闻言,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道:“那便有劳赵姑娘了,只是若是人家不愿意,也不必强求。”

    说着,姚峰又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这是姚某的一点心意,姑娘请务必收下。”

    魏如婳并没有立刻打开盒子,而是将其小心地收入袖中,向姚峰微微颔首谢道:“多谢姚大人。”

    “赵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姚峰温和地笑着,声音中透着一丝欣赏,“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处理好魏二姑娘的事情。”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就瞧见小二送了饭食上来。

    用过了午膳,魏如婳便起身告辞。

    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不能在这里久留。

    才出醉仙楼的大门,魏如婳就瞧见天天跟在陈书书身边的那个小少年陈子睿在外头来回踱步,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见着魏如婳出来,陈子睿就如寻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冲上前来,拉住她的袖子就朝一个方向跑去,口中还叫道:

    “赵姐姐,快!出事了!”

    魏如婳被猛地一拉,一个踉跄踉跄差点摔倒。

    一旁守着马车的董叔瞧见,快步走上前来,挥手就要驱赶陈子睿。

    魏如婳及时抬手拦下了董叔,低头问向陈子睿:“子睿,发生了什么?哪里出事了?”

    “南城门外!书书姐姐好心施粥,但是那些难民贪心不足蛇吞象,居然要书书姐姐交出所有的米粮!”陈子睿的眼中含泪,气愤地跺了跺脚。

    魏如婳来不及想太多,拉着陈子睿就上了马车。

    董叔听了陈子睿的话,也认得陈书书,见魏如婳如此紧张,连忙上车挥鞭,驱使着马儿朝前奔驰。

    很快,马车便抵达了南城门外。

    远远地,魏如婳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吵吵嚷嚷的,其中还有陈书书那熟悉的身影。

    魏如婳下了马车,快步朝人群走去。

    陈子睿跟在她的身后,眼中满是急切和担忧。

    当魏如婳走进人群时,她看见陈书书正站在一个高台上,面对着下面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坚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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