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不去看看止舟吗,林将军”

    黑袍人戏谑的笑了笑。

    一道剑光闪耀,黑袍人盯着那剑光。

    “不要命了,林将军”

    剑芒四散,漆黑的枪尖穿透了剑光,青衣身影半跪在地上。

    “咳咳……”

    突然,黑袍人收枪后退,符文亮起,一声轰鸣。

    “可笑的牺牲,倒是个果断的人”

    烟雾缭绕,一截剑刃飞出,黑袍上浮现鲜艳夺目的红。

    长枪横扫,墨黑色的焰火缠绕在枪身上,山林寂静。

    “此枪,送尔远行,冥枪式”

    “黄泉”

    江眠睁开眼睛。

    伸手推开棺材盖,身形突然消散。

    黑袍人心头一颤,他将道火点燃,为了王朝,此事不能泄露。

    江眠默默看着林慎的尸体,旁边是一堆灰烬,手紧握着,又松开了,刚刚醒来,故人尽失,唯一一个活着的,也活不了多久。

    星空中,数门巨炮一齐发出轰鸣,宛如彗星的炮火,笼罩了青陵山。

    江眠捡起青鹿剑,挥出道剑芒。

    “林慎,你现在是你自己了……”

    这场戏,演了一百多年,林慎没有战死沙场,但死的确实是“林将军”,林慎的哥哥,林夕久,林家的长子。

    江眠取下林慎脸上的面具。

    “我送你回家,林慎”

    “我答应过你家里人,要让你平……”

    山下的幻境解除,江可卿与林止舟其实一直在山下,一开始,他们就中了幻术。

    林慎已经发觉了危险。

    最懦弱的林家长子,战死沙场,最纯粹的林家老三,死在明里暗里的斗争中。

    三日后,江眠安葬好林慎,将两个少年送回家。

    老君山,竹林茂密,清澈见底的山泉水,从中穿流而过,江眠站在山上,白发柔顺,湛蓝色的眸子,手持青伞,纤细的腰肢旁别着一支玉箫。

    聚魂一举,本就是极伤本源的行为,而江眠,又是刚刚苏醒不久,伤势未愈。

    “咳咳”

    “果然是有点勉强了”

    风云变幻,天道注视,只是看了一眼,天道便离开了,江眠神纹闪耀,聚魂完毕。

    “还好……”

    在竹林里,江眠缓缓走着,突然身形一顿,咳出口血,鲜艳的红。

    他下了山,只是身影略显寂寞了。

    天下华灯乍亮,繁华似锦,整个人间灯火阑珊。

    佳节至,青陵山上寂静无声,唯闻幽幽鸟鸣。

    江眠坐在石头上,双腿搭在一旁的木桌子上。

    伤势正在恢复,他拿着酒壶,清澈的酒液从嘴唇边流淌,顺着白皙的颈,向下流,向里流。

    无为宗的一切布局都完事了。

    按理说,暗里的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渊海边,本应身死的余九陌,却持着断剑,站在海浪上,对面是一群黑袍人,有老有少。

    一声嗡鸣,断剑出了“鞘”,天地同悲,视死忽若归。

    “江眠,我爱你,不过我等不到你了,这天下,我帮你护着,就当我老死江边了吧”

    剑出,鲜艳的血试图渲染广袤无垠的海水,可惜,海仍旧是墨黑色的。

    酒壶落地,长箫悲鸣,战斗提前开始了。

    一江轻舟,无为宗全宗出山,乘舟而下,白衣居多。黑骑从老君山而下,奇袭黑渊。

    青陵山上。

    “还请雨师收回成命……”

    江眠看着天道,反手一剑挥出,剑气纵横交错。

    “是他们推着我,逼着我大开杀戒”

    “如若天君执意相劝,那就与我决一死战”

    “我今日不为自己,只为朋友的一酒之恩而战”

    天道默默退去,江眠眼尾泛红,伏下身子,点燃烛灯,一路烛光。

    棺材前,众人默默无语,他们知道江眠已经愤怒了,沉寂许久的雨师,天上天下绝顶的古老仙明,发起火来……

    江眠将酒壶里的酒,倾倒而下。

    “两仪山的药酒,世人眼里的无价之宝,你当初送了我一千壶……”

    黑压压的军队,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别说,你那时候挺好看的”

    棺材入殿,江眠取出仙剑鸢尾。

    “向域外开战,清扫此天下间所有的域外势力,有胆量动手,就要承受后果呀”

    鸢尾出鞘,天下剑修身形一顿,所负之剑,化作流光,飞向天空。

    “云雾冷烟雨,霜雪猜风寒”

    “剑式,寒”

    剑身凝聚着一抹寒意,光辉流淌,纯粹至极。

    军旗飘扬,颤抖,世界在颤抖。

    清冷的身影,剑却更冷,江眠出山。

    江眠身侧,是个容貌娇艳的少年,名为花怜,无为宗长老,着青衣。

    “雨师大人,无为宗已杀进浩泽界,黑骑正在攻打他们最后一座边城”

    “按照大人的命,未牵扯此事的生灵,皆安置好了”

    江眠默默束好头发,刚刚袭杀了几个神明,怕损伤簪子,就取了下来。

    “好,花怜帮我温壶药酒,要寒露谷的酒”

    少年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酒温了。

    半杯酒入喉,江眠皱了皱眉头,有些苦涩,不似两仪山的好喝。

    两仪山的酒清凉,且带着一股极好闻的香气。

    阵势展开,困仙剑阵,江眠挥剑斩开一角空间,送花怜离开。

    “自顾不暇,还想救别人”

    一众黑袍人站好阵形,刀光剑影中,江眠身上鲜血淋漓。

    酒里有毒。

    阵外。

    “对不起,雨师大人,只要您死了,战争就会平息”

    假花怜悄然离去。

    阵内,江眠吐出一口黑血。

    “留下姓名,我会记得你们的”

    “为什么要插手此事,为了我的仙血吗”

    一道剑芒四散,江眠将剑反刺入心脏,背后倒下一个黑袍人,剑刃透体。

    鸢尾剑上符文闪耀,江眠拨出剑刃,挡下来袭的箭矢,他接住断矢,抛射而出,击破阵眼。

    周围伏尸一片,屋子早就化为灰烬,江眠倚靠着具尸体,取出一壶酒,仰头饮了个干净。

    “可惜了,战争现在还不能停止”

    “余九陌的魂在他们的手上,我要带他回家,他们总是记得旧账,一代又一代……”

    “何苦呢,我的命不好,我想死,可是我死不了,看着仇人、故人一个个离我而去”

    江眠心里清楚,他一直都在思念着昔日的欢声笑语,纵马平原,乘舟夜游。

    三天后,浩泽界的关城里,江眠看着一片狼藉,默默向前走。

    直到面前出现了一柄木剑,剑身焦黑,他心里清楚,那是少年的剑,战争该结束了。

    江眠心里不安。

    突然一道青芒冲天而起,余九陌残魂的方位终于是明确了,但……

    青色道火,是他的剑道,余九陌彻底消散了。

    “江眠,三百多年不见了”

    “还听得出我的声音吗,我已经知足了,我不想看到你难过,也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受伤了”

    “就让我,勾销这笔旧账吧”

    烟雨蒙蒙,青芒渐渐消散,江眠握紧剑柄,道火熄灭,鸢尾半截剑刃没入石板路。

    青衣单薄,白发如霜雪般洁净,他拔出鸢尾,指节发白,眸子里映照着一抹朦胧的身影。

    余九陌,离去了,千秋万代后,又有几个人能记得他,沧海桑田,数百年,便是一个王朝的朝夕。

    “我答应你,我也应该寻找一个伴侣了,情爱一事,我还从未亲身经历过”

    “无为宗、黑骑,听令退军,回家”

    “余九陌,我代你回家”

    姑苏城中,温家张灯结彩,整条街道上热闹极了。

    姑娘听不清邻人的私语,温玄知一身红袍,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他有了心事,不再是迷茫的少年,而是玄袍官人,三品。

    温家双子,毕竟要有一个出来承担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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